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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有條月牙河》第一百二十九章 鵝毛大雪紛紛落地
  “那能怎麽樣?眼睜睜地瞅著青山被困在牧點?羊群一點兒草料都沒有,乾等著活活餓死?”鮑石頭也急紅眼了。

  唐玉春:你就算去了,能背去多少草料?羊死了,總比人死了強!

  鮑石頭指了指唐玉春,氣得又坐在的凳子上。

  阿爾斯楞大聲哭鬧起來。

  唐玉春:秀蘭,他怎總哭啊?

  “媽,他可能——不愛吃奶粉——吃不飽——”於秀蘭說著,眼淚滴在了兒子的小被上。

  “唉——秀蘭,你這是上火上的。別著急啊,青山沒事兒,有你金山大哥和銀山兄弟他們倆在哪兒,互相會有個照應的。我去誰家掏弄點兒牛奶吧,應該比奶粉強——”

  唐玉春說完要往外走。鮑石頭站起身,說:你別去了。我都穿好了。我看看大哥他們家有沒有……

  “這雪下的,都斷頓兒了。我大孫子沒吃的可不行,奶奶該心疼了。”唐玉春邊說邊抱起阿爾斯楞在懷裡悠著。

  鮑鎖柱說:奶奶,我才是你的大孫子呢。阿爾斯楞不是……

  “你們都是奶奶的大孫子、好孫子……”唐玉春有些哽咽了。

  …………

  包牧仁心疼家裡的那匹從“分產到戶”時,與安家調換來的老馬。拴到了棚子的最裡面,並抱來幾捆玉米秸稈把馬圈又擋了擋,隨手拿過笤帚為它掃去身上被風旋上的積雪。

  烏蘭圖雅抱柴往屋走,一不小心差點摔倒。包牧仁看到了,便提醒她注意些。

  “我現在不怕摔了,沒啥可注意的!”烏蘭圖雅撿起掉在地上的柴禾,又說,“牧仁,這兩天燒柴不足了。壓在大雪下面的我整不動,你抽空兒得把雪清一清。”

  “知道了。”包牧仁頭不抬眼不睜地回答一聲,繼續關心著老馬。

  …………

  混了個實踐文憑就輟學在家的阿來夫,並沒有太多的傷心,反倒覺得挺快樂。這就是所謂的“知足常樂”吧?

  家裡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安七十七和莎林娜也就由他去了。“幹啥不能吃碗飯兒?非得可一棵樹上吊死啊?”如果有人和莎林娜說起阿來夫不念書可惜了,她就這樣“回敬”對方。

  西屋炕上,一個火盆擺在安辛氏的身旁。阿來夫陪奶奶玩兒撲克,兩人都挺樂和。

  莎林娜拿著抹布擦櫃子,突然,她眼睛一亮,轉回身對阿來夫說:兒子,下這麽大的雪,讓你爸再給你借條狗,你再上山攆兔子唄。給你姐改善改善,我們大家都跟著借借光兒。

  阿來夫直咧嘴,說:媽,你看看外面的雪多大啊?就連我都走不動,別說狗了,它能跑起來嗎?

  坐在長條凳子上磨刀的安七十七,“撲哧”一聲笑了,看著阿來夫說:這話讓你說的,把自己和狗繞到一塊兒了。八九年的書啊,真讓你白念了

  “正好,我就順壟溝兒撿豆包了。”阿來夫嘻嘻笑著。

  安辛氏又拿撲克打了阿來夫一下,說:沒出息,要撿咱們就撿餃子啊!最好是一個肉丸兒的,這邊兒一咬,那邊兒流油兒……

  …………

  有雪的冬天才有靈性,才有韻味,才有樂趣。但是,前提是不要“泛濫成災”。

  冬天裡下雪,在鄉村裡是有很多樂事的。堆雪人啊,打雪仗啊,包括帶著土狗漫山遍野地攆野兔啊,或者在場院裡掃出塊兒空地下套子套小鳥、支起篩子扣麻雀啊……總之,好玩兒的活動挺多的。然而,雪太猛了,大雪封門了,

人都被困在家中,就顯得很無聊了。  安家的東屋——也可以說是袁家——其其格坐在炕裡,給未來的寶寶做著小衣服,很認真很細心,目光裡流淌的都是滿滿的愛意。

  袁振富看書是看不下去了,就看著其其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其其格感覺到了袁振富在目光,臉是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活兒。

  突然,袁振富說:

  “其其格,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其其格抬頭,抿嘴兒一樂,說:不會是從“活字典”那裡聽來的吧?

  “不是的。是我從故事書上看到的,和雪有關的,老有意思啦。”

  “好啊。你講吧,我聽著呢。”

  袁振富:故事——從哪兒說呢,還是——從打油詩開始說吧——

  其其格呵呵地笑出了聲音,悅耳動聽。她說:打油還有詩?打的是啥油啊?豆油、葵花油還是點煤油燈的油啊?

  “你可真能打岔。都不是。”袁振富湊到炕邊兒坐下,說,“過去啊,大概就是唐朝吧——就是阿來夫當初說的‘糖吃’那個朝代……”

  其其格假裝繃起了臉, 說:你是不是埋汰我弟弟有癮?他都初中畢業不念書了,剛上小學的事兒你還記著?太可怕了吧?以後我都不敢惹你生氣了,肯定記仇啊。

  “不是——你扯遠了,還是說打油詩吧。唐朝的時候啊,有個人姓張,叫張打油,願意寫詩,所以他寫的那種詩就叫打油詩。其中,說白嘍就是我們現在說的那種‘順口溜兒’。有一天,下著大雪,他就開始作詩了,一共四句,是這樣的——”

  袁振富跳到地上,背著手,像在課堂上課一樣朗誦起來:

  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

  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白狗身上腫?腫?哈哈——”其其格大笑起來。

  “有意思吧?”

  “挺有意思。但是,這不是啥故事啊?”

  袁振富:你往下聽啊。還是個大雪天,有三個行路人急忙躲進一座破廟裡躲避。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三個人一時還走不了。秀才看著外面大雪紛飛,都像冒煙兒了一樣,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就跟現在外頭這種——他竟然詩興大發,隨口說了一句“大雪紛紛落地”。沒等秀才再往下說,同行的其中一人是當官兒的,他接著說“此乃皇家瑞氣”,這明顯是給官府領導、當朝皇上拍馬屁呢。另一個人是商人,買棉花的,雪起大、天越冷生意越好啊,他也不含糊,接了第三句說“再下三年何妨”。秀才急得夠嗆,剛想說出第四句,結果,被躲在破廟裡面的乞丐搶著說——“放你娘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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