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直感到脊梁骨冷颼颼的，嚇得合不攏嘴。

　　剛才那一槍沒有打中要害?

　　他又連開兩槍，把關生打得連連後退，然而後者依舊沒有倒下。馬三再要開槍，卻沒了子彈。

　　他衝幾個手下叫道:“愣著幹嘛，殺死他！”

　　一眾手下也沒看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只知道聽令撲向怪人。

　　“你們又能奈我何?”關生嘴角流血，發出淒厲的笑聲，伸手抓住其中較為瘦小的一人，張嘴就向那人的脖子上咬去。

　　瘦子的雙腳抽搐兩下，忽然全身癱軟，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脖子上赫然留下兩個血窟窿。

　　馬三看到這場景隻覺得頭皮發麻，關生究竟是人是鬼?怎麽還帶咬人的?

　　一眾手下也慌了神，他們平時欺男霸女還成，要殺死一個怪物卻不知如何動手，瞬間刀光和子彈齊飛，紛紛襲向關生。

　　沒想到子彈卻如泥牛入海，並沒有阻止關生的腳步。

　　“這如何打得過?”

　　一眾手下頓時懵了，嚇得往回逃竄。卻被關生一個個提住衣領往尖石上撞，頓時血漿迸出，慘叫聲迭起。更給鬼林平添一份詭異。

　　關生猛地回過頭，滿嘴都是殷紅的血。

　　馬三下意識退後，眼神忽然落在驚魂未定的喬婉兒身上。

　　“關步青，我不跟你爭了！”說話間，伸手向她抓去，想借此來威脅怪人。

　　誰知關生卻比他快上一步。

　　馬三覺得一股大力掰住自己的手腕，全然使不上力氣。他揮出一拳，要擊打關生的面頰，不料拳面還沒碰上去，自己的脖子先被人掐住了，頓時“呃呃”說不出話來，雙眼直往上翻。

　　喬婉兒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見關生揮動右臂，一下子將馬三甩了出去。

　　後者臃腫的身軀像泄氣的皮球，哢嚓一聲，撞在一株一人抱的大樹上，樹身也被攔腰截斷。那“哢嚓”一聲也不知道是馬三的腰椎斷裂、還是大樹的折斷聲。馬三“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癱軟在地，徹底成了個廢人。

　　關生似乎仍然不解恨，向馬三走去。一聲嘶啞的“不要！”攔住了他。關生低頭一看，是喬婉兒哀求的眼神。

　　她楚楚可憐，“關生，不要再殺人了！”

　　關生輕輕撫摸她的發絲，語氣輕柔，“好，我聽你的。”

　　聲音還是曾經的他。可是喬婉兒從關生的眼神中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反而是空洞、徹骨的寒冷，比這雨水還要冷徹心扉。

　　她聲音顫抖，“你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什麽我覺得你變成了一個……”

　　反倒是關生替她接下去，“我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殺人魔對不對?”

　　喬婉兒不敢點頭，亦不敢搖頭，眼裡滿是驚恐。

　　“那個仙姑到底給你吃了什麽藥?讓你這般癲狂！”她至今都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仿佛是杜麗娘大夢初醒，隻覺得荒唐。

　　“婉兒，你知道羅刹嗎?”

　　喬婉兒震驚，她從佛經裡聽過羅刹的故事，都是些食人血肉的惡鬼、是凶魔。

　　“那仙姑給我的便是羅刹血！”關生喃喃自語，像是著了迷，想起那紅發女如雲的長發，恍如看到衣袂飄然的仙子。然而，衣袂底下的卻不是什麽善人，而是一個教人復仇的妖魔。

　　關生冷笑，正合我意。

　　“我喝下羅刹血，經歷生死關，最終蛻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關生感慨，

“雖然失去了外表，卻得到復仇的力量，這筆買賣也算值當。”　　喬婉兒垂淚，“這麽說來你也成了一個羅刹?”

　　“不，我是獲得了完全的新生！”

　　關生情緒激動，“婉兒，你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所有的情感、力量得到無限釋放，好像脫離束縛的靈魂，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自由和暢快！當然，被放大的不僅是仇恨，還有我對你的愛！我決不允許其他人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沒有人可以！”

　　“關生，那不是真正的你。我所知道的關生是溫文爾雅的。他不畏權貴，不會為五鬥米折腰。他甘願把一生都奉獻給藝術！”

　　關生反駁，“不，現在才是真正的我。以前我們都被制度、觀念所束縛，現在我們才能追求真正的自我！”

　　他輕輕托住愛人的脖子，把她靠在自己的心上，“沒關系，只要你跟我在一起，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想法。”

　　喬婉兒流下眼淚，想起過去他教自己唱戲的一幕幕，兩人雖然不敢光明正大，心卻是緊緊系在一塊的。你理解我，我懂得你，仿佛世上有一知音足矣。然而，眼前的男人如此強勢而陌生，根本不給她辯解的余地。

　　“你要我做什麽?”她驚魂未定。

　　“要是你也能變成羅刹，我們便能永遠在一起。”關生咧嘴微笑，“仙姑她寬容大量，一定會答應我的要求。”

　　“你要把我也變成羅刹?”喬婉兒驚訝，本能的抗拒關生，手腕卻被對方緊緊拽住。

　　“你不願意嗎?”關生奇怪她的反應，他以為自己的愛人會欣然答應。

　　不！我不要這樣！

　　她拔下頭上的發簪向曾經的愛人狠狠刺去。

　　關生一陣刺痛，清醒過來，猛地放開她，一臉“我不相信”的困惑表情。

　　喬婉兒轉身飛奔， 她終於醒悟過來，曾經的關步青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不過是一個有關生外表的怪物。

　　“婉兒，你逃不掉的。”怪人自我安慰，“我會讓你接受血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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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混合著雨水，喬婉兒奮力奔跑著。想到關生曾經溫文爾雅，待人接物無不舉止得體，如今為何會變成一個凶魔?

　　一個踉蹌，她摔在地上，忍不住抽泣，面對偌大的鬼林，自己又能逃到哪裡去?

　　“喬小姐！”一個聲音響起。

　　一回頭，正是那個紅衣裳的少年。

　　“你是……”喬婉兒還是沒能記住他的名字。

　　“我叫金不換。”

　　唉，你來了又如何?喬婉兒歎氣，“你如何鬥得過關生?”

　　“不試試怎麽知道！”

　　金不換見識過怪人的本事，心下正思量著對付他的辦法，“倘若現在放棄，可真就沒命了！”

　　羅刹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仿佛是從鬼林裡生出來的，白霧是他的感官，不論喬婉兒逃往哪裡，他皆能感到她的存在。

　　喬婉兒落淚，“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此刻，關步青的呐喊聲驟然響起。

　　“婉兒，你為何要躲著我！”

　　喬婉兒心中一緊，隻覺得整個人跌入冰窖，她緊緊拉住金不換的手臂，用脆弱又在苦苦掙扎的聲音哀求。

　　“阿金，救我！”

　　阿金?金不換一愣，好久都沒聽人這麽叫他了。

　　金不換心頭一熱，安慰道:“你放心，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