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鐺鐺鐺——!!”!
急促而密集的警鍾聲,響徹了這片連綿數十裡的叛王軍營寨。m
因為劉晴的巧妙-算計,叛王軍中真正堪稱精銳的白水軍將領分散到了各藩王營寨整編軍隊,直接導致費的兩萬騎兵如猛虎入羊群,橫行無阻,連續突破並且壓製各個藩王軍的營寨,將進兵的方向直接對準了秦王李慎的白水軍本營。
“籲!”
亂軍之中,一名周軍將領緊勒馬韁,皺眉望了一眼遠處尚在混戰的戰場,觀此將容貌,倒也並不陌生,正是謝安麾下冀州兵驍將李景。
在楚王李彥兵敗身死之後,劉晴接替長孫湘雨成為周軍軍師,強化了作為兩翼偏師的費與馬聃軍,因此,李景還有他的老搭檔蘇信便重新回歸到了費國麾下,此番長途遠襲叛王軍的數十裡連營,李景與蘇信二人便是以萬騎之將的身份應戰的,即指揮萬人騎兵作戰的大將。
平心而論,李景與蘇信的個人武藝並不怎的,以至於唐皓、馬聃、歐鵬、張棟這些原本的降將都漸漸爬上了比他們還要高的軍職,尤其是馬聃,幾乎與身為冀州軍主帥的費國平起平坐,成為了主帥謝安的副將,兩翼偏師的大將。
但話說回來,李景與蘇信終歸最初就是冀州兵出身,雖然武藝遠不如費國、廖立、馬聃等冀州軍中的一線勇武猛將,但說到靈活指揮騎兵作戰,他們自有自己那一套手法。
驍將,局部戰場上的主力將領,能做到對敵軍帶來壓力,擴大己方的勝勢,無法像萬夫莫敵的猛將那樣在危急關頭獨當一面,在必要的時刻遏斷敵軍的士氣,也無法像一軍主帥那樣從戰略層次思索戰事以最小的戰術上的損失,獲取最大的戰略上的優勢。
但不可否認,驍將才是在廝殺戰場上最活躍的,畢竟像梁丘皓、梁丘舞、陣雷這種堪稱一人成軍的怪物終歸是極少數一般一支軍隊的璀璨功勳,還是要通過軍中大量的驍將帶領麾下士卒一刀一槍地拚殺出來。
“報!就在方才,蘇信將軍大破綿陽王藩軍,親自斬殺該叛王,朝著下個營寨進兵······蘇信將軍要求我軍與其並進!”一名輕騎小校策馬匆匆來到李景身旁,恭敬地向他傳達有關於蘇信的消息。
“……”李景聞言皺了皺眉。
兩萬騎兵分成兩部,雙管齊下、齊頭並進這是他與蘇信早前便商量好的戰術,因為這樣非但可以做到相互掩護,才能叫叛軍顧此難顧彼。
事實上白水軍第二軍團軍團長黃守確實是被李景與蘇信這一手攪地頭昏腦漲,因此這才急忙向秦王李慎求援,請求增派將領,畢竟黃守只有一個人,擋下李景就漏了蘇信,擋下蘇信就漏了李景,總不能將他黃守從中劈開當兩個人使吧?
但是,這個戰術卻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機動性。
不可否認李景與蘇信這一招招數,其實是從東軍四將的項青與羅那邊偷學過來的,畢竟項青與羅正是最擅長用這種戰術率領東軍騎兵騷擾、甚至是分割敵軍的猛將而且他們二人的個人武藝甚至能與費國比肩,除非碰到像梁丘皓、陣雷、楊峪、伍衡這種層次的敵將,否則一般軍隊很難阻擋住這兩柄東軍的利刃。
然而問題在於,他李景與蘇信可並非項青以及羅,麾下的冀州軍騎兵也遠不如東軍神武營,因此,便出現了蘇信已攻克所在敵營、準備朝著下一個目的地進,而李景卻還被阻擋在原地的尷尬局面。
要知道,這種戰術若是無法做到齊頭並進、無法做到相互配合那遠不如將所有騎兵扭在一塊使更加有效。
而就在這時,遠處一名偏將匆匆趕來口中匯報的戰況讓李景著實松了口氣。
“報!此營內敵軍壁將皆斬殺,我軍已拿下轅門!——屏藩之圍內,此路兵馬藩王、德陽王李濯攜貼身侍衛數十人,往營北而逃,不及追趕……”
“不及追趕······那就某要追了!”大手一揮,李景沉聲說道,“不必去理睬敗軍余黨,放火燒營,半柱香之內,我軍要趕上蘇信將軍的曲部!”
