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淵看到了許多奇怪的東西,但只要邊上的葉安開口解釋,他便很快發現是自己少見多怪,繼而覺得這些東西非常合理。
就比如邊上的公共茅房,這種連熏香都有的五谷輪回之所著實讓他好奇的不行……
有專門的公共茅房也就有專門收集天然肥料的人,葉安一邊揮袖驅散范子淵靠近所帶來的濃重熏香味一邊道:“瞧見沒有?夜香人,淨街人,水道人,在我涼州府屬環衛所,專司涼州府的環境衛生。”說完又指了指前面道:“那裡在修路,不是因道路不好,而是那裡屬於老城區,街面下沒有水道,程工司正在下管子,也就是下水道,待雨季到來時可以極大的減少城中內澇,水泥路上有了積水車駕難行的很。”
范子淵推著車便走了過去,看著一根根陶製的管子被安置了下去,還在轉接的地方以水泥密封加固便兩眼發直的說不出話來。
東京城也有下水道,只不過要寬大的多,也成為了藏汙納垢之所,而涼州城的下水道雖然小,可貴在數量多,有專門的密封井蓋,哪裡堵塞便能從附近撬開井蓋進行疏通,效率必然高上許多。
涼州城的環境可比東京城好的太多,最少城中的土路徹底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雨天的泥濘。
范子淵一路上看了很多,日上中天的時候他也不願去往公衙的食堂吃飯,反倒是去了一家名曰“寶來居”的吃食店鋪,皆因在招牌邊上用鬥大的字寫著“自助”二字。
店鋪中各式各樣的吃食就擺在明面上,下面是翻滾著熱氣的巨大水桶,百姓們來了之後先付錢,領了籌牌便拿著木質的小牌隨意的點菜吃,無論量大量少,只要不浪費就能隨便吃。
葉安也拿了一塊木牌笑道:“這裡的吃食都是自助的,你隨便吃,只要能吃得下就拿,但有一點若被侍者發現浪費,你就要被罰款了。”
范子淵拿了光澤誘人的豬蹄,拿了一塊塊掛著醬汁的碩大肉塊,以及烤的色澤焦黃的雞翅,還有巨大的肉坨,於是葉安便後悔和他坐在一桌上……
四周的百姓有的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有的露出鄙夷的神色,還有些露出苦笑上前提醒:“後生可不敢這樣吃食,第一次來吧?若是都吃下你的肚皮還要不要了,若是吃不下可就是一筆不菲的罰款嘞!”
眼瞧著慈眉善目的老漢,范子淵叉手道:“老丈多慮了,某平日裡便是能吃一鬥飯的,再說家裡尚有幼子賢妻,吃不完便帶走……”
“哈哈……後生啊!哪裡能帶走嘞!只能在這裡吃食,若是按你說的,我等花一個人的錢,全家都吃飽了!你這後生一看便知是第一次來涼州城,這點規矩也不曉得,再說這肉食配上米飯,你能吃一鬥?怕是兩碗飯吃下便走不動道了!”
瞧見對面滿是揶揄神色的葉安,范子淵就知道自己又丟臉了,但也並未尷尬叉手衝著老人一禮後道:“某著實是第一次來貴寶地,不知這裡的規矩……不知涼州府百姓常來這種店鋪否?”
老人驕傲的仰著腦袋道:“這是自然,我甘涼產物豐美,雞仔,豚肉,羊肉,甚至是牛肉都不缺,這樣的店鋪涼州城中不知多少,百姓吃的肉多了,糧食吃的便少了,這看似是奢費之事,卻是節省糧食的不二法門,肚子裡的油水多反倒是多喜清粥小菜,豈不是上善之法?”
看了一眼低頭造飯的葉安,范子淵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了,倒不是老人說的道理有多高深,而是這種道理連涼州府的老人家都知曉!
店中的小斯走了過來,靈巧的托盤上是兩罐飲子:“這位郎君,我家主人說了,吃不下也沒甚的關系,交了罰項便能把剩下的帶走,這是小店送上的酸湯飲子,給您消食用的,萬萬不敢吃撐,還得去醫院催吐,那可不是人受的罪嘞!”
范子淵無奈點頭,最後還叉手送老人離開,順便感謝店家的提醒,他又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怎生能給自己撐病了。
瞧見他的無奈,葉安笑了笑道:“你還別說,這種店鋪剛出現的時候真的有不少人吃撐的去了醫院催吐,滋滋滋,那罪可不是人受的。”
“如此這般還能賺的了錢?!”
范子淵疑惑的看著眼前的肉食,再看看櫃台前的大鍋,他覺得這店家很可能會連褲衩都虧掉。
誰知葉安卻笑道:“當然賺錢,還是大大的賺錢!這些肉食原料又不貴,燒製之後賣出的價格也是尋常百姓能承擔得起的,但架不住來的人多啊!你看看自己能吃多少?來的人又有多少,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同你一樣吃的那麽多?來的人其實是為了品嘗更多的吃食而已,所以看上去吃的很多,但實際上每一樣的量並不大,再說你端著的這盤蛋炒飯,信不信一盤子吃下你就吃不了多少肉食了,還要繳罰項,買的沒有賣的精,這道理不用我提醒你吧?”
細細算下來還正是這個道理,范子淵苦笑道:“這麽說來我從進店開始就已經上了店家的當?”
“你這話說的,什麽叫上當,人家又沒誆騙你,再說東西是不是可口?味道是不是極好,也吃下了你的肚子,怎生就能說人家騙了你?”
范子淵想了想, 無奈的承認道:“你說的對,這是走量的店鋪啊!”說完指了指手腕上的牌子道:“賣出籌子越多,賺的便越多,但若有一天賣的量少了,那就會虧錢了。”
葉安指了指邊上的一桌道:“你覺得來自天南海北的商人會讓這種店鋪虧損嗎?”
“不會!我要不要讓自家婆娘在湟州也開一間這樣的店鋪?”
葉安無所謂道:“隨便,只不過你要準備被削去官職的準備,甘涼之製你不會忘了吧?”
范子淵悚然一驚,隨即拍著額頭道:“為官者,其人與家眷不得經商,可你家……”瞧見葉安胸有成竹的模樣,范子淵駭然道:“你不會把偌大一個商號都給……”
葉安點了點頭:“沒錯,普惠商號西北分號盡數充入涼州府,所有營生皆為官營買賣,就連下屬的平安商行也改為涼州快驛,再也不是我家的私產了,你可明白其中意義?”
范子淵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普惠商號在西北的買賣有多少他想都不敢想,多少的工廠都是發跡於普惠商號,按理說皆為葉安的私產,現在卻一下全都變成了官營買賣,如此一來涼州府的財富會有多少?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比大宋的公帑也絕對隻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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