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二刻——
繼陳驀驚走周將馬聃大致有近一個時辰左右,陳驀與嚴邵以及衛縐的副將楊華,率領著殘存的兵卒,終於與劉晴的大部隊匯合。 M.
在溪谷南側大概十裡左右的淺林,劉晴等人最終還是得知了楊峪戰死的消息。
“楊峪將軍私通周軍害死了天璣神將衛縐?”
當衛縐的副將楊華一臉憤慨地陳述了這樁在他看來的事實時,嚴邵、薑培、楚祁、徐樂等太平軍將領面面相覷。
“這不可能!”為人魯莽的徐樂憤怒地拎起了楊華的甲胄衣領,怒聲吼道,“楊副將對公主殿下、對陳帥、對我太平軍忠心耿耿,豈會內通周軍?!”
別看平日裡楊峪時常呵斥徐樂,但這並不表示徐樂會為此懷恨在心,相反地,楊峪是徐樂心中除陳驀與劉晴外最敬重的人物,要不然,每回楊峪面露不悅之色時,徐樂又豈會怏怏閉嘴?
面對著憤怒至面露猙獰之色的徐樂,楊華心中一慌,連忙解釋道,“徐……徐將軍,此乃末將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你還敢血口噴人?!”徐樂聞言大怒,舉起拳頭就要砸向楊華,但是拳頭還未砸下,就被一隻手握住,任憑他如何運勁也動彈不得。
“陳……帥?”徐樂愕然地望著攔下他的陳驀,氣憤說道,“陳帥,難不成您也信了這廝的話麽?楊副將……那是我軍中呆了了二十余年的老卒!”
“……”陳驀默然不語,只是死死抓牢著徐樂的手腕。
見此,徐樂轉過頭去,望向劉晴,眼眸中露出幾分期盼。
“公主殿下?”
“呼……”長長吐了口氣,劉晴平靜地說道,“真是想不到啊,在我軍中呆了二十年的老卒,竟然也會內通周軍……”
徐樂聞言面色大變,驚聲喊道,“公主殿下,您到底在說什麽?”
毫不理睬徐樂,劉晴靜靜對楊華說道,“楊華,衛縐的天璣軍,暫時就由你來率領吧……你退下去準備一下,我軍準備突圍了……”
“是!”見劉晴這麽說,堅信自家主將衛縐是一位忠臣良將的楊華眼中露出幾分欣慰,重重一抱拳,沉聲說道,“公主殿下請放心,末將與麾下天璣軍將士,定會繼承神將大人的遺志,誓死守衛公主殿下,守衛我太平軍!”說著,他朝眾將抱了抱拳,離開整編軍隊去了。
而這邊,徐樂依舊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劉晴,虎目中盡是震撼與失望,連連呼喊著劉晴,可是後者卻不理他,默默地走向了無人的茂林深處。
眼神複雜地望了一眼劉晴,陳驀猶豫一下,跟了上去。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望著劉晴與陳驀離開的背影,徐樂臉上滿是猙獰與凶狠之色,重重地捶打了旁邊一棵樹的樹乾,一臉失望地說道,“竟然懷疑楊峪將軍……”
“少說兩句吧!”太平軍將領楚祁攔下了徐樂,壓低聲音說道,“你是真蠢還是故意添堵啊,徐樂?——私通周軍的內奸明擺著就是那衛縐!”
“……”徐樂聞言愣住了,不可思議地問道,“那公主殿下與陳帥……”
“沒注意到了那些天璣軍的士卒麽?”用手肘推了推徐樂,楚祁壓低聲音說道,“方才的楊華你也瞧見了,此人堅定衛縐是忠臣,楊副將是歹人,公主殿下若是不那麽說,恐怕那八千天璣軍將士會有大部分人心存不滿。眼下什麽時候?是我軍突圍的關鍵時刻,豈能叫麾下將士離心?”
徐樂張大著嘴沉思著,半響後這才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繼而又不悅說道,“話雖如此,可是……”
“可是什麽?沒有可是!”打斷了徐樂的話,楚祁正色說道,“你以為就你感到氣憤?你以為公主殿下與陳帥心中就好受?”
“楊副將……可是替衛縐那混帳東西背了黑鍋啊!”薑培長長歎了口氣。
徐樂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總之無論如何,只要我等心中明白就好!”拍了拍徐樂的肩膀,楚祁壓低聲音勸道,“別再給公主殿下與陳帥添堵了,楊副將與他們二人的關系,可要遠比你想象的親密地多!”
徐樂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忽而眼中閃過濃濃狠色,一拳將那棵樹懶腰打斷。
“該死的周狗!”
