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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兩名列車乘務員和滿車廂的旅客都在盯著我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我這才明白,剛才是在做夢,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剛才的噩夢還心有余悸。
想不到坐火車回家都能做夢,這回臉可丟光了。我尷尬地對大夥笑了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笑得最難看的一次,還好沒有鏡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臉。
乘務員見我醒了,就告訴我馬上就要到終點站了,準備準備下車吧。我點點頭,拎著自己的行李擠到了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坐在行李包上,點了支煙猛吸幾口,腦子裡還牽掛著那些在前線的戰友們。
穿著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別提有多別扭了,走路也不會走了。回去之後怎麽跟我爹交代呢?老頭子要是知道我讓部隊給攆了回來,還不得拿皮帶抽死我。
十幾分鍾之後就到了站,我走到家門口轉了一圈,沒敢進門,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走,心裡盤算著怎麽編個瞎話,把老頭子那關蒙混過去。
天色漸晚,暮色黃昏,我進了一家飯館想吃點東西,一看菜單嚇了一跳,這些年根本沒在外邊吃過飯了,現在的菜怎麽這麽貴?一盤魚香肉絲竟然要六塊錢,看來我這三千多塊錢的複員費,也就剛夠吃五百份魚香肉絲的。
我點了兩碗米飯和一盤宮爆雞丁,還要了一瓶啤酒,年輕的女服務員非要推薦給我什麽油燜大蝦,我死活不要,她小聲罵了一句,翻著白眼氣哼哼地轉身去給我端菜。
我不願意跟她一般見識,我當了整整十年兵,流過汗流過血,出生入死,就值五百份魚香肉絲?想到這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不過隨即一想,跟那些犧牲在戰場上、雪山中的戰友們相比,我還能有什麽不知足的資格呢?
這時候從外邊又進來一個客人,他戴了個仿美國進口的大蛤蟆鏡,我看他穿著打扮在當時來說很是時髦,就多看了兩眼。
那個人也看見了我,衝我打量了半天,走過來坐在我這張桌的對面。
我心想這人怎麽回事,這麽多空桌子不去,非過來跟我擠什麽,是不是流氓想找我的麻煩?操你奶奶的,正搔到我的癢處,我憋著口氣,還正想找人打一架,不過看他的樣子又有點眼熟。他的臉大半被大蛤蟆鏡遮住,我一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架的大蛤蟆鏡開口對我說道:“天王蓋地虎。”
我心說這詞怎麽這麽熟啊,於是順口答道:“寶塔鎮河妖。”
對方又問:“臉怎麽紅了?”
我一豎大拇指答道:“找不著媳婦給急的。”
“那怎麽又白了?”
“娶了隻母老虎給嚇的。”
我們倆同時抱住了對方,我對他說:“小胖,你沒想到中央紅軍又回來了吧?”
胖子激動得快哭了:“老胡啊,咱們各方面紅軍終於又在陝北會師了。”
——《鬼吹燈之精絕古城》
選自第九章《重逢》,最有意思的是,我原著八本看了不下三遍,但最令我激動的不是古墓裡嚇人的屍體、機關、邪術,也不是天下霸唱營造的詭異的恐怖氛圍。而是這一段胡八一經歷過昆侖山雪崩、對越自衛反擊戰……時隔十年之後,因為戰友之死怒殺戰俘而被遣返複員後,在一家蒼蠅館子和胖子重逢的畫面。要知道,整本鬼吹燈近五百章,寫到這裡,不過才第九章!但是讀到這兒,仿佛真的跟著胡八一度過了十年,那種人世變遷的無力感撲面而來,《鬼吹燈》是一部很傲氣的帶有名著氣質的小說,
花了大量的筆墨塑造人物,而不是迎合市場和讀者隻圖一個爽字,從不為了盜墓而安排人物急匆匆的下墓,從不為了感情線而寫出各種膩歪的俗段子,正是這種風骨使它從眾多網絡爽文中脫穎而出。…………………………………………………………………………
2、胖子焦急地喊道:“這回咱們真要玩完了,我他媽的可不想當魚食,老胡你手槍裡還有子彈嗎,快給我心窩子來上一槍,我寧可被槍打死,也好過被這食人魚活活啃死。
我這時也有點麻爪了,咬著牙對胖子說道:“好,就這麽辦了,我先一槍打死你,然後我再開槍自殺,咱們絕不能活著落在敵人手裡。”
就在這生死系於一線的關頭,Shirley楊忽然鎮定自若地對我們說:“看你們兩個家夥沒出息的樣子,平日裡口若懸河,千般的凶惡,萬種的強橫,普天之下都沒有能被你們放在眼裡的事物。如今還沒過遮龍山,遇到這麽點困境就想自殺,看你們回去之後,還有何面目同天下人說長道短。現在你們全部聽我指揮!”
