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件事,千萬別奇怪,據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閱歷看來,我有一個神奇的特異功能,或許是一種念力,誰知道呢。
那就是————我總能把人生過得極端不如意。
舉個具體的例子,等公交車。
如果我今天很閑,甚至無聊的想在公交車站坐一坐,那麽我等的車總能如期而至。
可如果我今天很趕時間,比如上班要遲到、著急趕火車,又或者天馬上就要下大雨,那麽恭喜我,我總是能收獲一場長達半小時的等候,甚至一場暴雨的洗禮。
這種不如意等到我上班以後,更加嚴重了。
就比如今天,我一大早趕過來,兩杯咖啡提神,保質保量的完成手頭積壓的工作,想準時下班跟女友約會的時候。
我的部門經理忽然跟我說:“小張,留一下,一會有個項目應酬一起去。”
what?
我是女人麽?我是公關經理麽?我是項目組組長麽?為什麽是我去?
然而事實就是這麽無理且不可抗拒,我除了下樓到藥房給自己買一瓶力克保保腎之外,別無他法。
至於晚上的約會嘛…………
“親愛的,對不起,要加班。”
“呵呵。。”
“對不起啦,明天補償你,帶你吃牛排好不好?”
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好樣的,我按滅屏幕。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口是心非的女孩,她和我在一起說是因為看我長得帥,可真的在一起了,我的樣貌沒變,她卻又開始嘮叨我沒有錢。
沒錯,我長得很帥,這個也是我的苦惱之一。
這可不是矯情,我研究過心理學,其實一個人過的幸福與否,與他所得到的並不相關,而是取決於他的心態。
比如你很帥,然後你很享受你的帥,你利用你的帥臉各種渣,並且樂在其中,那麽你就是幸福的。
可是當你長得帥,卻隻想用工作能力證明自己,但是身邊的人看到你的成績時,只會讚賞的說一句:小夥子長得一表人才啊。
那這個就是痛苦。
“喂,小張,過來坐李總的車一起去。”
“好的主管。”
我笑著答應,一點看不出自己剛剛經歷人生第35次失戀。
腦子一片麻木的跟著領導來到酒店。
公關局嘛,作為乙方最重要的就是會裝孫子。
客戶酒杯空了要比服務員先一步倒酒,菜上桌了要不動聲色的先轉給甲方的老大,對方舉杯過來了,你要把杯子壓得低低的碰杯。
而作為乙方的底層嘛,你的任務就是比領導先喝醉。
“嘔~哇!”廁所的隔壁傳來劇烈的嘔吐聲音,在這邊排尿的我只能默默羨慕。
因為我還有一個毛病,喝酒不會吐。
不是因為酒量好,可能只是因為腎好,每次喝完酒還不等吐,我都尿出去了,不過代價是體內的酒精濃度更高,第二天難受的要死。
“小張,吐了?”在洗手的主管看到我出來,關切的問道。
“額……”我想解釋一下那個聲音不是我的,不過又覺得這誤會挺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酒量不太行。”
“那這場結束了先回家休息吧,一會我們還要去第二場。”主管濕漉漉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順便擦了兩下。
“好呀,謝謝主管。
”我違心的感謝著,其實心裡知道,他們的第二場才是主菜。 和領導打好招呼,一一謝絕了他們虛偽客套的挽留。
我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的一個人走在深夜的大街上了,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真香。
酒精在晚風的催化之上,讓我頭越來越沉,或許我該打個出租車,可是這時候一股久違的抽搐感忽然從胃部傳了過來。
我蹲在路邊的綠化帶裡,吐了個昏天暗地。
“我居然吐了。”我看著地上還沒消化的蝦仁,心裡暗暗高興。吐出去了,就少吸收一些,這樣明天就不用請假了。
扶著綠化帶的樹,我找了個馬路牙子蹲下來,看著午夜街頭一輛輛飛馳而過的汽車,心裡暗暗揣摩他們是不是急著回到溫暖的家裡,他們的家裡一定有什麽人在等著他們,不像我,酒後連個迎接的溫暖懷抱都沒有。
“喂,年輕人,生活,很苦悶麽?”身後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響起,從語氣裡的滄桑我聽得出他和我擁有一樣的特異功能。
“苦,苦不也得活著嗎。”我頭也沒回,怕他看到我眼裡有水。
“其實有時候不用這麽壓抑的活著,換個活法或許會更輕松一些。”那男人繼續說道。
我感覺有什麽在輕輕的蹭我的背,心裡激靈一下,怕不是遇到個變態吧?