而與此同時,陳驀也已找到了劉晴,在一條小溪旁。
“在想什麽?”走到劉晴身旁,陳驀輕聲問道。
劉晴默默地搖了搖頭,忽而低聲說道,“陳大哥,你說,楊峪……楊峪大哥若是在天有靈,得知我方才那麽說,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呵!”陳驀聞言笑了笑,抬起左手揉了揉劉晴的腦袋,輕笑說道,“你覺得,楊峪當時會沒想過麽?”
“……”劉晴默然地望著陳驀。
“為兄以為,楊峪在殺衛縐之前,便已做好了背負汙名的準備,他很清楚,就算衛縐是混在我軍內的奸細,但以當時的情況,一旦他殺了衛縐,所有的一切都會演變成對他不利的事……但是,他還是動手了!不惜背負汙名也要替你鏟除衛縐這個混跡在我軍內的奸細,確確實實地履行了與為兄的約定……”說到這裡,陳驀抬起頭來,望著天邊幾分亮光微微歎了口氣。
“約定?”劉晴疑惑地望著陳驀。
陳驀淡淡一笑,也不解釋,揉了揉劉晴的頭髮,溫聲說道,“好了,回去吧,我軍不是還要準備突圍麽?”
“嗯……”劉晴輕輕點了點頭。
或許是瞧出了劉晴心中的不安,陳驀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無論如何,陳大哥也會保你無恙!——走吧!”
這句本該令劉晴滿心歡喜的話語,在傳到劉晴耳中時,卻讓她莫名地感覺心口砰砰不安,那一瞬間,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繼而逐漸變成恐懼。
她,下意識地拉住了陳驀的衣袖,死死地拽著,就仿佛她一松手,陳驀也會像楊峪一樣消失在她身邊。
“唔?怎麽了?”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陳驀疑惑地望著劉晴。
劉晴抬起頭,深情地望著陳驀,忽而勉強露出幾分笑容,緩緩搖了搖頭。
不,不會的……
陳大哥,是天底下最信守承諾的男人!
他承諾的事,絕對會履行到底的!
“不,沒什麽……我們回去吧……”
“唔!”
搖了搖頭,將心中那些莫名的不安拋之腦後,劉晴與陳驀回到了眾將領的身邊,向他們闡明即將發生的戰事。
期間,因為誤會了劉晴與陳驀而滿心愧疚徐樂叩地表達著自己的歉意,不過劉晴與陳驀本來就沒氣憤這個渾人的話,反而,劉晴還好言安撫。
信任這東西,寫出來簡單做起來難,就跟劉晴絲毫不會去懷疑天府兵是否會因為楊峪所背負的汙名而產生動搖,或者對她劉晴以及陳驀產生恨意。
楊峪將軍會私通周軍?
三百名天府兵士卒不會有一人去相信這種荒誕無稽的事,因為他們是劉晴、陳驀、楊峪的死忠,與衛縐的天璣軍是完全不同的。
“不出意外的話,長孫湘雨那個女人,勢必會在我軍前往溪谷的沿途設下重重伏兵……你等,相信我麽?”
“……”眾將聞言對視一眼,抱拳沉聲說道,“末將等誓死追隨公主殿下,萬死不辭!”
“好!那就……出發!”
“是!”
眾將抱拳領命。
再複一刻辰,劉晴三萬步卒緩緩朝著溪谷方向進兵,誰都知道,他們此去溪谷,必定會遭到周軍一波又一波的圍堵追擊。
“奇怪了……”行軍途中,徐樂四下打量著,詫異詢問身旁不遠處的嚴邵與楚祁道,“喂,嚴邵、楚祁,咱大軍是不是少了一萬人呐?——齊植哪去了?”
“玉衡神將齊植?”嚴邵聞言愣了愣,說道,“說起來,自昨夜會議之後,就不曾看到齊植了……”
“不會是見局勢不妙,偷偷帶兵跑了吧?”徐樂一臉古怪地說道,“經衛縐那混帳東西這麽一鬧,我對那幾個什麽六神將可沒什麽信心了……”
“胡說八道什麽?!”嚴邵瞥了一眼徐樂,壓低聲音說道,“別以為楊峪將軍不在你就可以……”說著,他好似從徐樂微變的面色中察覺到了什麽,很是別扭地馬上改口,咳嗽說道,“別忘了,陳帥也是六神將之一!”
“誒?”徐樂聞言一愣,詫異問道,“陳……陳帥也是六神將之一?”