說罷Shirley楊舉起手槍,對準水中刀齒蝰魚密集處,連開數槍,河水瞬間被魚血染紅,四周的刀齒蝰魚見到鮮血,根本不管是同類的還是什麽,狂撲過去撕咬受傷的刀齒蝰魚,竹筏即將被咬碎的危機稍稍得以緩解。
——《鬼吹燈之雲南蟲谷》
楊參謀真的不知道甩現在這些仙俠劇、偶像劇、都市劇的女主多少條街!美國海軍學院畢業,國家地理雜志記者,踏遍全球各地,行走的百科全書,身手矯健,過目不忘,父親華爾街大亨。妥妥的白富美,標準的公主命,然而卻沒有一點公主病!好想有一個這樣性格的女票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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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火焰越燒越旺,烤得人全身暖洋洋的,緊繃的神經這一放松下來,數天積累下來的疲勞傷痛,全部湧了出來,從裡到外都感都疲憊不堪。我啃了半個地觀音的後腿,嘴裡的肉沒嚼完就差點睡著了,打了個哈欠,正要躺下眯上一覺,卻發現Shirley楊正坐在對面看著我,似是有話要對我說。
“和我去美國好嗎?”
這件事Shirley楊說了多次,我始終沒有承諾過,因為那時候生死難料,天天活得心驚肉跳,過得都跟世界末日似的,但現在就不同了,既然我們從詛咒的噩夢中掙脫出來,我就必須給她一個答覆。我也曾在心中多次問過自己,我當然是想去美國,並不是因為美利堅合眾國有多好,而是我覺得和Shirley楊分不開了。
但是我和胖子現在一窮二白,就算把箱子底都劃拉上也湊不出幾個本錢,去到那邊何以為生?我那些犧牲了的戰友,他們的老家大多數是在老少邊窮地區,他們的家屬今後誰來照顧?當然Shirley楊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我們經濟上的諸多困難,但自力更生是我的原則。我做事向來不會猶豫不決,但這次我不得不反覆考慮。
於是我對Shirley楊說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再想想。要是去了美國,我研究了半輩子的風水秘術就沒用武之地了。從我初到北京潘家園古玩市場開始,我就打算倒個大鬥,發上一筆橫財,要不然這套摸金校尉的尋龍訣,豈不是白學了?咱們龍樓寶殿都沒少進去過,可竟然沒摸回來任何值錢的東西,這可有點好說不好聽。現在我們這邊出國熱,能去海外是個時髦的事,人人都削尖了腦袋要往國外奔,不管是去哪國,就連第三世界國家都搶著去,都打算反正先出去了再說。我們當然也想去美國,可現在的時機還不太成熟。
胖子在旁說道:“是啊,當年胡司令那番要以倒個大鬥為平生目標的豪言壯語,至今仍然言猶在耳,繞梁三日,這是我們的最高理想了,不把這心願了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
……
Shirley楊見同我正在商量的事情,又被明叔給打斷了,話題越扯越遠,再說下去,可能就要商量去天山倒哈密王的鬥了,便清了清嗓子,把我的注意力從明叔的話題中扯了回來。Shirley楊對我說:“你明明在擊雷山的神像頂上,已經親口說過了,不想再做倒鬥的勾當,想同我一起去美國,可現在還不到一天,你竟然又不認帳了。不過我並不生你的氣,因為我理解你的心情,回去的路還很長,到北京之後,你再給我答覆吧。我希望我以前勸過你的那些話沒有白說……你知不知道布萊梅樂隊的故事?我想這個故事與咱們的經歷有著很多相似之處。”
我和胖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從來都沒聽說過什麽“不賣煤的樂隊”,Shirley楊竟然說我們的經歷與這個樂隊相似?她究竟想說什麽?我實在是琢磨不出“摸金校尉”與“不賣煤樂隊”之間能有什麽聯系?莫非是有一夥人既倒鬥又唱歌?於是便問Shirley楊什麽是“不賣煤的樂隊”?