我趕快往旁邊躲了一下,可沒想到腳蹲麻了,讓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劇烈的體位變化,我的頭更暈了,胃裡又開始翻騰。
不過比起這個來,我更害怕身後那個變態大叔,這明天要是上了都市奇聞頭條,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於是努力扭頭朝身後看去,人沒看到,只看到空氣中飄著倆黃中帶黑的玻璃球慢慢靠了過來。
我打了個酒嗝,努力調整著眼睛的焦點,然後我終於看清楚了。那倆玻璃球,屬於一隻黑白條紋的虎斑貓。
那貓輕盈的跳過我的身體,落在我前面,圓臉湊到我的臉上,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震動聲,胡子不經意間蹭到我的鼻子,麻癢癢的。
我很想把它扒拉開,不過可惜這時候我的特異功能又發揮作用了,我的胳膊不如我的意,依然耷拉在地上。
“你如果真不喜歡這樣活著,不如跟我換換吧,讓我也嘗嘗做人的感覺。”那嗓音沙啞的大叔又開始說話了,可我沒看到人在哪,只看到眼前的貓嘴像模像樣的動來動去。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我是不是酒精中毒了?
我還是第一次喝酒喝出幻覺來呢,說話的貓?
難道不應該是跳舞的小人麽?
那貓倒是很認真,面容嚴肅的在我眼前坐了下來,擺出一個十分優雅的姿態,像一尊雕像那樣看著我。
“怎麽樣?笑是同意了麽?”貓說著歪起了頭,看起來萌萌噠。
“哈哈哈。”我依然傻笑,這可能是我最開心的一次醉酒了,醉都醉了,索性跟這隻幻覺貓聊一聊好了。
“喂,你是個什麽妖怪?”我用手支起頭,舒適的躺在馬路邊,發音含糊的向那隻貓問道。
那貓的眉毛擰了擰,有些無奈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十分滄桑的歎了口氣說道:“唉,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隻貓妖了。”
“末法時代,妖族基本都隕落了。”那隻貓一本正經的跟我胡說八道:“我活了幾百年,該看的、該體會的,都見識過了,唯一遺憾的就是年輕時貪玩,沒趁著靈氣大盛的時候一舉修煉成人。”
“恩恩,那你應該是一隻不務正業的貓妖。”我換了換姿勢,腦袋趴在肘彎裡,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東北的九月,夜晚有些涼,但身下的馬路散發著白天日曬的余溫,像小時候睡的炕頭一樣暖融融的。
“是啊~”那貓長歎了一聲,趴下來看著我的眼睛問道:“所以怎麽樣?要換換麽?當貓妖也不賴哦,我這身體裡轉化的妖力足夠你再活個一二百年,而且我還會不少法術的呦。”
“哈哈哈。”聽著那貓和可愛形象成強烈對比的嗓音,我譏笑道:“我要是變成你,我先把你這搖滾嗓給變了。”
“嗯?這聲音,不性感麽?”貓咂了一下嘴,“無所謂了,你喜歡怎樣都行,怎麽樣,換不換?反正你看起來生活的如此鬱悶, 如此的沮喪,不如換一種生活,一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你會發現,做一隻貓比做一個人要輕松的多。”
我躺在那裡思索了片刻,竟然覺得他的提議也挺有道理的。做人你說有什麽意思?學著別人賺錢、學別人結婚、學別人生孩子,然後回過頭髮現一輩子勞碌最後只剩一套房和一個等著接收你房產的兒子。
可是…………
“做貓妖真能活一二百年?”
“對啊,而且沒有衰老和病痛。”那貓的臉上露出一個擬人化的笑容,讓這一幕看起來更加的魔幻。
“那都會什麽法術呢?”我已經開始動心了,多少古代帝王求的也不過是個長命百歲而已。
“理論上來說什麽都可以,只要有妖力支撐,呼風喚雨也行。”黑貓思考了一下認真的說道,最後又追問了一句:“怎麽樣?換麽?”
“換!”借著酒精的催化,我豪氣的伸出手去,對那貓說:“來,咬我吧。”
“真的?不後悔?”那貓咪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金色的瞳孔裡,散發著妖異的神采,弓起了身子,好像看到了獵物一樣躁動起來。
反正是在幻覺裡,怎麽痛快怎麽來,於是我把胳膊朝著黑貓一伸,大聲說道:“真……比假酒還真,快咬我吧。”
“放心,不用咬,保你不痛,睡一覺就好了。”沙啞的嗓音放慢,居然有催眠一樣的效果。
不過我已經不用催了,因為我早就覺得眼皮沉重的想睡了,身底下暖烘烘的,好像睡在童年溫暖的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