“怎麽,你不知情?”嚴邵意外地望著徐樂,輕笑說道,“這件事我倒是聽說過,六神將,其實是我軍二代主帥想出來的設想,當時稱為一方神將。最初的目的就是選出幾位能夠獨當一面的猛將帥才,可以有能力與周國多線開戰。
你應該也聽說了,三十年前,周國東公府的梁丘公,南公府的呂公,此二人一個攻襲江東,一個謀略荊州,再加上周國前皇帝李暨的中央軍,這三路兵馬直接導致我南唐的覆滅。因此,二代主帥考慮到日後可能要與周國冀京四鎮多線開戰的可能,提出了一方神將的想法。
而其中的第一人,便是陳帥,開陽神將!
只不過後來二代主帥病故,一方神將的計劃便擱淺了,直到陳帥正式稱為三代主帥後的第二年,伍衡那家夥意圖分散陳帥的權利,再度提出了六神將的建議,而陳帥當時也不想與他鬧地太僵,就同意了。
換而言之,雖說稱作六神將,但實際上卻有七人……”
“原來如此……”徐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忽而面色古怪地說道,“我可沒說陳帥壞話,我說的是另外六個……”
無語地瞥了一眼徐樂,楚祁正色說道,“行了,總之,就像公主殿下所說的,信任她!——像楊峪將軍一樣,直到最後,也要誓死捍衛公主殿下!”
“嗯!”徐樂重重地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前軍左側發生一陣騷擾,隱約有一騎斥候過來稟告軍情。
“啟稟兩位將軍,我軍前方左側遭到周軍伏兵,目測其軍旗幟,乃周將齊郝,人數三千人!目前,薑培將軍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終於來了麽?周狗!”徐樂長長吐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強烈的憎恨。
“恪守本職!”楚祁皺眉提醒了徐樂一句,忽然,他注意到四周的兵卒面露迷茫之色,沉聲喝道,“眾軍聽令,休要去管左前方的戰事,繼續行軍!”
“繼續行軍?”一名副將聞言吃了一驚,愕然說道,“那……那薑培將軍不是……”
瞥了一眼那副將,楚祁壓低聲音說道,“你以為薑培將軍是做什麽去的?不就是為我軍斷後麽?!——休要廢話,繼續行軍,此乃將令!”
“……是!”
望著那名副將茫然的表情微微歎了口氣,嚴邵一夾馬腹,上前幾步,抱拳對徐樂與楚祁說道,“兩位,嚴某先行一步了!”
可能是意識到了什麽,徐樂與楚祁朝著嚴邵重重抱了抱拳。
“珍重!”
“唔!”點了點頭,嚴邵振臂呼道,“本部兒郎聽令,隨本將軍至前方!”
“是!”
率領著六千步卒,嚴邵離開了大部隊。
大概一時辰之後,徐樂與楚祁便再次接到了遭遇周軍伏兵的消息。
“報!我軍前方遭到周軍伏兵,目測其軍旗幟,乃周將廖立,人數四千人!目前,嚴邵將軍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望了一眼嚴邵前往的方向,徐樂忽然抬手拉住了準備撥馬上前的楚祁,沉聲說道,“你再下一個!”說著,他也不理睬楚祁,率領本部兵馬像之前的嚴邵一樣離開了大部隊。
望著率軍離開的徐樂,楚祁頗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誰先誰後……不都一樣麽?——眾兒郎聽命,遂本將軍前往前軍!”
“是!”
而與此同時,劉晴率領著主力軍,繼續朝著溪谷方向突圍,就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部將們一個個率兵離開了大部隊,誓死為她斷後。
“報!我軍前方遭到周軍伏兵,目測其軍旗幟,乃周將蘇信,人數兩千人!目前,徐樂將軍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報!我軍前方遭到周軍伏兵,目測其軍旗幟,乃周將李景,人數三千人!目前,楚祁將軍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劉晴轉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兵馬,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繼續進軍!”
天上姬劉晴,難道這個女人最終也舍棄了對她忠心耿耿的部將們?
在周軍南營的帥帳內,一面聽著陸續而來的戰報,秦可兒一面向長孫湘雨問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秦可兒實在難以想象,愛惜兵士的劉晴,竟然會在危機關頭舍棄她的部將們,將那些對她忠心耿耿的部將視為棄子。
這實在不像是那個劉晴的作風啊,倒像是自己面前這個心腸狠毒卻唯獨對她夫君愛意綿綿的女人的做法,用兵如泥!
