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水先生睡的那是個香,另外兩人就不一樣了,黑天閉燈也不知道啥時辰,翻過來掉過去的半宿。不知過了多久就聽水先生問啥時辰了,老張大爺開燈後回應說應該快過半夜了。水先生起來邊收拾東西邊叫太爺他們倆起來幫忙。臨走時都見西屋油燈還亮,太爺在門口叨咕兩句就走了,應該是說放心之類的話。出大門後水先生在十字路口又蹲著燒了張符,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念的是啥,還挺押韻。之後悶著頭沉思著扛著包袱在前面引路,老張大爺跟太爺在後面跟著走,誰手都沒閑著。出了村口就是東樹林,過了東樹林就到張強他媽埋的墳地,旁邊又立了一座新墳。到地方後水先生開始囑咐兩人做事,邊忙活邊說道:“這墳是我帶著張強的屍體下山時埋的,落葉歸根,也不能讓其暴屍荒野。”
“咱們先給貢品擺上,附近在引幾處篝火。然後我告訴你們我的計劃,我剛剛燒了道符命為引魂符,正常不知道陰差何時能押著回魂,只因我以前過陰的時候與下面一位陰差交好,前幾天特意聯系他請他出這次差事,畢竟熟人好辦事,讓他提前點時辰帶著張強回魂。然後一會來了之後都多說點好話,此人極其好酒,喝了酒基本就能幫咱們辦下面的事。一會他喝多後老張大爺求陰差押著張強的魂魄回村看看,陰差醉酒後有可能回村的時候有野鬼搗亂,您也別怕,碰到那種好言相勸要錢燒錢要物燒物,那個柳樹葉子做的拐棍留作防身,柳樹打鬼越打越矮,更何況有陰差在也不會有太過份的。”
“然後金兄弟一會跪著燒紙就行,一句話不用多說,也別脫離我的視線,這事針對的是你。只要咱們今天把血墳厲鬼的搞定了,這事就算完事了。”兩人聽話的點了點頭。
掐算著時間差不多也應該到了,水先生在離墳地不遠處插上了八個令旗,看樣子是把墳地用旗圈了起來。回來後又擺弄著黃符木劍和一些法寶都放在自己的腳下,然後又燒了張符。不到半刻附近陰風陣陣,小風兒刮的後腦杓都冒涼汗,雜草被風刮的發出的聲音配合著此情此景,比凶殺現場都嚇人一百倍。水先生讓兩人在眼皮和耳朵處擦上牛眼淚,兩人照辦。只聽水先生說了句來了,兩人聽後突然緊張起來,老張大爺腿都開始打擺子了,太爺也沒好到哪兒去,跪下燒紙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水先生笑了笑後提醒道陰差來了,不是厲鬼來了。兩人也沒見的輕松到哪兒去。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也不知道哼哼的是什麽小曲,不一會迎面走來了一個人,此人個頭不高,看著四十出頭,臉瘦的皮包骨,留著八字胡,穿著一身黑色的褂子,長了一對鬥雞眼,要是白天見著還以為是鎮裡擺攤算卦的呢。身後跟著一位二十出頭的彪形大漢,將近兩米高,身穿清朝武將練功夫,平頭四方臉,面相剛正不阿,屬於是眼睛都不敢對視的那種。瘦子在前面背著手走路,大漢在身後抱著肩膀跟著,一手還牽著鐵鎖鏈,鐵鎖鏈的另一側被鎖著的搭眼一看就是張強!
