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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當宋》第857章宮宴
長寧節飲宴說是慶祝劉娥的生辰,但實際上更多的是在昭示天家仁德,誰都知道這是一場作秀,但誰也不會說出來。

 眼看年關將至,整個東京城都是極為熱鬧的,天家自然也要借著這股熱鬧昭示自己的仁德,長寧節乃是僅次於帝王規格的“聖節”。

 劉娥垂簾與會慶殿,百官與契丹使列班庭下,宰臣以下進奉上壽,各種祝賀的溢美之詞不絕於耳,閤門使於點上簾外立侍,百官齊齊拜下,宰臣升殿。

 雖說這是壽宴的演變,但殿中肅穆的同時也不乏觥籌交錯,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日宴會變成一種嚴肅的會議。

 此時的朝臣們大多閉口不言政事,多以奇聞趣事相談,當然也少不了家長裡短,官員也是人,何況宋人的“八卦之火”也是相當熾烈……

 王曾與呂夷簡鄰座對飲,在這熱鬧的長寧節飲宴上兩人卻都是無話可說,他們一手策劃的吞狼驅虎之計卻是功敗垂成,眼下“狼”並未被吞掉,而“虎”也未曾被趕走。

 最好的證據便是此時的葉安居然與張耆遙相舉杯,暗通款曲。

 似乎是感覺到了王曾與呂夷簡的目光,葉安笑眯眯的端起酒杯,向他們遙遙致意,昨日他已與張耆見過面,雙方之間在靜宜觀中打著老婆的旗號私下會面,雖說沒有達到結成盟友的程度,但也是化解了雙方之間的尷尬和誤會。

 最少葉安讓張耆明白了他是真的被王曾與呂夷簡這兩位宰臣所利用,被人當槍使了的張耆現在是徹底投入到了劉娥一方。

 從對話中,葉安便隱隱發覺這個張耆有些不同,他並非是像文臣描述的那樣是個效忠於劉娥的昏庸樞密使,恰恰相反,他並非是個愚忠的人。

 張耆有著自己的理想與抱負,看看他之前的履歷便知曉,他是個能臣,並且還是大宋的功臣,在澶淵之戰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契丹兵複入,旁欲親征,張耆奏邊事十余條,多論兵貴持重及所以取勝者,召還,入對,帝曰:“卿嘗請北伐,契丹入塞,與卿所請興師之日同,悔不用卿策。今領守澶州而未得人,如何?”耆請行。帝喜,命為駕前西面鈐轄,令至澶州候契丹遠近。耆馳騎往,改東面排陣鈐轄。

 雖然文卷中對他在戰爭中的描述並不多,但細細解讀便會發現張耆為人持重,尤其是用兵的時候,有著令人佩服的冷靜和果敢。

 而在政事上,他居然還上奏真宗皇帝,修建玉清昭應宮“殫國財力,非所以承天意。”

 在了解張耆的為人後,葉安便徹底打消與他為敵的念頭了,這個張耆是深藏不漏啊!雖然在政治操弄上不是文臣的對手,但他卻並不顯露出自己的想法。

 於是葉安便在靜宜觀中與他和解,並把王曾與呂夷簡的計劃和盤托出,在回京之後葉安便覺得不對勁,若非曹家相邀,自己在東京城中便再無一處可去之地。

 文臣有些排斥自己,而王曾與呂夷簡屢次上疏,彈劾的也是自己在涼州府的行為太過冒失,恐有惹怒青塘吐蕃的可能。

 這都什麽時候了?青塘吐蕃暗中殺害三位大宋的地方最高長官,並且還要對自己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葉安覺得自己拔掉涼州城中的吐蕃勢力乃是理所應當,誰知在朝堂之中居然掀起波瀾,不誇讚自己也就罷了,居然還要罷免自己這個提舉甘涼諸事和秦鳳路兵馬鈐轄!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在深思熟慮之後,葉安卻猛然發現這兩位大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是在對自己下手,可葉安就是弄不明白這兩位上演這一出“吞狼驅虎”之計的目的是什麽?!

 葉安是真的想不明白,自己與呂夷簡不和,但與王曾卻未有齟齬,為何王曾與呂夷簡聯手,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是“勢同水火”嗎?

 而他們這兩位宰臣對付張耆這個樞密使有的是辦法,完全沒有必要犧牲自己啊!

 想不通的葉安也就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反正自己打算在西北扎根,而西烈軍與懷遠軍的軍餉後勤供給皆來自樞密院,只要張耆不對自己發難,那就沒甚的關系,至於劉娥那邊,有秦慕慕從中斡旋,相信她一定知道自己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直到現在葉安也沒有與王曾呂夷簡交惡的打算,在大宋同時得罪兩位相公,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

 正是葉安的輕松與自信讓王曾大驚,從他那頗有深意的笑容中便能看出,這小子恐怕是看穿了自己與呂夷簡的手段。

 端起酒盞向葉安示意,同時眼睛飛快的瞥向了呂夷簡,卻見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也在向葉安示意,王曾低聲道:“此子恐以知曉你我的手段了。”

 呂夷簡借著飲酒大袖遮面道:“嗯,吞狼驅虎,眼下狼沒有被吞下,虎也沒有驅走,這虎狼隱隱還有聯手之勢啊!當初老夫便同你說過,這小子手段高明,眼光獨到,尋常辦法對付不了他,今日看來果如是也!”

 王曾微微一歎,見葉安與李遵勖等人舉杯,無奈道:“呂相公也知道咱們怕的是什麽,三任涼州府知府事皆死於任上,不是吐蕃人在背後操弄又是什麽,但他葉安去了便能一掃吐蕃勢力,而黨項人並無所動,回鶻人噤若寒蟬,這般般的能耐太過駭人,在西北他遲早能立下大功,屆時回朝還有何人能製?!再看看他的年紀和過往……”

 “嘿嘿, 老夫豈能不知?!文武雙全,萬古不出之奇葩!於國之大功實乃前無古人,他葉安佔了太多,而他所重之學乃是格物,說是與我儒家之學歸為一道,但……勢利之氣太重,悖於聖賢之學!老夫知曉你王孝先擔心什麽,但眼下看來還是你操之過急。”

 相比王曾,呂夷簡更願意付出時間,緩緩謀劃,從一開始他便不太讚成“吞狼驅虎”之計,但因王曾堅持而不得不協助,現在看來果然還是操之過急了。

 王曾微微皺眉:“眼下已經如此,只是這小子還未挑破,權且當作不知便是,難道他還能質問你我?”

 呂夷簡笑了笑:“你可不要小看他,你王家雖說在普惠商號中有些乾股,但人家對你下手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別忘了這小子上過戰場,殺過人,通曉兵事……殺伐果斷啊!”

 王曾猛然一驚,隨即又笑道:“殺伐果斷?終究是個小子,老夫不信他能對王家出手,他還需前輩提攜!”

 呂夷簡看向葉安,嘴角微微翹起,在朝堂上得罪誰都行,得罪他……睚眥必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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