“誰知道呢!”戲謔一笑,長孫湘雨搖曳著手中的折扇,淡淡說道,“性命攸關,自然是先考慮自己的安危咯!——總歸那劉晴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一旦江陵的水勢退下,待梁乘率六萬大梁軍趕到,她必死無疑!既然如此,為何不能趁著我軍兵少的機會,丟棄一部分部將,換來自己的安全呢?”
“總覺得不像是她的作風……”秦可兒顰眉思忖著,可惜卻推算不出劉晴的意圖,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帶著幾分擔憂問道,“姐姐就這麽看著那劉晴遁走?”
“為什麽這麽問?”長孫湘雨輕笑說道。
秦可兒皺了皺眉,不解說道,“姐姐已先後派出齊郝、廖立、蘇信、李景、張棟員五將,分率李賢本隊兩萬人中的一部分,前往堵截劉晴,可那劉晴絲毫沒有要與姐姐糾纏的意思,每回留下一支軍隊斷後,便繼續朝溪谷行軍……眼下劉晴應該還有一萬八千人,而溪谷的馬聃軍,也只有萬余兵士,盡管馬聃手中握有六千騎兵,但是在道路崎嶇的溪古山道,騎兵可追不上劉晴的步兵,一旦被劉晴突破溪谷的馬聃軍營,她便能沿著山道與對面的叛王軍匯合,那時,姐姐可就抓不到劉晴了!”
長孫湘雨聞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那就讓她無法從溪谷撤兵咯!”
秦可兒聞言一愣,驚訝說道,“單憑馬聃軍去阻擋劉晴,恐怕也只是像先前一樣,被劉晴的部將糾纏住……難道姐姐手裡還有其他兵力?——不可能!”
“呵!”長孫湘雨笑眯眯地望著秦可兒。
望著長孫湘雨這份自負的笑容,秦可兒莫名地感到不自信,顰眉細細深思著。
“川谷雖有費國與唐皓近四萬兵,可按日程而言至少得明日才能回到南營,根本來不及阻截劉晴,江陵的梁乘,其手中六萬大梁軍兩日內更是指望不上……姐姐應該已經沒有阻擋劉晴從溪谷撤軍的充足兵力才對!——對!”
“呵,記憶倒是不錯……”長孫湘雨輕笑著望向秦可兒,眨眨眼睛逗道,“妾身手中不還有五千兵的麽?”
“五千兵能頂什麽用?”
“這話就不對了,這五千兵,可是妾身留著專門準備對付劉晴的!”
“……”秦可兒不可思議地望著長孫湘雨。
就在這時,帳外匆匆奔入一名斥候,叩地抱拳稟告道,“啟稟軍師,我軍在溪谷的馬聃軍,已放棄溪谷兵營,全軍前往堵截劉晴,並且,按照軍師的吩咐,馬聃將軍已放火燒山!”
“放火燒山?原來如此……”秦可兒聞言倒抽一口冷氣,目瞪口呆地望著長孫湘雨。
仿佛是看穿了秦可兒心中想法,長孫湘雨咯咯笑道,“你看,這不就擋下了麽?”
“……”秦可兒張了張嘴,啞口無言,心中再次刷新長孫湘雨的心狠地步。
溪谷,那可是夾在南嶺與花彭嶺中間的山谷,換而言之,長孫湘雨為了阻擋劉晴,勢必將兩座山嶺都放火點燃。
兩座山嶺啊……
這附近究竟有多少山戶百姓靠著這兩座山嶺為生,而長孫湘雨這一把火下來,簡直就是斷了附近山戶百姓的生路,兩年……不,至少五年之內,附近百姓再也無法從這兩座荒蕪的山林得到任何謀生的東西。
好狠……
這就是鴆姬長孫湘雨,跟當年為了擊敗十萬外戎,用高陽八萬軍民作為誘餌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並非是嫁人後心性有所改變,她只不過是在她夫君面前收斂了心中那份狠辣罷了,這個女人,依然還是那隻羽翼披毒的凶惡鷙鳥。
“總覺得你在想什麽對妾身很失禮的事呢!”咯咯一笑,長孫湘雨笑眯眯地說道,“放心了,既然妾身斷此間百姓生路,自然會給予補助,待平息叛亂之後,妾身自會叫李賢通知戶部,暫免此地百姓稅收若乾年,並給予一定的補償……這樣就行了吧?”
那也只是你怕被老爺責罵而已!
