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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虎和碧螺春》一十五 1句壞話也聽不了
  Michael是傅嬌嬌手下最得力的科研人員,之前她一直打算發明一種新藥,可以用在腦外傷中,治愈一些和年鶴霄差不多的病患,但是Michael說那很難,不如研究技術。

  讀取記憶和修改記憶的技術。

  因為大部分腦外創傷患者除了擔心術中風險,術後感染,還擔心手術後神經損傷。

  說白了,前兩者興許是個死,後者容易傻。

  沒有人願意自己像行屍走肉一樣累人累己,手術的時候親屬當然都希望活著就好,可有時候活著不一定好。

  他們兩個的初衷是一致的,想讓大難不死的人,好好活。

  但方法不一樣,她比較保守也心急,希望從根本上減少手術,直接用藥物治愈,這樣之後的風險就都不存在了。Michael覺得她不切實際,又癡迷技術帶來的更大可能,如果他們可以修複人的記憶,甚至是改變它呢?

  畢竟很多人已經在研究這個了,他們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傅嬌嬌強勢,不肯讓步,且業界有些醫學家認為Michael研究的這項技術存在危險性,如果成功,將是一個威脅。

  所以傅錦珩一攛掇,Michael就把傅嬌嬌賣了。

  一來自己做研究不用束手束腳,二來也有人替他抗雷。

  老板都被抓了,外界自然以為他們停止研究了。

  可實際上,那些醫學工作者只是提出質疑,遠沒有到要扣押她的地步,不過就是替真正做這件事的人背鍋。

  剛剛傅嬌嬌問了Michael,這項技術雖然研究了三年,但並不成熟,對年鶴霄的病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助益。

  本來以為自己不在的這三年,Michael全心做事,能有什麽建樹,沒想到他雖然沒有糊塗到把江山拱手讓給傅錦珩,卻也僅限於如此了。

  這太讓傅嬌嬌挫敗了。

  一口把杯子裡的酒飲盡,再想去倒,被年鶴霄製止了。

  “你喝得夠多了,再說,該借酒消愁的人是我。”

  男人自始至終都很從容,沒有一絲急躁神色,和上次她去見穆嚴的時候截然相反。

  像是徹底絕望了之後的平靜。

  一這麽想,傅嬌嬌就更自責。

  “不用覺得抱歉,之前我確實很著急。”不然也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把她從國外救回來,“但後來就不急了。”

  “你不是說要幫我奪權麽,我想有你幫忙,我應該能快點做完這件事,病治不治也就無所謂了。”晃著酒杯啜飲了一小口,年鶴霄說這話時面色尋常,完全看不出一點難過。

  對他來說,報仇是最主要的,治病的目的只是怕壯志未酬身先死,並不是為了苟活人世。

  兩個人回到衡山路,是夜,年鶴霄第一次住在了二哥從前的那間臥室。

  並非是因為寄人事無望,所以求神佛保佑,故親顯靈。

  他只是覺得要去看看能觸動自己的東西,提醒自己時日無多,應當鬥志更勝,切不可消沉。

  像是把疤揭開了細細撒上一層鹽,心口堵得難受。他沒有打針,隻喝了一瓶威士忌就昏昏入睡。

  夢裡夢外連成一片,也分不清真真假假,頭疼欲裂,好像那塊碎片又往深處扎了一下,攪動著,血肉模糊。

  “年鶴霄。”

  “年鶴霄。”

  有人在喊他。

  緩緩睜開眼,視線模糊,等到終於聚焦,這才看清。

  是傅嬌嬌。

  她笑得很開心,不像昨天似的,手裡拿了一厚打資料坐在他床上。年鶴霄做起來往旁邊挪了挪,想給她留點地方,順手摸到了床頭櫃上的金絲邊眼鏡,戴起來。

  那些紙上有英文德文,也有中文和日文,上面用不同顏色的記號筆勾畫出重點,她一一指著講給他看。

  全都是關於他病情的。

  Michael雖然沒研究出什麽修複受損神經之類的技術,但很多科學家都在往這方面研究,自然也就有涉及腦部手術的。

  “有人已經研製出了更新型的儀器,比以前的精密很多,只不過還在處於試驗階段,但我可以讓Michael去幫忙,我們投錢,投人,讓他們快一點。”

  “我這邊也幫你,咱們兩手準備,逆天改命,謀權篡位,都不耽誤。”

  她說得眉飛色舞,眼睛熠熠發光,像黑曜石。

  年鶴霄細細端詳那張臉,當真無可挑剔,就是臉色不太好,有點憔悴,眼下一片烏青,一看就是沒睡好。

  “這都是你查的?”翻動著那些資料,有很多。

  “我讓Michael幫我一起的。”穆嚴被派去盯著歪果仁,乾不完活兒不許睡覺。

  年鶴霄皺了皺眉,這些東西每個大半宿功夫整理不完,她又畫了重點出來方便他看。

  “你幾點睡的?”

  “我沒睡啊,東西打印完已經快五點了,我還要看一遍。”

  抬手看了看表,七點不到,她用了兩個小時就把這些都看完了,“你......”

