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閉目養神,一坐大幾個時辰,不久前對許元示好的人,沒有再來,縫隙的光亮開始消失,柴房越來越暗,徹底陷入漆黑。
喵……
附近傳來貓叫,許元如老僧入定,丟失生命氣息,不知等了多久,死寂的後院,傳來一陣輕微腳步,銅鎖輕微晃動,緊閉的木門,“嘩”的一聲推開。
房簷下站著一道黑影,許元睜開雙眼,油亮的眼珠盯著門外,他沒想到,這道背影,深深刻進腦海。
“余捕頭!”
許元拍了拍屁股灰塵,靠近問候。
門外一片黢黑,許元借助昏暗月光,方才依稀認路。
余望龍左手持刀,身披黑袍,頭蒙灰巾,遞給許元一塊黑布,說道:“蒙上臉,走吧。”
余望龍一馬當先,許元愣在原地,看著背影,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看不透余望龍。
一碼歸一碼,許元不及多想,緊隨其後,消失在黑藍天際……
第二天,紅日出生,其道大光,今天,松陽鎮的街道,格外乾淨,空蕩取代往日繁華。
操勞一夜的許元,靠著牆壁,呼呼大睡。
砰!
一男子端托盤,踢開大門,不顧許元感受,吼道:“許元,起來吃飯了。”
盤內放一碗稀粥,有盆小菜,明亮的油漬,讓人食指大動。
迷迷糊糊的許元,睜開雙眼,一獄卒凶神惡煞盯著他,用腳踢著托盤,不耐煩道:“呦呵!你吃不吃?”
“不吃拉倒,一個死人,臨死前,有頓吃的,不錯了。”
死獄卒高傲看著許元,他在衙門混跡多年,有頭有臉的他,沒必要討好一個草根,何況,一個死人。
許元瞥了一眼,雙臂抱胸,這種人,他懶得搭理,自己再賤,尊嚴不能丟。
獄卒收了孫府的錢,得到命令,找機會弄死許元,這些飯菜,裡面下了毒,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好,獄卒面帶笑意,蹲下身子,和藹道:
“許元,剛才態度不好,還請見諒,都一夜了,吃點吧!”
許元冷眼觀望,他總覺得此人不懷好意,自始至終,一語不發。
“巡撫使大人,到!”
獄卒正著急,前院傳來一陣洪亮聲音。
小子,算你命好。
巡撫使已到,如果事情敗露,獄卒吃不了兜著走,惡毒看了許元一眼,一聲不問,端走托盤。
許元收起漫不經心,拍了拍屁股灰塵,握緊拳頭,暗自打氣:“成敗在此一舉。”
獄卒鎖好門,許元絲毫不慌,走近窗戶,透過縫隙,向外看去。
沒過多久,不同紅衣獄卒,一名藍衣男子路過,許元嘴角一揚,他知道,人來了。
幾個眨眼,門鎖處傳來聲響,許元沒立刻上前,等了一會兒,方才靠近,輕輕一拉,鎖上的柴房,已被打開。
許元貼著牆壁,警惕打量,確定周圍無人,不動聲色靠近前院。
未到前院,許元已見欽差衛隊守住各個角落。
躲在一處樹叢,許元定睛一看,一男子高六尺,身著大紅官袍,頭戴烏紗帽,朝許元走來。
江南巡撫使名叫蘇海,具體不詳,隻知是鄆都派來的大官。
蘇海身後,曾虎穿綠袍,錯開半個身位,余望龍穿藍袍,再錯開半個身位,一左一右分居兩側。
“曾縣丞,長安鎮風景秀麗,本閣住上幾日,意下如何?”
“無妨。”曾虎微笑回道:“在下已騰出鎮上最好酒樓,
做大人臨時行轅。大人,想住幾天就住幾天。” 蘇海捋著胡子,打量衙門種種,目光所及,捕快昂首挺胸,精神抖擻。
衙門欣欣向榮,蘇海頗為滿意,眼看就到許元身前,卻停下腳步,準備轉身。
咕嚕嚕……
乾著急的許元,一咬牙,心一狠,索性跳了出來,故作跌倒,連滾帶爬,撞上蘇海。
“什麽人?”
路兩旁的衛兵,拔出佩刀,迅速包圍許元,意外突臨,心情大好的蘇海嚇得不輕,詫異盯著許元。
“許元?”
自藍色身影滾來,曾虎就覺得熟悉,確定來者身份,賠笑的曾虎,臉色一跨,不悅道:“許元,你這麽著急去死,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江南巡撫使兼聖龍閣平章執事,蘇海,蘇大人。”曾虎揖手躬身,尊敬道:“陛下親自任命,奉旨提調江南一切軍機要務,你有幾條命,得罪得起?”
許元眼神澄澈,拍打膝蓋灰塵,正因知道蘇海身份,他才故意為之。
許元尚未站好,膽小怕事的曾虎,早已問候許元十八代祖宗,又見蘇海一語不發,越想越鬱悶的他,開口討好:“蘇大人,若對在下做法不滿意,我這就派人處死許元,以解衝撞之罪。”
蘇海看了看許元,又看了看曾虎,眼神頓在許元身上,他總覺得,這個許元有些面熟,至於曾虎,一個芝麻官,懶得搭理。
“蘇大人,此人本是死囚,大人不必過於擔心。”
蘇海仍不說話,曾虎繼續開口,一旁的余望龍,片言不說, 許元的生死,他毫不關心。
“死囚?”
曾虎的話,終於引起蘇海興趣,他眉頭一皺,不解道:“即使死囚,為何穿著捕快裝?又為何,出現在這裡?”
蘇海揮了揮手,示意衛隊收起佩刀,退至一旁。
曾虎提起此事,許元心中竊喜,暗道:這曾虎,不顧一切討好蘇海,誰想正中下懷,由他開口,省了不少氣力。
護衛對視一眼,用眼神警告許元,讓他莫生歹念,而後緩緩退下。
眼神深處,即有警告,仍有不解,正如蘇海所問,一個死囚,為何穿捕快裝,為何出現此地,令人費解。
外圍的捕快,個個幸災樂禍,尤其尚照傑,眉毛都快跳出,竊喜道:“許元啊許元!你可真是倒霉,逃跑路上,不巧撞到蘇大人,嘖嘖……”
顯然,尚照傑心中,已認為許元妄圖逃跑,不巧被發現。
得知許元必死,若不是場合不對,尚照傑定要放聲大笑,緩解近日的鬱悶。
不久前,許元初展英姿,飛速破案的能力,讓人大跌眼鏡,尚照傑為此擔驚受怕,然而,一天不到,許元竟謀殺孫炯,他們兩敗俱傷,副捕頭一位空缺。
尚照傑已想到,蘇海走後,他要升官,坐穩副捕頭,金錢,美女,唾手可得。
“果然啊!廢物就是廢物,僥幸解開一樁案子,沉不住氣,殺了孫捕頭。”
“爛泥扶不上牆呦!”
捕快站在外圍,距離蘇海有段距離,望著院中央的許元,一時感慨不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