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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當宋》第192章帝王本質
人類的發展史就是一個不斷總結經驗和教訓的歷史,這是歷史發展的規律,同樣也是漢家王朝所遵循的。

 漢家的歷史漫長,並且最擅長的便是總結經驗和教訓。

 這幾乎成為漢家文明的“法寶”,在不斷的總結教訓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比如最大程度上的廢除分封製中藩王的封地,通過削藩約束他們手中的權利。

 擔心武將篡權黃袍加身,便以文製武;擔心重蹈覆轍出現宦官乾政便給宦官的身上加了許多“枷鎖”,擔心后宮亂政便限制后宮的權利等等。

 葉安擁有更長的“歷史經驗”他有更多的“案例”,也有更全面的總結分析。

 這一點除了秦慕慕外其他人並不知道。

 資善堂在短暫的沉默後便被笑聲打破,陳琳哈哈大笑上氣不接下氣道:“葉侍讀,您是老奴見識過最狂妄的少年郎,不該說是狂妄,而是該說您不知天高地厚啊!連資善堂的先生,國朝的博學鴻儒都不敢誇下海口,你卻隨意說出,實在是要把天捅出窟窿來咯!”

 葉安笑了笑沒說話,而王淵臉色難看的搖頭道:“少年人不該如此狂妄,帝王之道乃是帝王之學,你這年紀如何敢說出如此狂妄之言?!”

 葉安看著捂嘴偷笑的小皇帝,嘴角微微挑起:“若是不試一下,怎會知曉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先生不可不教而誅哦!”

 沒想到葉安會如此堅持。

 王淵與趙禎同時回頭望向了偏殿,而陳琳已經快步走了過去,他不敢相信葉安如此膽大妄為的話沒有惹怒劉娥。

 偏殿之中,劉娥靜靜的坐在禦座上,一隻手架在禦座的扶手上支撐著腦袋,嘴巴微微張開。

 雖然有牆壁門窗相隔,但剛剛資善堂中的對話她卻一字不落的聽到。

 邊上的藍繼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瞧見陳琳走了進來小聲道:“娘娘此等狂妄悖逆之言,實是太過了些,但畢竟葉侍讀非我宋世百姓…………”

 “太過了嗎?”

 劉娥伸手打斷了他的話,看向陳琳道:“既然他這麽說了,那就讓他試一試,把淵汆先生請過來與本宮一同旁聽,且要見識一下這小子的家學到底如何!”

 陳琳微微驚訝,看了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藍繼宗,小心道:“娘娘,這件事傳出去怕是……”

 “誰敢傳出去?!”

 劉娥的聲音忽然提高,冷冷的盯著藍繼宗與陳琳道:“關於葉安的一切都是宮中的禁忌,誰敢泄漏分毫,本宮必以大辟之刑懲治!”

 現在的劉娥對葉安的家學非常感興趣,她甚至覺得這也許就是上天的眷顧,和葉安獻上的祥瑞一樣,會對大宋產生改變。

 當然,劉娥也不傻,葉安到底有沒有本事一試便知,說大話誰都會的,可若是能做到,那就不一般了。

 她知道自己這麽做有賭的成分在其中,但畢竟是一個機會,她倒是要看看葉安的家學有沒有那麽好。

 深諳儒家之道的她明白,儒學是極好的,但儒學同樣也有不足之處,治國往往靠的是能力和經驗,而非四書五經中的那些禮法,規矩,學問。

 當初先帝就說過,儒學能教出好的臣子,但卻培養不出好的君王,所以他才會在有生之年設資善堂以培養官家。

 只可惜,先帝早崩,並未把治國之道,帝王之道傳授給年幼的官家,自己一屆婦人,唯有在相公以及朝臣們的輔佐下監國,至於治國萬萬比不上先帝的。

 至今劉娥還能回想起鹹平之治的盛況,那時大宋與現在不同,也就是那段最好的時光給大宋積攢下了與遼朝對抗的本錢。

 眼下的大宋“主少國疑”,再加上自己垂簾聽政多了一個“母壯子幼”,朝堂上下以有不安之狀,若遼人再度南下,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葉安敢誇下海口,說自己能夠教授官家帝王之道,那若是他真的有本事,委以重任也不是什麽難事。

 當年晏殊十六歲被先帝召試於中書,事後轉任太常寺奉禮郎,光祿寺丞,眼下的葉安有獻瑞之功,一個侍讀學士的差遣官也算不得什麽。

 王淵被陳琳召到了資善堂的偏殿之中,資善堂裡隻留下葉安與趙禎兩人。

 陳琳和藍繼宗兩人撅著屁股趴在窗沿上,他們兩人算是最好奇也是最擔憂的,誰能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教授官家帝王之道?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但既然聖人這麽堅持,那他們也不敢說什麽,至於王淵則是端坐在錦凳之上不敢說一句話。

 畢竟當初是他向劉娥推薦葉安前來伴讀的,也覺得他作為侍讀能夠把他的家學傳授給大宋,但他卻沒想到葉安居然敢說出教授官家帝王知道的話來。

 他算是被葉安的膽大包天給嚇到了。

 葉安隨意的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對趙禎道:“官家隨便坐,葉安授課怕是與其他先生不同的,我不希望官家把我當作先生,那樣太過古板無趣,若是能當作一位友人最好,若是不能便權當作一個闡述史實的傻子也行!”

 這樣的開場白趙禎還是第一次見,看著眼前比自己僅僅大幾歲的葉安笑道:“你與晏殊不同,他處處守禮,老成持重,即便是作為侍讀學士為朕講學,也是一絲不苟,你……倒是有些率性而為了些。”

 聽到趙禎這麽說,葉安便對這個少年皇帝另眼相看,晏殊是誰他太清楚了,這個千古名相流傳下來的段子也是不少。

 小皇帝這樣誇晏殊,顯然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看來這位“仁宗皇帝”並非那麽好相與。

 笑了笑道:“晏學士自然是學問練達為人持重,這是臣子本分,葉安不能與之相比,葉安不是儒家臣子,所學為雜,擅博采眾長。”

 眼見自己的威脅被葉安輕易化解,還自抬身價,趙禎抿嘴笑道:“果是不凡,大娘娘常說有本事的人往往異於常人,朕希望你不是誇誇其談。”

 再度威脅已經很明顯了,葉安笑了笑:“如此臣下便開始了,官家是帝王,但可知帝王是什麽?”

 這個問題一出,趙禎勃然變色,稚嫩的小臉漲得通紅,但看著葉安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身後偏殿沒有任何動靜,咬牙切齒道:“帝者,生物之主,興益之宗,代天牧民!”

 葉安搖了搖頭:“官家, 這話是尋常人對帝王的理解,若是您也這麽想,那就錯了。”

 趙禎猛然站起:“朕錯了?!”

 葉安笑道:“錯,也沒錯,既然帝王如您說的那樣代天牧民,統治天下,萬萬人之上不可冒犯,那為何自秦以降王朝更替輪轉,帝王變更無數?

 別人可以這麽想,但您不可以!你要清楚皇帝的本質是什麽,萬萬不可被表象所蒙蔽。”

 “什麽本質,什麽是表象?”

 “萬人敬仰是表象,出則前呼後擁是表象,一呼而百人應是表象,天下恭順是表象!您應“由器及道”!”

 “那……那……皇帝是什麽?”

 葉安的聲音在小小的資善堂中衝擊了一個年幼帝王的心,顛覆了趙禎對皇權的部份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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