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髒?”
“嗯,但由於傷口被及時縫合,加之情況緊急,就算是受害者本人也沒有察覺,直到他在洗澡的時候發現肚子上有針線縫合的痕跡。”
大概是綠豆糕讓他有不太好的聯想,雷天明乾脆一口吞下去,又喝了口茶順順嗓子,“唔,我翻閱過費嵐山當年的口供,說啊,就算是他的技術恐怕都難以做到這樣精密的縫合。所以基本可以斷定阿瀝是個有豐富手術經驗的醫生。也只有這樣,才會接觸到手術刀這類精密刀具。”
“你懷疑模仿犯的凶器是手術刀?”
“嗯,不過可惜,我並沒有在任何一家醫院裡找到阿瀝的就職履歷。可即便如此,阿瀝的妻子曾是護士,他也有得到手術刀的合理途徑。”
雷天明添茶,“綜合以上要素來看,麻醉劑放倒被害人,會用手術刀這等精密刀具,特征都和殺死老趙、費郊的模仿犯非常接近。”
葉瑛思索片刻,“既然阿瀝有能力買到致幻劑或者麻醉劑,就說明他有足夠的供貨來源,如果從這條線入手,應該能找出一部分嫌疑人。”
“說的不錯。目前看來,他是模仿犯的嫌疑最大。”雷天明抓抓頭髮,“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林記者,她被證實和阿瀝有過接觸,最終卻是被割喉案真凶殺害,這其中的聯系很微妙啊。他們要是同一個人,那就合情合理了。”
雷天明做出推論,“阿瀝和林溪在橋下接觸後,因為殺人的目的被後者知曉,於是動了殺念。正巧林溪發現胸針不見了,折回來尋找,結果被阿瀝動手殺害。”
難不成是陳安安的推理出了差錯,實際上阿瀝本就是割喉案真凶,只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譬如和溫梅一樣手指傷筋,不得不用致幻劑來行凶?
可是……
雷天明轉念一想:阿瀝是個身材偏瘦弱的男人,敢用蠻力放倒受害者,該是一個對自身力量相當有自信的人,倘若他是真凶,就不應該用麻醉劑這等伎倆。
雷天明歎了口氣,隻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
葉瑛看出他的難處,安慰道:“不管怎麽說,如果阿瀝堅信他妻子的死亡不是意外,那當年所有的涉案人員都不會逃過他的計劃,比如費嵐山,比如馮鐫。而殺死費郊是一個恐嚇,為了讓費嵐山更加痛苦。”
“不錯。”
雷天明把杯子裡的香茶喝盡,“短時間內阿瀝恐怕還會有動作,我們還有抓住他的機會,所以我讓小林在費嵐山住宅附近查探,以防萬一。”
葉瑛忽然有所感觸,“你覺得阿瀝妻子的死是一個意外嗎?”
雷天明茶杯停滯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有人犯罪,我就要抓他,不管他有多少理由。”
葉瑛添上香茶,沒有說話。
用完早茶結完帳,雷天明匆匆跑到飯店對面,等他回來,手裡多了一籃水果。
“是要去見朋友?”葉瑛笑道,見籃子裡還堆著幾包零食,“是去見小朋友?”
“回警察局的路上會經過孤兒院,順道進去看看。”
……
……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葉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孩童嬉笑聲,眼前出現一棟兩層樓房,白色的圍牆上豎著塊牌匾:幸福孤兒院。
“就是這兒了。”雷天明喚了一聲,小樓裡走出來一個面容和藹的婦人,雖然有些年紀,但身材纖弱氣質猶存,可以想象她年輕時候的美貌。
那人見到葉瑛,禮貌的點點頭,
向雷天明說道:“安安昨天還來看過我,帶了不少糖果給孩子,你大可不必破費。” “那小丫頭來過了?她沒說什麽吧?”雷天明緊張。
“你是說最近發生的割喉命案吧?”那婦人卻是一語道破,“我從報紙上看到了,但她沒跟我提起過。你也知道,安安這丫頭一向不願意跟人說心裡話,我怕她把事情都埋在心裡,時間久了怕會走極端,你找機會好好勸她。”
“我知道了。”雷天明點頭如搗蒜,開玩笑道,“不是還有姓邵的開導她麽,怕是輪不到我。”
葉瑛隨處走動,忽然背後一熱,原來是個梳羊角辮兒的女孩撞到了自己。
女孩怯生生說道:“阿姨,對不起。”
“是姐姐,不是阿姨!”葉瑛耐心糾正。
“阿……姐姐,對不起。”女孩紅著臉走進閣樓,葉瑛也好奇走進去,裡面有不少孩子正趴在桌上繪圖,三四個一群,蠟筆撒得到處都是。牆上裝飾著不少筆力稚嫩的圖案。
羊角辮女孩走上二樓。
葉瑛跟著上去。忽然一陣微風拂面,迎面就是一個陽台。
陽光撒下來一片金黃,好像秋收的麥子。而女孩架在陽台上的畫正好被晨光照亮了:一輪旭日高掛,地下是一座石橋,而石橋上有一紅一黃二人的身影。
“你畫的很漂亮。”葉瑛誇讚。
女孩臉色一紅,把腦袋耷拉得更低了。
葉瑛走向陽台,底下的場景一覽無余。孤兒院不遠處就是一座石橋,橋上有一對小情侶站在那裡,黃衫男子為紅衣的愛人挽起發絲,二人笑容甜蜜,煞是著眼。
“原來你畫的是他們。”
“嗯嗯,不對。”小女孩搖搖頭,細聲細氣道,“我畫的是安安姐姐和邵叔叔。 ”
葉瑛忽然覺得那座石橋莫名有些熟悉。
二樓像是成了這個女孩的繪畫展覽館,裡面有各個孩子的人物像,但更多的是院長,陳安安的畫像。
而此時,葉瑛注意到一幅被放在角落裡的畫,撿起來看:橋下是落日余輝,那是一片紅暈,像是把一片紅葉灑在了地上,滿眼的紅色。
“這也是你畫的?”葉瑛注意到落款的日期,是七年前。畫上的人物很模糊,像是一個個被亂麻編織出來的。
女孩奶聲奶氣,“我從陽台上看到的,大家都圍在石橋下邊。我原本要去看,可是被院長媽媽攔住,說雷叔叔把路封住了,不能進去。”
“這個是安安姐姐。”女孩指著一個白色身影說。
“這個是天明叔叔。”一個黑色身影。
“這個是一個大姐姐,就躺在橋下邊,大家都看著她。”一個灰色身影。
葉瑛點頭,灰色人影指的應該就是林溪。
這是一個孩子眼中看到的場景。
“這人是誰?”葉瑛指著陳安安邊上的棕色線團。
“這個是邵叔叔。”
葉瑛奇怪,“你為什麽要畫成線團呀?”
女孩摳著手指,“我,我害怕。”
“小美。”
院長走上來,小女孩立刻聽話的撲了過去。院長摸摸羊角辮女孩的腦袋,給她一顆草莓糖,“乖,下去玩吧。”
女孩看葉瑛一眼,點點頭,下樓去了。
“我們在賞畫。”葉瑛卷起畫紙,不由得好奇,“邵先生經常陪陳小姐來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