“得水兄弟我來啦!哥們講究不?看你來信兒我就主動和七爺八爺申請走這次差事,陰司制度森嚴,可踏了我挺大人情呢!誒呀誒呀,還給我預備這麽多吃的?”這瘦子走到跟前不管不顧的就開吃了起來。
“好說好說,咱倆處這麽久了什麽時候虧待過你。這不特意給你準備上好的酒菜,就等你來享用呢!”水先生向瘦子和壯漢報了抱拳兒說。
“不準喝,當值喝酒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見瘦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剛要飲下突然身後的壯漢怒言。 “爺爺,你也知道我活著的時候就是喝死的,這死了之後在不讓我碰我多難受,下面的酒沒上面的酒好喝,就讓我整兩口就行,絕對不耽誤事!”瘦子賴急的看向壯漢。
“爺爺?這哪兒跟哪兒阿。他是你爺爺?”水先生驚訝的問道,眾人也一臉疑問。
“對呀,這是我爺爺,他去世的時候歲數小,我死的時候比他歲數大,下面人也有人笑話過我!你們笑話吧,他大爺的。”瘦子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下,歪著嘴,就好像沒吃到糖的小孩。
“既然咱哥倆同輩相交,我也不能亂了禮數。”說罷水先生鞠了一躬。
“無妨,黃泉路上無老幼!平常他鬧鬧也無事,但是今日見你陣勢不小,怕是來者不善吧?”壯漢看了看地上的貢品,又看了看旁邊的那些法器。
“他大爺的,我才反映過來,你保準是沒憋啥好屁,回魂之夜你預備這麽大陣仗是要幹啥?劫魂還是滅口?我拿你當哥們你要乾我?還要乾我爺爺?”瘦子佯怒的抱著膀子問。
“不不不,都是吃陰間飯的,我沒有那麽大膽子,只怕別人在打這個注意。”水先生連忙解釋,並在眾人面前衝張強挑了挑眉毛。
“我草他大爺的,誰敢?我讓他見識見識咱哥們的厲害。誒不對,我說剛剛就感覺身後有啥玩意跟著,怨氣還挺重。爺爺你也感覺到了吧?”瘦子又跟罵街潑婦似的叉著腰問。
“嗯。確實,我做陰差六七十年頭一次碰到血腥味兒這麽重的陰魂。莫不是和我們押解的回魂有關?”壯漢問。
“是的,這次事情來由一句兩句講不完,唉!都是苦命人,張強的母親突然變做血墳厲鬼,應該是奔劫魂來的,如果被她得逞,陰司抓捕就不是鬧著玩的了。”水先生答道。
“她能得逞?你拿我們爺倆當婆婆丁呢?那你啥意思,是想讓我們爺倆幫你?陰差幫你代價可不小哦,你想清楚。嘿嘿嘿!”瘦子的表情真猥瑣。
“不用不用,一會你幫我個小忙就行,條件你提。”見瘦子那猥瑣的樣子,如果這事要是需要他幫忙就不是用錢能解決的事情了,連忙揮手回絕。
“切,小氣樣,哥們知道這事會沾染因果,畢竟厲鬼索命不是鬧著玩的。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敢來劫,我就揍她,他要是把我們陰差打傷了,嘿嘿嘿!驚動了七爺八爺他不魂飛魄散也得脫層皮!話說回來,心裡有譜沒?我就怕你半吊子手藝搞不定他,在把命搭裡。”別看瘦子跟個老小孩似的,但是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明顯面部表情透漏著擔憂。
“我已經都準備好了,此事不需兄弟你出手,這次你的差事就是押解回魂。我的事嘛,成敗由天定!”說完後看向貢品。
“話說回來,咱哥倆挺久沒喝了,喝點吧?說不定我萬一去了那邊就沒機會喝陽間酒了。哈哈哈哈哈。”兩人同時不約而同了看向壯漢,壯漢質疑片刻點了點頭。
見壯漢答應後,兩人席地而坐,水先生給跪著燒紙的太爺和站著乖巧的老張大爺個眼神兒,兩人作陪,又叫了叫壯漢。這壯漢將張強提到眾人跟前,盤腿坐在瘦子旁邊,也不喝酒就吃菜,時不時的給瘦子眼色讓他收斂點,這瘦子哪管那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眾人也沒敢多喝怕耽誤事兒,變著法的勸酒。這時太爺才面對面的看到張強,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又給他拿些吃食。
“他吃不了,最多也就聞聞,剛死幾天的小鬼兒沒有能力結實體。嗝兒!~~~”這瘦子打了個酒嗝,看樣子是喝急了。壯漢見狀,歎了口氣。
“陰差大人可否能讓我和他敘敘舊。畢竟活的時候我們處的都挺好的。”太爺給瘦子作個揖。