Shirley楊說:“不是不賣煤,是布萊梅,德國的一個地名。這個故事是個童話故事,故事裡的四只動物——驢子、狗、貓和雞都感到生活的壓力太大,它們決定組成一個樂隊到布萊梅去演出,並認為它們一定會在那裡大受歡迎,從而過上幸福的生活。在它們心目中,到達旅途的終點布萊梅,即是它們的終極理想。”
我和胖子同時搖頭:“這個比喻非常地不貼切,怎麽拿我們與這些童話故事裡的動物來比較?”
Shirley楊說道:“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它們組成的布萊梅樂隊,其實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到達布萊梅,因為在去往布萊梅的旅途中,它們用智慧在獵人的小屋中擊敗了壞人,然後便留在那裡幸福的生活下去。雖然布萊梅樂隊從未去過布萊梅,但它們在旅途中,已經找到了它們希望得到的東西,實現了自我的價值。”
胖子雖然還是沒聽明白,但我已經基本上懂得Shirley楊這個故事所指的意思了。從未去過布萊梅的“布萊梅樂隊”,和我們這些從未通過盜墓發財的“摸金校尉”,的確可以說很相似。也許在旅途中,我們已經得到了很多寶貴的東西,其價值甚至超越了我們那個“發一筆橫財”的偉大目標,目的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前往目的地過程中,我們收獲了什麽。
——《鬼吹燈之昆侖神宮》
《鬼吹燈》裡面真摯而不油膩的愛情真的讓人入迷,天下霸唱不擅長寫愛情,所以很少正面寫到兩人之間的情感互動,反而讓胡八一和Shirley楊的愛情顯得特別自然,那種經歷過生死的情感深厚無比,不需任何解釋,你的想法我都理解,不需任何溝通,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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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二人到得城外岔路,就要分頭行事。陳瞎子對鷓鴣哨說:“送君千裡,終須一別。兄弟你一切保重,他日江湖再會,不妨再到湖畔酒樓上拚個一醉方休。”
鷓鴣哨也道:“陳兄謀求大舉,乃是領袖群雄的有為之身,不可常常以身涉險,務必珍重萬千。”說罷二人拱手作別,各自上路。
陳瞎子自恃手裡有幅人皮地圖,又生性狂妄白大,也懶得去找什麽摸金校尉相助,回湘陰整頓停當了,便帶著先前選出的一眾手下出發。不料這一去就栽了大跟頭,同去的手下兄弟全撂在了雲南遮龍山,他自己也廢了一雙招子,僥幸活了下來。
陳瞎子成了廢人,種種圖謀野心,頓時煙消雲散,自覺沒面目再回去見人,隱姓埋名流落各地,一藏就是幾十年。常勝山裡的人都以為他死在雲南了,卸嶺盜眾群龍無首,沒過幾年,內部便四分五裂,就此徹底土崩瓦解了。
後面的事,陳瞎子都是道聽途說,知道得就不那麽詳細了。自他去雲南之後不久,湘陰地區就鬧了場大瘟疫,月亮門紅姑娘染病而亡,她臨死也沒能再見到鷓鴣哨一面。
而鷓鴣哨則拜了塵長老為師,前去西夏黑水城,不料也遭遇不測身受重傷,又見故人零落,不是死了,便是下落不明,不由得心灰意冷,攜著舉族親眷,隨一位美國神父遠赴海外,再沒回來。
——《鬼吹燈之怒晴湘西》
鬼吹燈最牛逼之處,通過八部看似獨立的小說完成了整個大背景的主線,嚴絲合縫。《怒晴湘西》提到了《黃皮子墳》中的老羊皮、羊二蛋兄弟是鷓鴣哨救的。