說實話,叛亂的藩王的腦袋,對於李景還是頗有吸引力的,畢竟那可是造亂的藩王,足以讓他升兩階武職、還能得到一筆豐厚的賞賜,可惜,眼下的局勢卻不允許李景帶兵去追趕德陽王李濯。他這一支曲部若是與蘇信拉開了距離,那麽蘇信曲部便成了孤軍,很有可能葬送掉眼下的大好局勢,並且導致蘇信曲部全軍覆沒。
要知道,叛王軍真正的精銳,秦王麾下白水軍至今都還不曾出動。
“是!”偏將抱拳領命,向麾下士卒傳達了李景的將令,然後在半柱香內,李景曲部終於趕上了蘇信的進度。
蘇信、李景,由這兩位周軍驍將所率領的兩支萬人騎兵,如同兩柄利刃,將叛王軍這個仿佛巨獸般龐大的營寨捅了個透心涼。盡管秦王李慎得知戰況後氣地面色鐵青,但是對此卻絲毫沒有辦法,直到外派的白水軍將領們回歸本營,這才使得局勢稍微轉好了一點。
但不管怎樣,白水軍的參戰,總算是扭轉了周軍勢如破竹的軍勢!得不說,跟白水軍這支精銳比起來,各地藩王的軍隊簡直是烏合之眾。
“急報!楚諒將軍戰死!”
一名周軍輕騎將最新的戰況消息匯報給了李景,只聽地後者目瞪口呆。
要知道,楚諒可是他李景的副職將領,是有能力統領五千兵馬的將領,頗有武力,更因為有楚諒以及另外一名副將充當先鋒,李景才能安心地指揮麾下士卒,做到進兵與蘇信保持一致。
但是沒想到,先鋒官竟被敵軍將領給斬了······
“何人?——何人殺我軍先鋒將領?”李景皺眉問道。
“據敵方將領自表身份,乃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此人在五招內便殺了楚諒將軍,武藝極強!”
“五招?”李景聞言雙目微微一眯·憑著他對楚諒的了解,他冀州軍中能在五招內殺死楚諒的,恐怕就只有費國、馬聃、廖立、歐鵬等寥寥數人,就連他李景也辦不到。
就在李景暗暗心驚時·又有一名輕騎策馬而來,向李景稟告了另外一個厄報。
“急報!楊進將軍戰死!”
“楊進······”李景面色微變,因為這名將軍楊進,正是他麾下另外一名副手先鋒官。
“死於何人之手?”李景急聲問道。
“乃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三刀斬殺了楊進將軍!”
“三刀······”李景腦門有些冒汗了,畢竟他很清楚,他的武藝雖說比楚諒、楊進高一些·但差距並不是很大,換而言之,若是撞見那個符敖的是他李景·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漢中南鄭白水軍,不愧是秦王李慎麾下嫡系兵馬,其第三軍團長一露面,便連斬我軍兩員勇將,這份武藝,恐怕能與費帥相提並論了……
可惜,本來還想看看是否能從秦王李慎本營那邊佔到些便宜,結果什麽好處都沒撈到,反而折了楚諒、楊進二人······
嘖!
咬了咬牙·李景當機立斷地喝道,“傳令下去,全軍改變突進方向·從秦王白水軍本營旁掠過!——盡量避免與白水軍交兵!”
“是!”
