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被辭退的材料,拖著疲憊的身軀,我回到在這個城市的唯一落腳點,一個二十多平米的長租公寓。說是公寓,其實不過是房產中介從房東手裡收了房,簡單裝修了一下,給每個房間裝上鎖,再分別租給我們這些舍不得掏錢整租的窮鬼。衛生間、廚房、客廳都是幾個人公用,除了衛生間是必須的,廚房和客廳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也從不踏足。
一起合租的室友有男有女,一年之內換了好幾茬。有些連面都沒見過,有些打過照面也沒有太多交流,甚至記不清長相。
打開外面的大門,意外的發現有一個室友沒去上班,在家刷鞋。
“今天休息啊?”我隨口寒暄。
“嗯。”室友隨口應答。
我的腳步都未做停留,進自己屋關上了門。
躺在床上,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前幾天工作重壓下疲憊的身體,可是腦子卻無法平靜下來,心緒煩亂。於是又掏出手機刷抖音,不知不覺刷了一下午。晚上點了份外賣,澡都沒洗就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又是在床上刷了一上午抖音,刷到看見抖音界面就想吐了,這才磨磨蹭蹭的爬起來,準備起身下樓吃飯。
出了房間,意外發現,昨天的室友還在客廳,在茶幾上開著電腦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今天不上班?”我倆異口同聲地問對方,隨後都有些尷尬的笑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決定打破尷尬:“我被公司裁了。”
“嗨,我也是!”室友笑著說。
聽見同是天涯淪落人,我突然感覺沒那麽尷尬了。兩個人打開內心的小防備聊了一會兒。
“那個,我準備去吃飯,一起嗎?”我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問。
“好啊,我早上也沒吃飯。”
也許是因為際遇相似,我和室友雖是第一次深聊,竟也覺得十分投緣。他也向我吐露了自己的遭遇和窘迫。
室友叫江波,和我是老鄉,都來自中部貧困省份,家鄉以農業為主,沒什麽工業企業,畢業後也隻好和我一樣,在外漂泊。他大學學的是當時更加熱門的計算機專業,畢業就當了程序員,前幾年很是賺了些錢,頭頂也稀疏了不少。然而隨著互聯網行業這兩年漸漸冷卻,且眼瞅著自己年齡快到了35歲所謂程序員死亡工齡,再加上今年疫情的debuff,江波被效力了十幾年的老東家無情裁掉。不過他比我強的是,臨走拿了一大筆賠償金,而且工資本身比我也高得多,所以暫時沒什麽經濟壓力。
“下午有什麽計劃?”江波一邊嚼著嘴裡的面一邊問我。
“沒什麽計劃。”我苦笑。
“去星巴克吧?”
“去星巴克?”我大奇。
“對啊,你沒留意過嗎?像是星巴克、肯德基、麥當勞這些地方,有好多帶著筆記本電腦穿正裝的人,看起來好像在那上班一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不在辦公室呆著,跑那去幹嘛?”
“額,不知道。”
“你是不是還以為他們裝逼呢?他們大部分人跟你我一樣,是被公司辭退的,有的不敢跟家裡人說,隻好每天穿得板板正正,背著電腦包和平時一樣出門。可是又無處可去,星巴克這些地方有免費的電源和wifi,渴了還可以買杯咖啡喝喝,餓了買個漢堡或者三明治吃吃。”
“原來是這樣!”我竟從未細想過那些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而如今,我也即將成為他們的一員,也將迎來其他食客投來的奇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