結尾,鷓鴣哨陳玉樓二人還遇到了胡八一祖父胡國華,二人立下毒誓,沒想到一語成讖,一個眼瞎一個斷臂,紅姑娘到死也沒見到鷓鴣哨一面,那種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蒼涼感令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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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把厚厚的鈔票接在手中,心情激動,手都有些顫抖,我暗罵自己沒出息:“老胡啊老胡,你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當年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檢閱紅衛兵,你參加的時候激動過嗎?坦率地說當時激動過,但是沒現在這麽激動。好歹你也算是大森林裡爬過樹,昆侖山上挖過坑,對越反擊開過槍的人,怎麽今天激動得連錢都拿不住了?唉,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啊!沒辦法,你可以不尊重金錢,但是沒錢,就不能給山裡的鄉親們拉電線,就不能給那些犧牲戰友的家屬們改善生活,錢太偉大了,出生入死,為了什麽,就是為了錢。”
回去之後,我把錢分成了四份,一份給英子,一份給了胖子,還有一份給支書,給大夥分分,剩下一份,留著購買裝備,以及下次行動的經費。
胖子沒要自己的那份,他說這次的錢說少不少,但是說多也不多,給崗崗營子修路肯定是不夠,咱們一分就剩不下多少了,聽說老胡你連隊裡有好多鄉下的烈屬,家裡人口多,雖然有政府的補助,但是生活非常困難,甚至有的老娘,兒子犧牲了,她都沒錢買車票去雲南看看自己兒子的墓。聽你說了這事,我眼睛就發酸,心裡很不舒服,你乾脆把我這份寄給那些烈屬和受傷殘廢的兄弟們吧。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當兵上戰場打仗,可是我爹死得早,我沒那個機會了,老胡你就幫我完成這個願望吧,以後咱們錢多了再分給我也不遲。
說起這事,我的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拍拍胖子的肩膀:“行啊,現在覺悟越來越高了。以後賺錢的機會有的是,這回咱們爭取去新疆,賺美國人的錢。”
——《鬼吹燈之精絕古城》
王司令雖然貪財,進古墓作死,但是政治立場絕對端正啊。《鬼吹燈》比其他盜墓小說高明的地方在於,主角下墓的理由是絕對正當的,而且往往都帶不回來什麽值錢的東西,黑風口那塊玉壁都是小鬼報恩送的;龍嶺迷窟隻帶回一塊聞香玉,只能算意外撿到一塊自然原石;雲南蟲谷帶出一塊銅鏡,半路就丟了……給影視劇改編帶來了很多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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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見他說得牢靠,便點了點頭,手中捧著一圈圈的繩索,繼續沿著石頭台階下行,每走一步,便放出一點繩索。
在我下到距離胖子十二階距離的時候,我看了看手中的一大捆繩索,雖然明知夠用,還是下意識地算了算距離,只剩下一少半的距離,繩子足夠用。
我默默數著腳下台階的層數,只要超過二十三階就可以回到冥殿了,真的可以回到冥殿嗎?這時候好像突然又變得沒有把握了。
眼前是一片無盡的漆黑,越往下走,我的心跳就越快,是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過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向下而行。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台階上竟然又出現了那個月牙形的記號,可是下邊的台階還沒有盡頭,真是活見鬼了,我硬著頭皮繼續走,怎麽著也得走到繩子沒有了為止。
手中的繩子越來越短,我心中發毛,準備就此返回,不想再往下走了,這時我忽然見到台階下面出現了一點光亮,我快步向下,離得越近越是吃驚,我下面站著一個人,寬闊的背影背對著我,腳下點著一支蠟燭,我在上面看到的光亮就是這支蠟燭發出的微弱光芒。