秦可兒心下暗自撇了撇嘴,她才不信這個女人會有這等好心腸。
果然……
這個女人要比劉晴可怕地多……
秦可兒暗自思忖著。
忽然,她面色微微一變,蹬蹬蹬幾步奔到帳內桌旁,死死盯著桌上的行軍圖,一臉驚色地喃喃說道,“前方溪谷被山火阻擋,道路不通,來路西側又有數支周軍截住,就有那劉晴就只能去……”
說著,她點在行軍圖上的修長手指緩緩朝著溪谷旁邊移動,那個不知名的,被劉晴姑且命名為絕生之谷的山坳死谷。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可兒滿臉的駭然之色,長孫湘雨咯咯一笑,淡淡說道,“妾身前些日子不是說了麽,此地乃妾身與劉晴的最終決戰之地,唔,姑且就叫決勝之谷好了!”
前些日子……
對,這個女人是說過……
可是,那時候這個女人甚至還未放長江之水淹江陵啊!
那個時候,江陵尚未攻下,楚王李彥也尚且活著,劉晴恐怕還未冒出想從溪谷撤兵突圍的念頭……
倘若自己的判斷準確,這個女人在當時便已算到了今日這種局勢?
她……
究竟能看多遠?!
難不成,劉晴一直在被這個女人當成小孩子戲耍?
望著大腹便便、一副賢妻良母形象的長孫湘雨,秦可兒隻感覺腦門冒汗。她原以為,長孫湘雨就算比她聰明也聰明不了多少,但是此時此刻,她這才意識到,長孫湘雨所具備的智慧,那絕對不是人所擁有的。
妖孽……對,妖孽般的女人!
帳外,在布滿空帳篷的營內,謝安負背雙手,望著溪谷方向冒起的陣陣衝天火光。
“看來是時候了……”謝安輕歎著。
話音剛落,有一雙小手從背後蒙上了他的雙眼,隨後,便傳來了小丫頭王馨開心的笑容。
“嘻嘻,我找到哥了!——我就說吧,捉迷藏我很厲害的!”
謝安微微一笑,嘉獎般撫摸著小丫頭的腦袋,讓後者又是歡喜又是羞澀。
“哥,還玩嗎?——這次我藏起來,你來找我好不好?”
“下次吧,”撫摸著小丫頭的腦袋,謝安微笑著說道,“待會啊,哥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哦……”小丫頭乖巧地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她感覺此刻的謝安,與方才與她玩捉迷藏時的謝安,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盡管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是卻讓她有種面對長輩般的畏懼感。
而與此同時,正全速朝溪谷方向突圍的劉晴也注意到前方山嶺那衝天的火勢。
相比此事,從前面殺來的馬聃軍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怎麽會?!”一名太平軍將領震驚地望著前方山林的大火,一臉的失魂落魄。
說實話,若是早前便知前方起火,劉晴身旁的那些太平軍士卒或許還不至於如此驚慌,可問題在於,他們此時已經極其接近溪谷位置,哪裡是臨時能夠改變計劃的?
明明溪谷已近在咫尺,只要突破周軍的馬聃這支最後的阻截兵馬,他們便可以逃離此地,與叛王軍匯合。然而就在這時,周軍一把火葬送了他們所有的希望,使得希望在一瞬間變成了絕望,這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竟將時間拿捏地這般精確……
那位二房的弟妹果然厲害!
就算是陳驀,亦不得不由衷佩服長孫湘雨這位也算得上他弟妹的女人。
別看這會兒溪谷兩側的山林火勢似乎還沒到不可強行突圍的地步,但是陳驀卻很清楚,若是不改變行軍方向,繼續朝著溪谷方向突圍,等他們衝散馬聃軍的阻截,溪谷山道恐怕早已被大火所吞沒,變成活人絕對無法闖入其中的死地。
“公……公主殿下?”最後的希望被截斷,哪怕是一些平日裡較為穩重的太平軍將領也變得心慌了,也難怪,畢竟,就連劉晴的護衛軍天府兵也露出了不安焦躁的神色, 又何況是一般士卒。
“……”皺眉望著溪谷方向的大火數息,劉晴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全軍右轉!”
“右轉?”身旁的太平軍將士面面相覷,畢竟他們很清楚右側究竟是什麽地形,那是一片只有一個出口的山坳死谷。
“這……公主殿下?那裡可是……”
“事到如今,難道還有什麽更好的主意麽?——既然周軍不想叫我等逃走,那我軍便在這片絕生之谷,與周軍決一死戰!——拿出點身為我太平軍將士的氣魄來,莫要叫周軍小瞧了!”
“決一死戰……”喃喃自語著,附近太平軍士卒的氣勢逐漸發生了變化。
而這時,劉晴卻抬頭望了一眼周軍南營的方向,眼眸中閃過一陣不易察覺的波動。
“哼!——果然……”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