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我被王大乙咬牙切齒的表情嚇了一跳,本來這裡的光線就很暗,再加上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神經也都有些衰弱。
此時,王大乙尖嘴猴腮的陰冷模樣,像極了小時候連環畫裡的羅刹鬼。我一時間也沒有好氣兒,脫口就罵道:“你丫的發什麽神經?怎麽跟挖你家祖墳了似的?”
王大乙沒有理我,反而拿雙指輕輕敲了敲眼前的木門,發出清脆的聲音,嗑嗑嗑。這聲音很奇怪,就像上牙咬下牙叩齒的聲音。
王大乙笑了一聲:“哼,沒準兒是你家的。”
我一聽這木門古怪的敲擊聲,不禁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因為這個聲音過於的清脆了,就像是木魚的聲色,卻沒有那麽響,有些沉悶。按理來說,海下石室的環境如此的潮濕,這塊破木頭少說也得有百八十年的年頭了,不可能不腐爛啊。
正當我還在思考的時候,王大乙終於有了動靜,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淡淡道:“別琢磨了,有人把棺材蓋子堵在這裡了,這地方原來是扇門,應該能順著甬道往裡通進去的。”
我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王大乙說的實在是……
突然,我想起了之前木門帶弧面的奇怪形狀,還有上面雕刻的蛟龍紋飾等等,這些奇怪的細節拚湊在一起,我好像明白了什麽。
因為之前我們打手電的時候,離這棺材蓋實在是太近了,只顧著研究上面的圖案了,卻沒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個什麽木門,更確切的說,這裡原來應該是個通道。
可這裡怎麽會冒出一具棺材呢?而且又是誰把這麽重的棺材蓋堵在這裡的呢?
王大乙此時已經往後走了十幾步,打著手電往我這裡照過來,我想他應該是想再看看這間石室的全貌,棺材蓋子堵在這裡肯定是有什麽目的的。
Alice見我們的表情有些凝重,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我們,“你們又發現了什麽?”
我皺了皺眉頭,還在考慮著王大乙怎麽認出這棺材蓋兒的,隨口就應付了一聲:“這裡應該是個通道,卻被棺材堵住了。”
Alice顯然是沒見過棺材的樣子,一時間竟然顯得很興奮的樣子。我心說這女人真是胸大無腦,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欣賞閻王爺的棺材板兒。
我以前就聽說過,“棺材棺材,關門發財”的老話兒,到如今這個社會,還有些人會帶個小棺材的物件兒去賭博,我心說難不成這洋妞也如此的迷信?
“我之前讓王大乙去石室這邊探過路。”Alice突然開口道。
我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茬接了過去,“後來王大乙說,他在石室裡看見了一排排的楠木棺材,可等我們再去找的時候,貌似走錯了屋子,裡面什麽也沒有。”
“不是我們走錯了,而是這裡的石室會瞬移,而這棺材蓋……”Alice糾正道。
“可能……可能這就是王大乙之前所看到過的!”
難怪王大乙剛才那麽容易地辨認出這棺材蓋子,如果我和Alice推理的不錯的話,這甬道的後面,就是王大乙之前去過的石室,可那裡面還會有那一排排的棺材嘛?
我不禁就想嘗試去挪動眼前的棺材蓋,卻被王大乙突然趕過來製止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我衝著他吼道。
王大乙卻是一臉的鎮靜,衝著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他竟然把耳朵靠在棺材蓋兒上聽,
這個姿勢看起來詭異極了,就像他整個人趴在了棺材上一般。 我只看到王大乙的臉頰開始流汗,起先他閉著眼睛,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耳朵在以奇怪的頻率抖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緊張的,還是說這算是什麽絕技。
突然間,王大乙睜開了眼睛,而且我明顯看到,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我立刻握緊了匕首,這種感覺有些微妙。
就在與此同時,王大乙仿佛被電擊了一般,從棺材蓋上立刻彈開,緊接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我和Alice連忙也跟了過來,心裡卻在罵這小子不講究,跑路也不提前說一聲。
可眼前什麽也沒有發生,此刻我的感覺就像是被猴耍了一樣,惱怒的看著王大乙。可他的眼神卻在飄忽,依舊是驚恐不安,也不像是在捉弄我們的樣子。
“你……你到底聽見什麽了?”我小心翼翼道。
王大乙沒有立刻回答我,他的手還在哆嗦著,可依舊握緊了手裡的匕首,而另一隻手貌似還在背包裡找什麽東西。
“呼……呼吸聲……”王大乙斷斷續續地嘀咕著。這聲音沒比蚊子聲大多少,根本蓋不過他腿肚子哆嗦的聲音。
呼吸聲?我有些沒懂,可仔細一琢磨王大乙這句話的意思,我突然覺得後背發涼,額頭也止不住的直冒冷汗。
難道說……這棺材蓋的後面也有人?可這也不至於把王大乙嚇成這樣啊?難道……
“不……不像是人的動靜兒。”王大乙勉強道。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可又說不出來什麽,畢竟這裡除了人,還有什麽是可以呼吸的呢?