那人分明就是應該在我上面的胖子,他正踮著個腳,不斷向下張望。我看清楚了確實是胖子,一瞬間心灰已極,看來這個辦法又是不行,隻好走過去,一拍胖子後背:“行了,別看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胖子毫無防備,縱是膽大,也嚇了一跳,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是他實在太胖,我雖然抓到了他的袖子,卻沒拉住他,隻扯下了一截衣袖。
好在他身手也是敏捷,隻滾下兩層石階便就此停下,抬頭向上一看,見我竟然從後邊出來,也是吃驚不小,問道:“老胡,你他媽怎麽從上邊下來了?養活孩子不叫養活孩子,叫嚇人啊,哎呀我的娘的,真他媽嚇死人不償命,你倒是言語一聲啊。”
我對胖子說:“你也別一驚一乍的,又不是大姑娘小孩子,你皮糙肉厚的,嚇一嚇還能嚇壞了不成。”
我坐在台階上,解下腰間的繩索對胖子說道:“沒戲,看來咱們判斷得一點沒錯,這段台階是幽靈塚邊緣的混沌地帶,空間定理在這條台階上是不存在的。趕緊把老金拉上來,咱們再另作打算吧。”
——《鬼吹燈之龍嶺迷窟》
第二部龍嶺迷窟是《鬼吹燈》中極為特殊的一部,龍嶺古墓的描寫很少,隻佔了整本三分之一左右,但是龍嶺的幽靈塚卻讓人印象深刻。無論是利用魚骨廟掩人耳目,偷挖盜洞進入幽靈塚最後因為孤身一人沒有幫襯而慘死於人面蜘蛛口下的摸金前輩金算盤(本沒有表明身份,在最後一部揭秘時,感覺一切都是天意),還是突然在幽閉墓道中突然出現堵住後路的墓牆、令人絕望的懸魂梯、墓室中失蹤後又突然出現,慘死的大鵝……這一部沒有恐怖的屍體,沒有山崩地裂的大場面,只有伴隨文字逐漸滲入骨髓的幽閉感和窒息感,果然最令人恐懼的還是超越自身意識的未知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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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正在這時,月色混合著林間吞吐不定的夜霧,使得殘碑前的一小片空地籠罩在一層朦朧怪異地光暈之下,突然見到碑後閃出一對滴溜溜亂轉的小眼睛,隨後逐漸露出一張毛絨絨的臉孔,一看之下還以為是狐狸,體態大小和瘸貓差不多。它的形狀則象是貓鼬,頭大闊口,毛色發黃,定睛一看,那對狡桀奸滑雙眼地主人,竟是一隻小小的狸子。
那狸子神態古怪,走到老貓跟前看了看它。瘸貓的叫聲開始變得奇怪起來,不再象先前那般驚恐絕望。而是逐漸轉為一種極不協調的低哼,這種貓叫聲聽得陳瞎子心慌意亂,胸臆間憋悶壓抑難耐,恨不得也跳出去大吼三聲,隻好用牙齒輕咬舌尖,竭力控制內心不安的情緒。使自己那顆嘣嘣亂跳的心臟平穩了下來。
狸子一臉詭異的壞笑,盯著瘸貓看了一陣。就掉頭擺尾走向水邊,三足瘸貓又叫得幾聲,也跟在那狸子身後,僵硬緩慢地爬到泉邊喝水,陳瞎子心想:“做耍了,原來這掰貓是在這深夜林中吊吊嗓子,現在唱累了要去喝水,我倒險些被它這迷魂陣給唬住了,不如就次趁機捉了它好好教訓一頓,再敲斷它一條貓腿……”
陳瞎子盤算著正想動手,但隨即發現那老貓喝水的樣子太不尋常了,三足瘸貓便象是渴死鬼投胎,在泉邊咕咚咚一陣狂灌,直喝得口鼻向外溢水了才停住不飲,卻又象是中了魔障似地仰面倒地,自行擠壓因為喝了太多山泉而脹得溜圓的肚子,把剛喝下去的水又都吐了出來,而那狸子形如鬼魅,守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著瘸貓飲水。
緊接著三足瘸貓又麻木地爬回泉邊一通狂飲,如此反覆不斷,陳瞎子驚訝無比,他平生多歷古怪,卻從沒撞上過這等異事,這老貓象是在用水洗刷自己的腸胃,難道是耗子二姑屍體上的肉已經浸透了僵屍毒?而這瘸貓在吃了死人肉後才發覺有毒,便用這個方法自行解救?
