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京師，

　養心殿。

　夜明珠帶來的光芒，將整個大殿映照的通明，躺在軟塌上的姬天行，仔細的看著手中的長信。身體漸漸地坐正，眼中的驚詫竟是有些忍之不住的流露出來。

　隨即，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漸漸地擴散，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彌漫在養心殿之中，久久不散。

　“這小子，這小子……哈哈哈哈哈哈……”

　已經有多久沒有如此暢快的大笑過了?姬天行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還能拋卻身為帝皇的壓力，如此肆無忌憚的大笑。

　剛剛在鬼物侵襲的事件之中立下大功，給啟國皇朝長了大臉，這才過了幾日，沒想到就又折騰出這種事情！如果成功了……如果成功了……

　不出五年，朕就敢劍指八方！

　沒想到當初所下的一步閑棋，竟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給自己帶來了這麽多的意外之喜，福將，福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此處，姬天行又是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在一旁守著的大太監江寅，都被這笑聲嚇得差點失常了。陛下這是怎麽了，有啥好事能讓陛下如此開懷，幾乎都到了失態的境地?

　思來想去都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竅，但這並不妨礙馬屁拍起來啊。江寅躬身行禮，笑意盈盈的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哦?”

　笑聲收斂，姬天行看向對方。而江寅則是低頭道:“陛下如此喜悅，老奴雖是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總歸也是明白，必然是有好事發生。因此借著此時，就尋思著先行向陛下道喜，也算全了老奴的拳拳之心。”

　“你倒是知機。”

　姬天行笑著點了點他，卻並未此發火。只是說道:“取來火盆。”

　“是。”

　等到火盆被拿來，姬天行將信紙放在火焰之上，均勻的燃燒著。

　似是想起了什麽，一邊燒著信紙，一邊側頭尋問:“朕記得……前些日子，是不是抓了一個叫做安大錘的人?”

　“回陛下的話，是有這麽一回事。那安大錘當街殺人，而且還是殺的城衛軍的人，此時正在關押當中。”

　說著，遲疑一番，隨即又繼續介紹起來:“安大錘……是祁陸的人。祁陸不在京師，為了這件事情，卻也導致大皇子與九皇子幾乎針尖對麥芒了。九皇子想要救出安大錘，而大皇子，想……想……”

　“想什麽?”

　不等對方回答，姬天行就嗤笑一聲，將最後一截信紙燒掉，來回抹了抹手，“無非就是想借著此事，惡心人呢。”

　“殺人，殺人……”

　姬天行沉吟著，回到軟塌上，飲了口茶水，胡子一翹一翹的，“將安大錘一家，發配天陽郡明陽城，永世不得歸來。”

　這也算得上發配?

　江寅心裡腹誹，話說祁陸現在就在明陽城呢吧?把他‘發配’到那裡，這不就是肉包包子打狗麽……

　當然，想是這麽想，但話卻不能這麽說出來，而且臉上也不能出現半分異樣，低頭道:“老奴這就去傳陛下的旨意。”

　“去吧。”

　養心殿中重新變得寂靜，目光幽幽的看著火焰逐漸熄滅，姬天行對著空蕩蕩的養心殿，似是自言自語的問著:“假如，啟國百姓人人皆有吃食，這個世界，將會變得如何?”

　過了不知多久，一道聲音從隱蔽處傳來，卻是九鳳在出聲回答:“啟國將，君臨北域。”

　“君臨，北域啊……呵！”

　放走了安大錘又如何?說白了，對方也不過是恰逢其會，成為了雙方博弈的棋子。對於所有人來說，他都是可有可無的。如今將其送到明陽城，也算是他對祁陸的交代。

　同樣的，也通過這件事情，表明了他的態度。即便是此事傳到了明陽城，祁陸也不會因為此事而心生間隙。

　殺人償命，這是萬古不變之法理，但事有輕重緩急，為了將來，放走一個小人物，也掀不起什麽太大的風浪。

　又何況，殺人之事，還有著前因後果在其中。

　此時的祁陸，就是有著這種排面。能夠讓一國之君，都要揣摩心思的排面。

　……

　“發配……明陽城?”

　大牢之中的安大錘，強撐著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慘笑:“全家流放，也罷，能夠不死，也算是僥幸了。”

　“可別得了便宜賣乖了。”

　江寅曬然一笑，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你怕是不知道，如今有誰在明陽城中。”

　“誰?”

　還沉浸在傷感之中的安大錘，下意識的問出了聲。

　“還能有誰?你家主子！你小子也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按理說就算是等祁陸歸來，你這殺人的罪名就不好弄，沒成想陛下仁慈，念在此事乃是事出有因，竟是將你發配到了明陽城。那明陽城……”

　也叫發配?

　最後這四個字，江寅依然沒有說出來。謹言慎行，是他依然能在皇帝身旁屹立不倒的原因，這個時候，哪怕周圍除了安大錘就沒別的人，他也不會說出來。

　眼見著對方還想著張嘴，江寅不耐煩的一甩拂塵，轉身便走:

　“行了，甭問那些有的沒的，趕緊收拾收拾，帶著家裡人滾蛋。”

　“哎哎！好嘞！馬上滾，馬上滾！”

　乍然聽聞祁陸也在明陽城，安大錘那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就連失落的情緒都重新變得振奮起來。心思靈巧的他，立馬想通了其中的關隘，那高興的神情，就跟吃了蜜一樣。

　就美滋滋。

　……

　大皇子府，

　“你說什麽?！”

　姬無欲豁然起身， 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那些話。

　將安大錘，流放到了……明陽城?！

　開什麽玩笑！

　這不就是在變相的保護他嗎！

　“父皇到底在想些什麽！哪怕是破除了鬼物侵襲的威脅，也不夠資格抵一條人命啊！”

　不只是姬無欲，再看九皇子府裡的姬無厲，聽聞消息之後，也是一陣的目瞪口呆。

　九鳳親自押送安大錘一家，流放明陽城……

　“九鳳大人何時這麽閑了……”

　姬無厲的眉頭漸漸蹙起，“不對，這裡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否則的話，即便是變相放走安大錘，父皇也不會派出九鳳，去做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到底……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