  “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驕傲的很,眼裡放著得意的光。

  終是忍不住,抬手把她的鬢發往後理了理,傅嬌嬌一愣,卻見他笑道,“我們家人都沒對我的病這麽上心,就是供著我吃好喝好,每次我回家,我媽都讓管家做一桌子的菜。”

  “像是提前看看以後忌日的場面,看看自己的供品都有什麽。”

  越是這樣,他越煩。

  每次家宴都是給他的倒數計時,全家人憐憫地看著他,滿臉寫著吃一次少一次。

  傅嬌嬌噗嗤笑了出來,這人對生死也不是不忌諱,只是為了顧及家裡人都感受,故意看得淡些。

  想到這兒就笑不出來了,要一個病人時時刻刻安慰家眷,也是為難,他要是不玩笑兩句,自己就先得把自己苦死。

  “年鶴霄,你想不想玩兒點刺激的?”

  微微一愣,不知道她說的刺激是什麽意思。

  “你好像也不能太劇烈運動。”

  想反駁,他可以,但話到嘴邊兒又覺得不對。

  “這樣吧,我玩兒,你看著。”

  畫風越來越奇怪了。

  洗漱完畢的年鶴霄回到房間,看見傅嬌嬌已經睡著了。

  靠在他的枕頭上,睡得很安穩。

  身體沒有完全舒展開,估計剛開始只是想眯一會兒。

  蕭塵也看見了,他直到年鶴霄有多在意這房子,走過去想把人喊醒。

  “讓她多睡一會兒吧,你去買點....小餛飩來,不用著急,多買一會兒。”

  ........

  年家在申城郊外有個莊園,家裡人很少來,莊園裡有大片的綠地,剛開始只是閑著,喬曼想叫管家種玫瑰花,傅嬌嬌覺得俗氣,乾脆改成了獵場。

  說是獵場,其實就是樹幾個靶子而已。

  但槍是真的獵槍。

  穿著馬靴帶著頭盔的傅嬌嬌從馬廄裡牽出一匹馬來,年鶴霄則坐在一旁的傘下喝茶,傭人不知道她會來,開門的時候活像見了鬼。

  然後就開始準備餐食,是她愛吃的司康餅,又配了英式紅茶,牛奶和糖放在一邊,酒精爐也擺在桌子上,怕茶涼。

  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管家認得那是傅錦珩的車。

  “大小姐,少爺也來了?”

  傅家兩個少爺,傅連城只有出現的時候才被尊稱一句,平時傭人們是不會給他們兩兄弟排輩兒的。

  外面人倒是會這麽喊,但也是背後,傅二傅二的叫的,當面只會稱呼傅錦珩一句傅少爺,或者大少爺。

  所以他們說的是傅錦珩。

  傅連城也沒有這麽好的車。

  “年鶴霄,你喜歡打獵麽?”

  “年輕時,打過幾次。”跟著二哥,在外面玩玩,“現在老了,喜歡守株待兔。”

  傅嬌嬌一笑,舉槍,瞄準,“那我打,你看著。”

  嘭。

  一聲槍響,打中了車軲轆。

  車子失了平衡,方向盤自動鎖死,提醒司機立即停車,不要做無謂掙扎。

  Michael說傅錦珩是知道國外有人查他們,所以趁虛而入。

  但傅大少爺不學無術,怎麽可能知道這些,定是有人給他出謀劃策。

  喬曼聽見他說傅寅生會護著他,轉而又心虛。

  一種可能,是傅寅生派人指點的傅錦珩,借刀殺人,這樣既能打壓女兒,又不會傷了父女情份。

  或者,傅寅生雖然知道,但沒製止,就想看他們彼此牽製,自己漁翁得利。

  依著傅嬌嬌對自己哥哥的了解, 如果這事兒真是傅寅生讓他做的,他才不會心虛,他只要有可推卸責任的人,就會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那麽還有第三種可能,有人左右逢源,這邊騙傅錦珩是傅寅生授意,那邊則讓傅寅生以為都是兒子一力所為,如今東窗事發,怕自己暴露,想辦法堵住了傅錦珩的嘴,讓他不要供出傅寅生來。

  如此,真正的背後主謀就高枕無憂了,他們父子兄妹,鬥成一團,得益的能是誰呢。

  傅嬌嬌眯著眼,看見車上沒有人下來,又是一槍。

  傅錦珩隻好往外跑。

  “我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哥哥。”在他腳邊開了一槍,傅錦珩嚇得趴在了地上。

  傅嬌嬌滿意了,騎著馬走到他跟前。

  舉槍,瞄準。

  “piu。”

  傅錦珩心臟都要嚇出來了,鬼哭狼嚎著,“我是你親哥哥啊,你怎麽能這麽對你親哥哥。”

  “我錯了,我錯了行了麽,我去英國,你也關我三年,我絕對老老實實。”

  年鶴霄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看著這幕鬧劇,旁邊管家臉都白了,他還問人家要小餅乾。

  “這傅大小姐,太剽悍了,真的。”楚楓不喜歡傅嬌嬌這樣的,忍不住吐槽。

  “是麽,我覺得挺有趣。”吃了塊小餅乾,年鶴霄悠悠道,“她是唯一能救我命的人,你這麽說她,我很傷心。”

  “回錦城吧,去找矜北領罰。”

  楚楓傻了,他說什麽了,少爺就讓陸少爺罰他。

  年鶴霄沒說話,他現在是一句傅嬌嬌的壞話也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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