但這疑惑只在陳瞎子心中稍一推敲,便很快否定了它的可能性,首先耗子二姑屍體中的屍毒還未散入臉瞎皮肉,陳瞎子經驗老道,這點須瞞不過他,如果那掰貓只在死人臉部咬了幾口,應無大礙。另外看那瘸腿老貓神態麻木,就象是被陰魂附體一般,完全失去了生氣,剛才那一番令人毛骨悚然地哀嚎,也絕非做偽。定是這片老林子裡的狸子把它嚇住了,那狸子一定有什麽妖法邪術,想到這陳瞎子地手心也開始冒汗了,但他料想憑自己的本事想要脫身也是不難,暗地裡盤算:“眼下遠遠逃開恐怕反而驚動了林中的精怪,那倒弄巧成拙了,不如沉住氣看看明白,看那狸子究竟是如何做樂,若能順手除去,回去也好在羅老歪面前大吹特吹,有了此番古怪離奇的遭遇,日後須教他們刮目相看。”
朦朧的月影中,陳瞎子處在下風頭,所以墳地裡鑽出來的那隻狸子,也絕難察覺到他地存在,他凝神秉氣,繼續偷偷盯著三足瘸貓異常的舉動,說來也怪,只見那老貓反反覆複地喝了吐、吐了喝,把腸胃中的膽汁都吐淨了,已經開始吐出暗紅色血汁,可它硬是一聲不吭,最後終於什麽都吐不出來了,才倒地不起,瞪著兩隻絕望無神的貓眼望著天空圓月,一下下地抽搐著貓爪貓尾,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這時就見那狸子圍著倒地抽搐的瘸貓轉起了圈子,陳瞎子心裡明白,這就要見真章兒了,立刻全神貫注地戒備起來,一邊仔細注視著林中動靜,一邊悄悄將身體重心下移,膝蓋微微彎曲,打算萬一見勢頭不對,就可以隨時抽身逃走。
只見那狸子象是在月下閑庭信步,全身黃色的絨毛,夾雜著斑斕的花紋。顯得非常罕見,陳瞎子從來沒見過長這種皮毛地狸子,心下有些嘀咕:“常聽人說狸子喜歡在墳裡扒洞躲藏。它最能蠱惑人心,這狸子莫非真就是從墳裡鑽出來的?難道那掰貓便是著了它的道,受到了狸子的控制,湘西山區稱狸子為黃妖,這回怕是遇上黃妖了……”
陳瞎子看得心中疑痘叢生。就這麽一走神的功夫,那狸子已慢慢走到瘸貓旁邊,用前爪輕輕捋著老貓仰起的肚腹,發出嘿嘿嘿一陣夜梟般的笑聲,三足瘸貓已經完全失去神智,任那狸子擺弄也毫無反應,但身體微微顫抖,好象心裡明白死期將至。但全身肌肉已經僵硬失控,在那雙早已失神地貓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絲悲哀淒苦,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無助,竟流下兩行淚來。
狸子不時用爪子戳戳瘸貓身上的柔軟處,欣賞著它哀苦求饒的情狀,頗為自得其樂。待它耍弄夠了老貓,就低頭伸出舌頭去舔瘸貓肚腹。也不知這黃妖的舌頭是如何長的,老貓身上的貓毛,被它隨舔隨落,頃刻間便給褪淨了毛,這老貓長得賊頭賊腦,本就不怎麽好看。全身的絨毛一失,一身溜光的貓皮上。只剩兩隻貓眼在動,那情形在月夜中,更是顯得詭異萬分。
狸子又探出一隻前爪,在老貓薄薄地肚皮上反覆摩挲,沒用多久,那隻可憐的瘸貓就被活生生的開了膛。老貓腹中盤繞的肚腸象是一盤擺在桌上的美餐,一覽無余地呈現在狸子面前,只見狸子把洗得乾乾淨淨的貓腸一股節一股節抽出來,這時候老貓還沒斷氣,四個腳爪和貓尾巴由於痛不可忍,依然在抽搐不止。狸子毫不憐憫,抽取完貓腸,咬開貓頸飲血,直到此刻,那三足瘸貓才圓睜著二目咽掉了最後一口活氣。
——《鬼吹燈之怒晴湘西》