“鎖銬不能下,你倆去那邊嘮別耽誤我們嘮嗑。”瘦子漫不經心的說,順手把豬耳朵撕下來大快朵頤。太爺把張強引到墳前,兩人對著張強他媽的墳磕了三個頭,然後就蹲在太爺旁邊悄聲交談,太爺也拿起了元寶紙錢燒了起來。瘦子怎怎呼呼的在旁邊吹牛,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真好玩,當著陰魂的面兒在陰魂墳前燒紙,厲鬼想要你們性命你們還給她磕頭。這太好玩了吧也!”眾人附和的賠笑起來。
“讓他倆嘮會吧,殊不知奈何橋下孟婆湯,下一輩子想見面可就難了。來,咱喝咱的,酒足飯飽後兄弟求你件事。”水先生舉著碗抿了一口酒,給老張大爺使個眼神兒。
“啥求不求的,咱哥倆認識這麽多年了,你吱聲就行!”瘦子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又幹了一碗酒。從這就能看出來,跟喝酒的人在酒席上談事是爽快。
“陰差大人,小老兒是張強本家長輩,這孩子命苦啊!能不能勞煩大人領著他回村裡看看,好了了他的念想。小老兒給您跪下了!您就答應了吧!”老張大爺接著話茬懇求道,順勢就要下跪。
“誒呀你這麽大歲數跪啥跪,咱今兒個幹啥來了,好說好說,只要陪我喝好這事兒就沒問題!”瘦子爽快答應。
太爺和張強在那邊嘀嘀咕咕的,這邊可歡實多了,瘦子也是喝了點酒就打開了話匣子,三吹六哨的。聽聊天內容應該水先生和這瘦子交情還不錯,辦過幾次事。後來嘮嗑又講瘦子的爺爺當年是晚清兵總,一生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因小人陷害屈死於太平天國之亂,
死後留在陰間做個拘魂陰差。這瘦子可就有意思了,活著的時候也不知道在哪學的半吊子算命本事,就開始在鎮裡擺個小攤招搖撞騙,給自己喝死後他爺爺親自來拘魂,連打帶罵帶回了陰間,不忍見他投胎畜生道,活著的時候從未行賄賂之事,死後賄賂上層將瘦子放在枉死城學習修煉,後又為他謀了個差事。
就這麽嘮到酒壇都喝空了才完事,瘦子打著飽嗝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擦了擦油膩的嘴巴子說道:“好久都沒喝的這麽得勁了,也是時候辦事了。兄弟在幫你個忙。”
“挺老遠那老娘們兒,嘿說你呢,聞著你味兒了你還藏啥?滾過來滾過來,你大爺今天心情好跟你嘮嘮!”這瘦子突然抬頭來了一嗓子。
只見遠處草叢嘩啦啦的直響,漸漸的又聞到一股血腥味兒,離近一看就是張強他媽,穿了一套裝老衣裳(壽衣),不同的是正常的是黑色的,她一身血紅色,鞋也是血紅色!張強他媽斜楞眼看了看太爺,輕蔑的看了眼瘦子和水先生,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壯漢。就站那不動瞪倆眼珠子瞅。
“你也不用得瑟,召喚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你打不過我,所以別惦記劫魂的事兒。你跟我得水兄弟的事那是你倆的事,我現在就帶著你兒子回村,你敢攔我看我削不削你。”瘦子見其輕蔑的表情氣不打一出來,喝的舌頭梆硬,雖然喝多了但是氣勢挺足。
“哼,狐假虎威。我怕你就不來了。”張強他媽冷哼。
“誒呀我草,你跟誰倆的呢?來來來咱倆比劃比劃!我不把你屎打出來我算你這輩子沒吃過韭菜!”說完直接奔張強他媽去了。
“你給我滾回來,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壯漢另一隻沒抓著鎖鏈的手跟提了小雞兒似的把他拽了回來。
“孩子,剛剛聊天你也聽到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凡事無絕對,你這麽做能不能成另當別論,劫魂不是一件小事,你真希望你兒子投不了胎?”壯漢問。
“天底下就我疼我兒子,他投胎了以後就不記得我了。我必須要帶我兒子走!誰攔我我殺誰!”張強他媽激動的向眾人喊道,用余光掃了下太爺後又咬牙切齒的看向眾人。
“唉,冥頑不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現在就領著你兒子回村,你敢攔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壯漢歎了口氣,踢了瘦子屁股一下,鎖著張強轉身就走。老張大爺見狀也跟在身旁幫著引路。
“要想劫魂先過我這關。”水先生撿起了放在地上的桃木劍,身上又揣了幾件預備好的法寶,眼神堅定的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