因為見識到了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的武力,李景當即便打消了之前想殺入秦王李慎本營的誘人念頭,率領著麾下的騎兵·從李慎本營的一側掠過,襲向其背後一處藩王軍營地。
而另外一邊,蘇信曲部也碰到了與李景相似的遭遇,兩位先鋒將被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逐一斬殺,而且異常輕松。
嚇出一身冷汗的蘇信連忙也改變了突進的方向,像李景那樣,從秦王李慎本營的另外一側掠過。也難怪·因為靈活性才是他們所用的這個戰術的中心,說白了就是挑軟柿子捏·盡可能地殺傷相對較弱的敵軍,以保證己方在兵力與士氣上佔據絕對優勢。
遺憾的是,秦王李慎顯然不會坐視蘇信與李景這般肆無忌憚地擴大戰果,當即命令白水軍對周軍騎兵展開攻勢,以至於在一炷香工夫內,周軍兩萬騎兵便銳減三千人,比蘇信與李景之前攻打那些藩王營寨時所損失的兵力加起來還要多。
“白水軍······真他娘的強啊!”衝鋒勢頭受挫的蘇信暗自低罵一句,回顧左右說道,“訊號,撤了!”
左右心腹侍衛點了點頭,手握強弓,朝天射出三枚火箭。
“將軍,蘇信部出撤退訊號!”李景麾下一名將領注意到了黎明前夜空中的三枚火箭,連忙將此事提醒自家將軍。
“要撤了麽?——看來蘇信那邊的情況與我軍也大致相似····…”嘀咕了一句,李景暗暗松了口氣,畢竟那個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著實給他帶來了不少壓力。
“撤!”
一聲令下,李景麾下曲部騎兵轉了一個小圈子,沿著來路又殺了出去。
“唔?”似乎是注意到了周軍騎兵的異動,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微微皺了皺眉,半響後恍然說道,“原來如此!——看來周軍此番也沒打算與我軍死磕……佔到便宜就走麽?”
“將軍,追麽?”一名偏將詢問道。
符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殿下已下達命令,不必過於追趕周軍,只要將其逐退便好!——在此之後,我軍撤出營地,朝西北後撤六十裡立營!”
“撤······撤六十裡?”那名偏將聞言目瞪口呆,一臉難以理解地問道,“王爺為何要撤離此地?”
廢話,沒看到我軍被周軍這一手打亂了陣腳麽?自然要後撤重整軍勢了!
瞥了一眼那偏將,符敖沉聲說道,“此乃殿下之令!——好了,我軍就跟著那李景曲部,沿途招收藩王潰軍,有多少收多少,不必與周軍交兵!”
“……是!”
“不過話說回來,殿下也太謹慎了,就算真打起來·也不見得我軍就會落於下風啊······”望了一眼李景所在的方向,符敖微微皺了皺眉,低聲嘀咕了幾句。
“什麽?——將軍方才有說什麽麽?”
“不,沒什麽……”符敖微微搖了搖頭。
而另外一邊·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也並沒有死命地追趕蘇信,於是乎,蘇信與李景攜偷襲得勝之勢,風風光光地再度殺了回去,而白水軍則遠遠地!在們身後,與其說是在驅趕李景與蘇信,倒不如說聚攏藩王的潰敗之兵。
終於·李景與蘇信又殺回了費國與狄布所在的地方,而這時,費國與狄布竟然還沒與白水軍總大將分出勝負。
“鐺!”
一戟壓製住費國的長槍·陣雷瞥了一眼原路返回的眾周軍騎兵,古怪說道,“如此大好時機,不趁勢攻入我白水軍本營麽?”
“應該是被打回來的吧?”一面與陣雷拚著力氣,費國一面笑著說道,“李景性子穩重,蘇信那可是習慣佔人便宜的主,要讓他乖乖撤兵,想必是在你白水軍那邊吃了虧吧?——若是順利的話·那小子早攻到你們白水軍本營去了!”說著,他深吸一口氣,猛地震退了陣雷·與狄布勒馬後退了幾步。
“這就要走了?吾輩可還沒打夠呢!”揮舞了一下手中畫戟,陣雷目視著費國,沉聲說道。
“沒辦法·誰叫我軍兩路先鋒將都受挫了呢?眼下還不是與貴軍死磕的時候,既然佔到了便宜,自然要見好便收,免得到時候無法抽身……”聳了聳肩,費國輕笑著說道,說完,他瞥了一眼陣雷·語氣莫名地說道,“將這場未打完的較量延後·如何?”