王大乙的眼神詭異地看著我,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棺材蓋,我看著他誇張的嘴型,下意識地就罵了出來,“我操,你說的……說的不會是死人的呼吸吧?”
他慢慢地衝著我點頭,雖然我覺得這根本就不可能,但從王大乙的目光中,不知怎麽地,這一刻我竟覺得他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可出於理性的思維,我還是質疑了一下,“無論如何,死人怎麽會有呼吸?你他媽的是不是鬼吹燈看多魔怔了?”
經我這麽一問,王大乙的目光瞬間亮了一下,但他還是肯定道:“堵在通道口的並不是個棺材蓋子,而是一口完整的棺材!”
我聽完一愣,連Alice這洋妞也笑了,覺得這根本就是胡扯,一口完整的棺材少說也得幾百斤重,怎麽可能有人能立的起來,又把它嚴絲合縫地堵在甬道口?
我把想法跟王大乙說了,但他還是搖搖頭,說道:“我們辦不到,不代表別人辦不到。而且……堵在這的肯定是個完整的棺材!”
說實話,我很少能看到王大乙這麽肯定的眼神,雖然不忍心打擊他,但我還是相信科學,相信理性,不禁問道:“那你怎麽確定這不是個棺材蓋兒的?”
王大乙見我們不信,隻好硬著頭皮道:“其實,這也不應該叫做棺材,堵在這的應該是個完整的棺槨。”
“棺……棺槨?”我和Alice聽得一頭霧水,感覺更是糊塗了,這棺槨又是個什麽東西?
王大乙早就料到我們不能懂這個玩意兒,可我們偏偏不依不饒地看著這小子。他隻好慫了聳肩,耐著性子,跟我們解釋了這裡面的門道。
棺槨二字,各有各自的含義。棺,一般指的就是棺材,而“槨”指的卻是棺材外面的套棺。
那如何判斷棺和槨呢,一般來說就是看外觀的大小。
棺小槨大,因為棺是盛放屍體的,而槨則是周於棺外,而且槨內往往放置較多的隨葬品,棺內一般不放或者較少,所以棺槨肯定是要比棺材大的。
而且由於棺槨是最外面的一層,所以大多數的棺槨表面都是雕刻地極其精美的,仙鶴浮雲,蛟龍戲珠等圖案都會有所雕琢,而生前有名望的還會雕刻成人物故事,就像講述死者的一生。
我和Alice聽得連連點頭,可還是有些糊塗,這些到底又能說明什麽呢?