《鬼吹燈》中古墓的恐怖事物大體來分有兩類,一類是視覺恐怖,一類是心理恐怖。視覺恐怖如《雲南蟲谷》中數以千計的死漂、《昆侖神宮》中寄生屍體的雪彌勒等,這一類作者天下霸唱基本都給出了相當合理的解釋。而最恐怖的莫過於各種吊詭的心理恐怖,如《精絕古城》中關東軍地下要塞裡的兩個小孩兒身影與手印、《龍嶺迷窟》中的懸魂梯和突然慘死的大鵝(還有人面蜘蛛未現身之前一直被當做怪臉)、《黃皮子墳》中突然出現在窗戶上的白毛手等等,這些情節,作者很多只能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解釋(你要這麽想也行,但如果你要深究,總會覺得不太對勁),這種留給觀眾思考空間的情節是最恐怖的,而在這其中,古狸碑下,瘸貓被老狸子迷惑洗腸的橋段堪稱吊詭之最。…………………………………………………………………………
8、大金牙今天興致頗高,吃著炸醬面對眾人侃道:“其實炒疙瘩和水楸片,都是老北京窮人吃的東西,可這炸醬面卻是窮有窮吃法,富有富吃法,吃炸醬面要是講究起來,按照頂上吃法,那也是很精細的。精致不精致主要就看面碼兒了,這面碼兒一要齊全,二要時鮮。青豆嘴兒、香椿芽兒,焯韭菜切成段兒;芹菜末兒、萵筍片兒,狗牙蒜要掰兩瓣兒;豆芽菜,去掉根兒,頂花帶刺兒的黃瓜要切細絲兒;心裡美,切幾批兒,焯江豆剁碎丁兒,小水蘿卜帶綠纓兒;辣椒麻油淋一點兒,芥末潑到辣鼻眼兒。炸醬面雖隻一小碗,七碟八碗是面碼兒。”
——選自《鬼吹燈之昆侖神宮》
我家中就剩下兩個生雞蛋和幾根爛韭菜了,現在天色已晚,到街上也買不到什麽了,這還是大金牙找鄰居劉大媽借點掛面,匆匆為明叔煮了這碗雞蛋掛面湯,大金牙說:“幾位爺,咱都是有身份的人,雖說吃頓便飯,可家常便飯也不能隨隨便便啊,象明叔這種場面上的人咱就更不能怠慢了。”
明叔餓了多半宿,一看飯菜端上來,也顧不得說話了,我見狀也沒辦法,有什麽事等他吃完再說吧,大金牙先給明叔端上熱騰騰一碗掛面湯,湯上薄薄地浮了層碎韭菜沫,面條上頂著著倆雞蛋黃,大金牙告訴明叔:“這面湯有個雅稱,雞蛋黃是黃的,韭菜沫是綠的,故此喚作兩個黃鸝鳴翠柳,下面這面就更不得了,吃一口掛面不咬斷那是銀須倒掛,咬斷了那就疑是銀河落九天了這個,您別看用料就那麽回事,蛋黃散了點,韭菜也不太新鮮了,可這意境在那擺著呢,自古以來多少文人騷客到大飯店裡,不點別的,單點掛面湯,不為別的,就衝這倆雞蛋黃來的,圖什麽呀?不就是圖一附庸風雅嗎。”
我和胖子看得大眼瞪小眼,大金牙不愧是一能說會道的一奸一商,一堆廢銅爛鐵從他口中說出來,也能變為鑲金嵌玉的寶器,胖子對眾人說:“我看咱去了美國還倒騰什麽明器呀,就有老金這兩下子,咱合夥開個飯店還不得發橫財啊,弄不好美國總統都得屁顛兒屁顛兒跑到唐一人街,專為吃你這兩個蛋黃來,別說美國總統沒吃過,連我這饞蟲都讓你給勾起來了,鍋裡還有沒有給胖爺我也來一碗……”
——選自《鬼吹燈之南海歸墟》
評論區有朋友提到,就搬上來了,一碗炸醬面、一碗韭菜雞蛋面被作者寫的妙趣橫生,文字功底真不是一般網絡寫手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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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ley揚盯著我的臉說:“經過些時日的接觸,我看你們兩個都是身手非俗,經歷也是不凡,想不到你們就認識錢,看來我對你們的第一印象沒有錯。我勸你們一句,生活中除了金錢還有很多寶貴的東西。”