盡管說話時費國顯得很輕松,但事實上,他心中卻暗暗戒備著,畢竟他與狄布都很清楚,在他們面前的陣雷,恐怕至今都還沒施展真正的本領。
配招,這廝從頭到尾都是以配招的方式在跟他費國以及狄布較量,類似那種師傅與徒弟切磋時所用的方式,讓他與狄布打地十分盡興,但是,卻絲毫傷不了眼前這個怪物。
“可惜!再有小半個時辰就好了……”打量著渾身微微有些冒汗的費國與狄布,陣雷眼眸中閃過一陣猶豫之色,最終,他微微歎了口氣,收起畫戟,點頭說道,“似你二人這般猛將,必定能讓吾輩好好享受一番搏殺的樂趣。若是倉促間將你二人斬殺,那實在太可惜了······”說著,他竟撥轉馬頭,帶著留下的白水軍騎兵就這樣自顧自地離開了。
“…···”眼瞅著陣雷轉身離開的背影,狄布擦了擦額頭的熱汗,一臉古怪地低聲說道,“該說是我二人逃過一劫麽?”
“可能吧······”費國苦笑一聲,並非只有狄布清楚陣雷方才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很簡單,再有小半個時辰,費國與狄布就會被陣雷逐漸逼出全部實力,並且在陣雷配招的情況下,達到眼下個人實力的最巔峰階段,說白了,陣雷方才只是在逼迫二人使出全力的前提下,陪著他二人打了一場熱身的切磋罷了。
“那家夥真的是人麽?”狄布一臉詫異地說道。
“呵!倘若狄布兄你見識過梁丘皓的武力,想必就不會說出這番話了……”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他險些被梁丘皓一刀斬殺時的情景,費國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還好,至少對此人還有一戰之力······”
果然,這世間堪稱怪物的著實不少,但若是見過了陳帥······唔,見過了梁丘皓,無論碰到怎樣的怪物,都不會再感到如何震驚了……
回想起那壇擺在謝安帥帳內的梁丘皓的骨灰,費國長長歎了口氣,畢竟他對梁丘皓始終報以著崇敬,哪怕後者曾險些一刀將他殺害。
“走吧,狄布兄!——該撤了,佔到便宜就撤!”
“唔!”
與此同時,在周軍南營帥所,天上姬劉晴終究還是抵不住謝安的追問,將真正的計劃告訴了謝安,只聽得謝安怎怎稱奇。
“唐皓與廖立竟然只是誘餌麽?——費國那支偏師才是真正的奇襲兵馬?”驚訝地望了一眼劉晴,謝安點了點頭, 說道,“對!對!丘陽王世子李博就算再精於用兵,可是缺少猛將坐鎮的他,擋不住費國的……楚王李彥尚在時,費國只不過無心與李博交兵罷了,故而維持有五五的局勢!——留下歐鵬拖住李博,叫費國兩萬騎兵襲李慎本營,倘若李慎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急著收編藩王的潰軍,那此戰······我軍可就佔了大便宜了!”說著,謝安轉頭望向劉晴,疑惑問道,“你為何斷定李慎會當即派部將收編藩王的潰軍?”
劉晴聞言淡淡說道,“越是謹慎的人,就越清楚什麽叫做夜長夢多,藩王軍的那些王爺們,也並非個個都是蠢蛋,待細想一番後,他們應該也能想到,李慎是故意將唐皓與廖立往他們那邊引,既然如此,李慎自然要在那些王爺們反應過來前,盡快地控制藩軍咯!——待木成舟、米成炊,就算那些王爺們驚覺過來,也奈何不了李慎!”
“唔,有道理!”謝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忽而皺眉問道,“話說,你說你真正的意圖是逼李慎後撤,你怎麽斷定李慎不會狠與費國以及馬聃他們拚命呢?”
“不會的!”搖了搖頭,劉晴一臉篤定地說道,“性格謹慎穩重的他,不敢賭,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戰敗幾率,他也不敢賭!——這便是李慎最致命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