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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當宋》第223章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很難想像一場劫殺會發生在葉安這個少年人的身上。

以往葉安每次進宮陳琳都會在東華門等候,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過這次他還帶著數十人的禁軍在此。

看到禁軍葉安的眼神便不善了,這讓他想到了刺殺自己的人。

當然也驚訝於陳琳收到消息的速度,自己受傷的左手可以藏在了大袖之中,但臉上的傷痕卻無法隱藏。

陳琳冷冷的看著葉安,在他看來這小子就不該出現在東華門,就應該用一個穩妥的借口搪塞過去並且躲在家裡才是為臣之道。

“你不該來,但還是來了,聖人讓你不要嚇著官家。”

即便是用冰冷的聲音掩飾,但葉安還是能從陳琳的聲音中聽到一絲擔憂,和關心,雖然不是很明確,但對他來說足夠了。

“傷得不重,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聖人的擔心其實並沒有必要,死士的出現只是一個膿包,該挑破就要挑撥,若是捂著早晚會出大事傷及本體。”

陳琳盯著葉安看了許久,直到冷風讓葉安打了個噴嚏才讓內侍為他披上一件裘衣:“某家有時懷疑你不是凡人,怎生這般年歲便能把世間的東西揣摩的如此通透。”

葉安聳了聳肩,毫不在意道:“有些人就是生而知之。”

陳琳卻搖頭道:“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但…………興許你是個例外。”

在這一瞬間,葉安真的非常恐懼,陳琳說的話擊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自己確實非生而知之,確實經歷過他所說的一切。

淡定的邁步向前,看著四周的禁軍道:“加強皇城防務,不若整頓東京,王侍製久居開封府,他自能整肅東京城,但卻需要朝廷的鼎力相助。”

陳琳沒有說話,依舊在前面不急不緩的走著,只不過他已經把葉安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資善堂還是老樣子,王淵中氣十足的聲音依舊在回蕩,李端懿依舊規矩的在聽講,年輕的小皇帝趙禎還是在一絲不苟學習。

葉安靜靜的站在火盆邊上烤手,天氣已經逐漸變冷,這對自己手上的傷勢恢復非常有利,而熱量可以加速血液循環,更快的修複自己的身體。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其意至簡,用光明正大的品德來教化世人,使人棄舊圖新,使人達到至臻之境。”

王淵講了大學的開篇之言,並且直接對趙禎和李端懿講述了至高信念。

這是沒錯的,儒家思想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在給人樹立信條,不斷的用大義,用它的廣博來衝刷和提高人的境界。

葉安站在火盆邊上,此時的他第一次認真的傾聽王淵的講學,傾聽儒家的道義,且被深深震撼。

可以說開篇第一句便是站在人類歷史文明的高度在看待“大學”之道。

古人八歲入學,主要學習“灑掃、應對、進退、禮樂、射禦、書數”之類的文化課和基本的禮節。

十五歲後可入大學,開始學習倫理、政治、哲學等“窮理正心,修己治人”的學問,就是相對‘小學’而來的“大學”。

這種能把學習上升到推動世人進步且天人合一境界的,也只有上古先賢的“大道”了。

葉安不得不承認,後世的應試教育並不能做到指導人生的作用,十五六歲的孩子正是進入了青春期與叛逆期,但同樣也是學習的黃金年齡。

而在這個時段裡,應試教育是以最大的強度在向孩子們灌輸多元化的知識,而儒學則是在樹立目標,授以大義。

葉安覺得倆個時代都沒錯,只是古人在向孩子輸出更重要的東西,

人生觀以及價值觀。平靜下來的葉安感受到了臉上和手上的刺痛,這是身體在提醒他受到的傷害,同時也在修複著他的傷口。

平心靜氣的喝了幾口茶水,向對面的小內侍陳彤笑了笑,揮手阻止了他打算向王淵通報的舉動,而是繼續認真聆聽王淵的講學。

作為大儒,王淵幾乎能把《大學》庖丁解牛一般的“大卸八塊”,並且運用自己的語言和經歷講述出來。

這種教學方式非常好,雖然不是最高效的,但卻是最深入和透徹的。

古人的智慧和能力與後世人相差無幾,葉安覺得他的教學水平遠超後世制度化的教育工作者,但效率卻也要遠低於他們。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這便是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的由來!”

趙禎的聲音在王淵停頓的時候禮貌的出現了:“先生,那格物致知呢?”

王淵微微一頓,長歎一聲道:“格物致知乃儒家遺珠,至今未見有文明晰而載,先生我大抵知曉其意,便是對天地之間的萬事萬物一窺究竟,如此便有了探究天地大道的可能。”

“那先生有沒有人擅長此道?若是真的能格物致知,豈不是又一聖人大德?”

李端懿的話讓王淵微微苦笑:“世間之物何止億萬?沒人一窺究竟的, 這需要漫長的時間,以及數代人的積累。”

“那為何葉侍讀說他通曉格物?”

趙禎的話讓王淵臉色尷尬,許久之後才緩緩道:“因葉少卿的家學不同,他的家學以雜家為主,且擅長格物之道,只是…………格物之道對治國無益。”

聽了王淵的解釋,趙禎皺起眉頭,恰恰相反,之前葉安對他說過,格物之學對治國非常有用。

“先生之言學生不敢苟同,葉侍讀曾說格物便是天理所在,便是大道運行之像,彩虹掛空,日月星辰交替往複,農有四時,水利溝渠,宮殿房舍,皆有格物,國朝繁盛,兵器甲胄,糧秣之重亦有格物啊!”

趙禎一連串的反問讓王淵臉皮漲紅,許久之後才平靜下來。

“臣聽聞葉侍讀曾以器道之辯為官家講學,臣講的是道,而葉安講的是器,器能更好的展現出來,讓官家看得清楚,而道無形無狀卻能在潛移默化之間引領官家治大國,這便是區別。官家可重器,卻不可荒廢道,二者兼具,相輔相成才能算是正道。”

王淵的話讓葉安見識到了什麽是治學大家,也讓葉安知道真正的儒家學者對知識和文化的包容。

呆立一會後便起身擊掌,緩緩步入資善堂的正殿道:“淵汆先生果是得大道者,葉安五體投地!”

“葉侍讀!”

小皇帝見到葉安後便面露喜悅,只不過在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後便驚訝道:“這是怎生了?!”

看著資善堂中三人驚詫的表情,葉安微微一笑:“臣出門晚了,一時著急,不小心撞在門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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