王大乙指著眼前的棺槨,開始了他的推斷。
我們所處的這間石室很高,目測得3米以上,而一般做棺木必須達到長度兩米四,也就是匠尺的七尺三寸,因為有句老話兒叫做:七尺三走遍天。
所以,棺材的大小尺寸也是有門道兒的,再看堵在門口的這塊棺木足有3米長。從尺寸上來判斷,這是棺槨的封棺木,也就是最外層的楠木蓋子。
“可……可你怎麽知道堵在這的是一套完整的棺槨,而不是只是一層封棺木?”我又問道。
王大乙見我們還是不信,隻好小心地帶著我們向前走了幾步,手電的光直照在封棺木上,王大乙把光停在了楠木的四個角落上,又用手指了指,說道:“這幾個是封棺釘,也叫做元寶釘。”
我們的目光跟隨著手電走了一圈,直到手電的光停留在左上角的時候,王大乙的手顯然抖了一下,因為楠木的左上角根本就沒有元寶釘,隻留著一個空洞的孔。
顯然在這之前,王大乙也沒有發現這個細節,他只是在底部發現了兩枚元寶釘,就習慣性地認為這個棺槨沒有被人打開過。
所以,當他趴在棺槨上聽到呼吸的時候,下意識地就認為,是裡面的屍體有古怪。根本沒有料到,其實這個棺槨很可能被人打開過了,然後又立了起來,堵在了甬道口的地方。
我顫抖著不停撫摸著我的唇溝,而王大乙也在不停地撓著耳朵,有一瞬間,我和他同時對視了一眼。
“這裡面裝著個人?”我和他異口同聲道。
這個想法很是大膽,但從小就接受唯物主義論的我,還是更願意相信這裡邊塞進了一個大活人,也不願意相信之前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如果說這封棺木的下面困著一個人,那麽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是友人還是敵人?我們到底該不該打開這層封棺木呢?
王大乙和我的眼神對視了一下,我稍稍點了點頭,同時用余光小心地盯住了Alice,而王大乙的雙手此時已經搭在了棺槨的最外層。
Alice突然反應過來,我們到底要做什麽了,連忙往後退好幾步,驚恐道:“你們……你們都瘋了嗎?”
可話音還未落,只聽哢噠一聲,王大乙貌似找到了什麽機關卡扣之類的東西,整個棺槨的最外層好像是可以稍微挪動了一般,晃晃蕩蕩的。
與此同時,他用纖長有力的手指夾在了封棺木最下層的元寶釘上,以令我不可思議的速度,竟硬生生地把釘子垂直地拔了出來。
就這樣,王大乙接二連三地把四周的封棺釘都拔掉了,而我的疑慮卻沒有輕易地被抹除,反而又多了幾分,王大乙這小子什麽時候有這個本事了?
可眼前,我也沒有更多的心思去考慮他是怎麽做到的,隻尋思我姑父畢竟是祖上考古出身的,沒準王大乙小時候練過兩把刷子。
不過幾分鍾,棺槨四周簡易的機關都已經被王大乙卸掉了,大多數的裝置看來都被之前的那批人給觸發了。如今只剩下臨門一腳,這封棺木到底推開還是不推開?
我疑慮地又看了王大乙一眼,而Alice也從後面湊了過來,警惕道:“這裡……裡面會不會有毒?”
本來我從沒考慮過屍毒的問題,隻以為Alice這波斯貓會問, 棺材裡面會不會蹦出來個僵屍之類的問題,或者是裡面會不會有機關銷器兒。
要說屍毒這種東西,向來是不被官方醫學承認的。記得當初在“明斯克號”上被人投毒,投的便是生物鹼之類的東西,只有藥檢部的紀老爺子說這東西可能俗稱“屍毒”,不過大抵也沒人研究過。
想起當時造成的大規模中毒,我不禁有些後怕,王大乙從身上撕下來一塊布,沾了些水蒙在了自己的臉上,我們也趕緊照做了。
“這棺槨之前明顯讓人開過,所以裡面的銷器兒裝置大多已經壞了,而屍毒這類東西,大多存在屍身上,如果裡面關著一個活人的話,裡面估計也不會剩什麽毒氣了。”王大乙道。
聽著他的分析,倒是很有道理,我和Alice都不禁松了一口氣,可望著眼前的封棺木,還是有些猶豫,隻好狠下心來,大喊了一聲:“越要擋住我們的路,就越不能讓你們得逞!”
我和王大乙雙手把封棺木的兩個上腳,用力往後一拽,與此同時身體順應而退,只聽咣當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片灰塵而起,我們三人被嗆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一陣灰塵還沒有完全褪去,棺槨裡面的棺材又開始零零碎碎地自行脫落,估計之前那些人封棺材的時候並沒有太實誠。倘若把棺材蓋子封嚴實了,我們也聽不到棺槨裡的動靜兒,而裡面的人估計也早就翹辮子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灰塵,又是一陣咳嗽。只不過,這一次多出了一個人的咳嗽聲,而且,還有些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