我無話可說,胖子接口道:“揚大小姐,你是居住在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下,你爹又是華爾街的巨頭,我想你吃飯肯定沒用過糧票,小時候肯定也沒有經歷過節糧度荒,所以你不了解我們的生存環境,沒有資格評論我們的價值觀。還有你也別一口一個生活生活的教育我們,窮人沒有生活,窮人活著只是生存。”
——《鬼吹燈之精絕古城》
原諒我沒有貼很多驚險刺激的選段,因為那樣的章節太多了,之後我會選一些代表性的貼出來。而這一段我第一次感受到《鬼吹燈》的深度,尤其在剛剛進入社會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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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間,由於巫山山脈地形獨特,未受陰陽魚引水之利,這片山區洪水肆虐,水患天災連年不斷,每年都有無數人畜被洪水吞沒,成為了江中魚鼇的食物。
正當上下束手無策之時,山中有一隱士出面,體態魁梧,滿面虯髯,身著黑袍,自稱為“巫陵大王”,有移山之術,可以驅使陰兵疏通河道。
但他也提出兩個條件,一是移山開河的工程進行期間,要地方上供奉酒肉飯食,到吃飯的時間,就把酒肉飯食堆放在山洞的洞口,洞前有大鼎一口,送飯的民眾事先鳴鼎三聲,然後趕緊出山回避。
第二個條件,是請天子加封官爵,以表彰他的功德,當時苦於工程浩大,即便肯出錢糧人丁,也做不得移山導河之舉,朝中又格外看重得道的高人,當即允諾。
於是巫陵王整日做法,驅役陰兵陰將疏導河流。自此山中每天都是陰雲慘淡,攻山開石之聲滾滾如雷,當地百姓感其德,選了一個姓李的女子,嫁與巫陵王為妻,此後為開河陰兵獻饗之事,都由夫人親自督率。
治水工程既艱難又漫長, 有一天忽然天降暴雨。巫陵王指揮陰兵伐河不利,送去的酒食接連兩天原封沒動,夫人憂心起來,就帶人送入山中。
到伐河的現場一看,眾人無不大驚,峽谷中一頭大黑豬正在水中以頭拱山,它後邊是無數山鬼山魈之屬搬運土石,原來移山巫陵王乃是山中烏羊所化,要現出原形以鬼神之力開河,所以從來不肯讓人進山相見。
巫陵王見原形被人識破,從此藏在山中,再也不肯開河,更恥於再與夫人相見,夫人跪在山前苦求無果,隻好投崖而死,巫陵王自覺愧對夫人,便率陰兵將最後一段河道疏通,徹底根治了水患。
朝中頒下重賞,要請巫陵真君再去治理另一段水患嚴重的河道,如能收取全功,當有封王列相之期。可巫陵王自言此後要歸隱深峽,除非夫人復活,否則永不開山,辭別之日,有萬民相送。
巫陵王大醉,誤走西陵山,現出原形酣睡不醒,結果被當地不知情的山民擒獲,當即緊緊縛了,燒起大鍋來,又是褪毛又是放血的一場忙活,等手下人找到移山巫陵王下落之時,大王的下水都已煮熟多時了。
隨後當地先是瘟疫大作,接著又是蝗蟲蔽日翻天而至,百姓都說此乃巫陵王陰魂不散,於是在峽中造了一座大墓,收斂他剩余的屍骸安葬,但只剩一身皮肉骨骸,首級大概被人吃了,再也找不回來,又建饗殿年年祭祀不絕,製玉身銅首供奉。
——《巫峽棺山》
《鬼吹燈》有很多有意思的民間志怪傳說,這一段是最完整最古樸的,也是唯一一段還和劇情聯系緊密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