“模仿犯?”雷天明奇怪。

　　陳安安拿出一疊被害人照片，“我做過比對，割喉案真凶切出來的傷口和趙軍、費郊的有很大差別。你可以仔細看一下。”

　　雷天明看了一眼林溪的照片，“傷口比較深，切口大。”

　　又觀察如今的照片:費郊、老趙的咽喉處傷口則較為細長。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被刀片割開的場景。

　　雷天明趕緊搖搖頭，“確實不同。”

　　陳安安說道:“這說明他們用的刀具不同，模仿犯的作案刀具壁厚薄，切口小，做工比真凶的更為精細。”

　　雷天明皺眉，“模仿犯的作案工具更勝一籌?”

　　“但模仿犯和割喉案凶手最大的不同在於，模仿犯有明確的攻擊目標。”

　　陳安安頓了一頓，“所以趙軍和費郊一定還有其他聯系。”

　　“我有一個疑問。”葉瑛看著桌上擺放的現場照片，“為什麽凶手會執著於將人擺成祈禱的姿勢?”

　　雷天明察覺到陳安安的臉色不佳，剛要開口，不想被她搶話。

　　“不是祈禱，是贖罪。在殺手看來，每一個他殺死的目標都是罪惡的，他們的血液是不乾淨的，所以要放乾淨，然後擺成贖罪的模樣，好讓他們向閻王交代自己的罪行，請求原諒。”陳安安皺眉，仿佛在將自己帶入到凶手的思想當中。

　　“聽起來像是某種儀式。”葉瑛皺眉，“凶手是把自己想象成神嗎?”

　　“神?”陳安安冷笑，“不，大概他是想做一個拯救世人的姿態，以一種極端又叫人作嘔的方式。”

　　此刻，警察局大堂的座鍾敲響。

　　“這快到下班點了。”雷天明冷不丁插話，“葉小姐，剛才還有筆錄沒有做完，幫忙配合一下。”

　　“好。”

　　雷天明領著葉瑛來到檔案室，卻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時不時伸頭往外面瞧。

　　“你是在顧忌陳小姐吧?”葉瑛捂觜好笑，“你有點坐立不安。”

　　雷天明回過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陳小姐好像特別在意那個凶手。”

　　雷天明正要泡茶，聽到這話，又放下杯子，“她同你一樣，割喉案的凶手害死了她至親之人。”

　　他歎了口氣，時間仿佛又回到七年前，當時警察局接到一樁報案，而報案人正是警察局剛報到不久的法醫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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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姐呢?”

　　當雷天明來到現場，卻沒有見到年輕法醫，“不是她發現屍體的嗎?”

　　“陳小姐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負責看守現場的小林一臉擔憂，“可能是害怕了。”

　　“害怕?不會吧。”在雷天明看來，陳安安這丫頭不似尋常姑娘，她碰見蟑螂不會大呼小叫，面對屍首毫無厭惡之色，行事果敢不輸男子，很少會有失態的時候。

　　要說怯場，恐怕不是陳小姐的風格。

　　“我去瞧瞧。”雷天明意識到不對勁。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聲尖叫，近乎歇斯底裡。

　　“你沒事吧！”雷天明以為陳安安遇到危險，可真當趕到的時候，卻看到後者站在一條無人的巷子裡。她一手扶著牆，蹲在那裡乾嘔。煞白的側臉上掛著淚痕，雙肩在不斷顫抖。

　　“你要是害怕，大哭就是了，沒人會笑話你。”

　　“我不是害怕，是激動。”陳安安念叨。

　　“激動?”雷天明不解。

　　“他終於出現了。

”陳安安回過頭，竟是淚流滿面。　　“誰?”第一次看到小姑娘哭，他顯得不知所措。

　　“他殺了我母親，我的仇人！他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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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葉瑛眼中露出一絲憐憫，“所以她才會如此費心。”

　　“我本以為她會好好休假，沒想到她一刻也不曾停歇。”雷天明整理檔案，“你別看陳小姐很冷靜的樣子，她畢竟是個小姑娘，心裡脆弱著呢。長久以往，我擔心她身體會受不住。”

　　“仇恨會給予人動力。”葉瑛頗為感慨。

　　“你說得不錯，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雷天明眼裡滿是痛惜，“作為朋友，我不希望看到她活在仇恨裡，仇恨即是地獄。下地獄的該是真凶，而不是她。”

　　葉瑛苦笑，良久才說道:“她該慶幸有你這個朋友。”

　　“謝謝。”雷天明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唉，先不談這個了。待會兒費院長來認領屍體，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奇怪了，費嵐山怎麽還沒來?”

　　“你們也是辛苦。”

　　“沒辦法，費嵐山同馮副鎮長是親戚，他兒子丟了，就找馮副鎮長來壓我們，要我們三天內找到人。唉，兒子是找到了，卻成了死人，看來要被投訴辦案不力啊。”

　　雷天明翻閱資料的手忽然停滯，眼神像被定格似的盯著泛黃的卷面。

　　“你有什麽發現?”葉瑛問。

　　“是七年前的一樁襲擊事件， 就發生在倩倩自殺後兩個月。”

　　“是和費公子有關的另一個案子?”葉瑛掠到費郊的名字。

　　“不錯。”雷天明點頭，“七年前的6月7號，費郊遭到劫持。劫匪沒有勒索贖金，而是要求和費嵐山見面，並企圖炸死費嵐山父子。”他將報告翻到最後。

　　葉瑛看到簽名處有兩個大字:趙軍。

　　“又是老趙經手的案子。”雷天明若有所思，人已經踱到擺放檔案的書架邊上。

　　葉瑛瞧他看的入迷便沒有打擾，自己在檔案室裡走動，這時，她看到房間的一角放著一個貼有6.22端午節割喉命案的紙箱。

　　“你看我，倒把你疏忽了。”雷天明的聲音出現在背後。

　　葉瑛搖搖頭，“我看你在查案子就沒有打攪。”她眼神落在箱子上，“這是什麽?”

　　“裡邊是林記者的遺物，我讓小林整理出來的，原來放在這裡了。”

　　“她可有留下什麽東西?”葉瑛好奇。

　　“她也是個可憐人，在上海沒有親人，客死異鄉也沒有人來認領屍首。”

　　雷天明把貼有“林溪”標簽的物件拿出來，一件一件擺放在桌上:有一支派克鋼筆，記事本，一支德國進口的手電筒和一塊手絹。

　　“當年我們還找到了她借住的旅館，除了一些衣物和脂粉外，就只有這些東西了。”雷天明將遺物清點完畢。

　　葉瑛拿起一塊繡有小花圖案的手絹，沒想到裡面滑出來一個亮晶晶的物什。

　　她眼疾手快，連忙接住。

　　是一枚銀色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