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遠去。
徐府內院中,少年一人站在石案前若有所思,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少年心裡有一個逍遙的夢,卻總也找不到一個逍遙的活法。
帳本裡的東西寫的清清處處,該走的,會留的,心裡也早就有了底。
正準備起身回屋歇息,突然門前又傳來腳步聲,徐三生別過耳朵稍作留意,便放下心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府裡的第二口人,王遺。
三十不出頭的年紀,風流的書生,白底藍邊的綢緞袍子看起來也是價值不菲,六月天裡握著一把金邊的折扇,臉上的笑容也極其的灑脫,只是五指上卡了八九個儲物的戒指實屬土氣,讓人覺得極其別扭。
大晚上的王遺見徐三生站在院子裡有些好奇,開口打趣道:“三兒!還不睡呢!等著接我了嗎?”
徐三生咧嘴一笑:“可不嘛!打你剛到山腳我就聽到腳步聲,特意掃榻迎接,兄長這是幹嘛回來,身上怎麽飄著一股子臭錢子的味!”
眼睛雖然沒了,但也算因禍得福,感知力卻極為的好使。
王遺哈哈一下,走上前伸開手掌在徐三生面前不斷的晃動,一臉的得意。
“這不前些年當哥哥的把你的眼睛挖了嗎,隨後便拿到北朝的商會去了,只是價格要高了,這些年一直壓著,那些大門大派乾是眼紅卻拿不出手,這不前些日子鴻天宗的宗主實在是等不住了,拿自己所有家當跟我換,思來想去反正留著別人也不一定能賣的起,乾脆就跟他換了。”
“別鬧,這玩笑可沒心意。”
鴻天宗,徐三生知道,乃是北朝三大門派之首,更是一個斂財的能手,可謂是富可敵國,一年的收入就夠一個皇朝吃喝拉撒玩幾年的。
宗主仇酒潛也不過才度了兩個甲子的年紀,對與第九境神解境的修士來說一百來歲這才剛剛起步,腦子自然不會糊塗。
“當哥哥的可沒騙過你,你若不信瞅上一眼便是了。”王遺卻不以為意。
只不過徐三生覺得王遺這玩笑雖然開得有點大,但想來此次出行必定有不菲的收獲,一把抓住王遺的手,薅下戒指,集中精神分出一縷神念,這才剛剛掃過,徐三生臉上頓時一驚,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我草!”
戒指裡的東西倒也不比家中倉庫裡的玩意強多少,只是模樣稀奇了些,奇石符寶,丹瓶寶器琳琅滿目擠擠壓壓,堆的瓷實,仿佛是處理垃圾一樣一股腦塞進去的一樣。
待徐三生查看完其他八枚戒指,看向王遺,眉毛擰到一起,臉上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
“賢弟是否驚嚇到了?”王遺身姿挺立,一臉的高深莫測。
徐三生壓低了聲音說道:“誰的墓啊,居然埋了這麽多好玩意。”
王遺則是裝作痛心疾首的說道:“賢弟!啊賢弟!枉為兄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你卻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說著王遺從懷裡掏出一張帶有承天商行打印的憑據遞給了徐三生。
憑據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壬戌年未月空山劍仙於‘禪寶商行’寄售‘琉璃聖眼’一對。
甲子年五月鴻天宗宗主仇酒潛提出以宗門財產及個人身家換取‘琉璃聖眼’與空山劍仙商議後達成交易。
下面更是有二人的簽字畫押,王遺的字看起來土裡土氣的到不值一提,但這鴻天宗宗主仇酒潛的簽字筆走龍蛇讓人感到凌天的氣勢做不了假,
而至於禪寶商行的打印更是能感受到一方的氣運。 徐三生此時臉上極其的複雜,卻也沒在其余的地方多想,擰著眉頭看向王遺嫌棄的說道:“空山劍仙?琉璃聖眼?”
王遺點頭。
“都這麽土,這麽不著調,名字都是你起的吧?”
“土?這可是為兄深思熟慮之後才想出的絕世別號,你覺得土?你不覺的空山與劍仙一聽就很不一般嗎?這琉璃聖眼一聽難道能是凡品嗎?”王遺忍不住爭辯道。
“這叫琉璃聖眼的玩意真是挖的我的眼球?”徐三生正了正神色問道。
“自然,自然,兄長我自小便對你關愛有嘉,怕碰怕磕的又怎麽會忍心騙你。你這對眼睛換這些東西你感覺值不值?”王遺依舊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似乎是本劃算的買賣。”
莫說是八枚戒指,一個宗門的家底,就是拿上一枚戒指,或者拿鴻天宗一年的收成來換徐三生也是覺得蠻合適的,只是欣喜之余一股別扭勁一直環繞心頭揮之不去,這件事至少要好好消磨一陣子。
“這就對了,你和為兄的眼光都很刁鑽啊!”王遺則是一臉的欣慰。
見徐三生沒動靜了,王遺賊兮兮的拉著徐三生進了書房,指著書架上一個破舊的木箱說道:“賢弟,以為兄毒辣的眼光來看,這裡的筆硯墨石也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啊!”
王遺所指的木箱正是三年前私塾的方先生借給徐三生的文房用具, 只是時隔六年方先生沒開口說要,徐三生也沒張嘴說還,時間就了徐三生也就順其自然的將此事忘掉了,今天王遺又提起此事,突然發覺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以王遺的眼光,說是價值不菲必然是不可估量的玩意,只是若真如此,方先生有如何能有這般寶物,能怎麽會毫無防備的‘送’出去。
“兄長是說方先生也有問題?”徐三生問道。
王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不用想了,你暫時還想不明白。你把這東西送我,我給你處理了便是,保證不留後患。”
“呵呵!”
“行了,回去睡覺吧,這些事你少想。”王遺拍了拍徐三生的肩膀說道。
徐三生應聲,也不再多想,轉過身出了書房。
‘噠!噠!噠!噠!’
王遺跟著竹杖的頻率慢慢呼吸吐氣,突然神色一怔,皺緊了眉頭,叫住了徐三生。
“小三兒!”
“嗯?”
“你身上怎麽少了一枚銅子?”
“被酒館的紀九搶去了。”徐三生淡淡回到。
“嗯!我知道了,把門關上,回去睡覺吧!”
王遺坐在書案前面沉似水,食指依舊跟隨著竹杖的頻率敲擊著。
待聲音消失,王遺招了招手。
一道人影出現在書房的窗外,外面的人彎腰作揖。
“王兄。”
“陳為,你去叫故婷查一查情況,至於紀九....過後讓王貌以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