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山十分果斷的搖搖頭。
“不可能!將軍大人您有所不知。
譚紹光此人,若論謀略武韜,其實並不在卑職之下!
只可惜他時運不濟,並未如同卑職這般遇到了將軍這雙慧眼!
是以他才被埋沒在塵礫之中,無緣發光。
就單以他麾下五千郡兵來說,倘若同等數量與我邊軍一戰,也未必就會輸!”
東方離不由側目,他很清楚馮雲山的為人。
馮雲山雖然表面謙和,實則內心很是高傲,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馮雲山如此肯定另一個人。
“那你二人是認為對方會借雪水山洪之利而動?”
“正是!雖不知敵軍具體定於何日出兵,但依照冰雪消融之速度,八月初將會是最佳時機!
因此卑職此番前來便是為了求得將軍大人恩準,允許卑職率麾下兵馬秘往白松山,聯合雲中郡兵,將來犯之敵一舉殲滅!”
馮雲山敲擊著沙盤的邊沿,仔細思忖半晌,而後猛然神情一肅。
“出其不意、攻敵不備,這番布局鐵象王朝怕是已然籌謀了數載!
如此耐心精巧,倒是頗為符合鬼狐之風格!
倘若此事為真,你等二人可就是真的立下了汗馬功勞!
敵軍若當真遣一支精銳偏師從後襲來,說不得我沙關還真有覆滅之危!
既如此,本將便準你之所請!
今夜入夜之後,你便率領麾下大軍隱秘出營,本將會交代蒯將軍,不會讓他聲張此事!
要求只有一個,不論敵方來了多少軍馬,只要他們敢來,就給本將統統斬掉!”
“諾!將軍放心!卑職定不會讓您失望!”
“好!去吧!”
待得馮雲山離去,東方離卻是眯起了眼睛。
先是鎮獸欄,後是七十萬大軍集結壓進,現在又是白松山奇兵……
看來鐵象王朝真的是鐵了心想要破自己這沙關了!
那公良毅及馮雲山都提到的奸細是否也存在?
能夠對自己這沙關造成威脅的奸細自然不會是什麽小角色,最起碼也是萬夫長及以上!
看來自己是得好好關注一下了,若不然,一個不好,後果可是極其嚴重的!
……
大盛王都,景泰城,王宮。
“還有何人上奏?若無他奏,備臨退朝!”
威武雄渾的大殿之內,兩班文武重臣各作兩列、分左右肅立;
執殿太監眼見十息已無人出列,是以高聲唱喏。
聲音剛落,便有一人自東側隊列前端走到中間抱拳高呼。
“啟奏吾王,微臣有本上奏!”
“哦?晁指揮使倒是難得朝奏,那便說說吧。”
王座之上,一道略顯蒼老的笑聲傳出。
只不過九道珠簾擋於面前,卻是無法看清其面容和神態。
“謝吾王!今有西曙州、落雁郡錦衣衛百戶,上官無敵,親斬前王王孫左桐雲,並誅滅一應前王余孽共計三千兩百二十三人!
余孽首領左桐雲之首級現已送至錦衣衛都督府,經查驗,準確無疑!
另,鐵象王朝離象王派遣其嫡子象思聰率離衛夥同前王余孽攻打度沙郡西南鎮獸欄;
幸有百戶上官無敵,率親隨並度沙、落雁兩郡郡尉力挫敵人陰謀,不僅保得鎮獸欄無恙,更全殲來犯之敵!
同時,那離象王嫡子象思聰亦是被斬了腦袋,並且此時也已送至錦衣衛都督府!
此乃王朝之喜事,
是以微臣鬥膽上奏,與吾王及眾位同僚共賀!” 待得錦衣衛指揮使晁樂話落,殿內頓時竊竊私語聲四起。
有驚歎叫好者,有匪夷所思者,亦有不信質疑者;
但有一些個消息靈通的官員卻是不停地看向殿內的其中幾人,眸中充斥著滿滿的豔羨之色。
“哦?我大盛竟還有如此能人?區區一介百戶竟能接連立下如此大功!當真是王朝之幸!
卻不知那上官無敵究竟是何許人也?”
“回吾王,上官無敵乃工部尚書之嫡孫!”
殿內頓時一靜,就連那王座上的主宰似是也未曾想到。
但一個愣神之後,便有歡暢的大笑聲傳出。
“好,好好啊!原來是星策愛卿之嫡孫,怪不得如此出色!
善!既有大功,理當重賞!來人,擬……”
正在此時,忽有一道聲音傳出。
“啟奏吾王!微臣有本上奏!”
殿內眾臣俱是驚疑不定,何人竟敢不顧上官世家之顏面,此時出聲,莫不成是要當眾斷其封賞?
待得看清出列之人後,眾人急忙眼觀鼻鼻觀口,不敢再亂瞄,但心中卻是莫名的有些期待起來。
東廠的狗腿子吏部郎中竟然跑出來了?難不成是準備攀咬上官世家不成?
“嗯?曇郎中有何事要奏?”
“回吾王!離象王嫡子身份敏感,上官無敵不經請示、擅自將其斬殺;
如今已然引得鐵象王朝發兵七十萬之巨,直壓我西部邊境重關——沙關!
兩朝若是大戰一起,必然會導致死傷慘重、流離失所者不知凡幾!
是以,微臣奏請吾王下旨,將那上官無敵捉拿下獄,並交由鐵象王朝處置!
唯有如此,方可平息兩國戰火,還我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曇濟話音尚未落下,殿內已是嘈雜聲四起。
“什麽?鐵象王朝竟然發兵了?”
“七十萬大軍?他們這是想要幹什麽?真的要與我大盛王朝決一死戰不成?!”
“哼!狂妄!我沙關之雄壯,莫說他來七十萬,便是一百萬,也休想攻破!”
“怎的會如此啊,唉!那上官無敵也確實是太衝動缺謀了!”
……
殿內百余官員心聲各不相同,但上官世家的一應官員卻都老神自在的站在那裡,都沒有要出聲維護的意思。
不過下邊自有同一派系的官員站出抨擊曇濟之言語,而曇濟又有同僚相助;
一時間倒是你來我往,吵的好生熱鬧。
“金殿之上,豈可喧嘩!肅靜!”
似是感知到了王君的不耐,執殿太監急忙一抖拂塵、厲喝一聲。
百官立刻各自歸位,不敢再出聲。
正在此時,殿外忽然有一侍者從側門悄聲走入,在一個守殿太監的耳畔低語了幾句後,便又快速退了出去。
其後,守殿太監又從旁側告知了執殿太監。
見到這一幕,百官無不好奇,王座之上的主宰亦是出聲。
“何事,說吧。”
“這……是!”
執殿太監似是有些猶豫,不過卻不敢不聽命,隻得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口道:
“方才接到東廠定邊府番役的消息,說是上官無敵遇刺重傷,具體傷情不得而知……”
執殿太監剛剛說到此處,殿內的氣氛頓時凝滯的有些嚇人;
原本一直閉著眼好似對什麽都不在乎的上官星策猛地睜開了眸子,一雙殺機如淵似海的眸子直直盯向王座右前方的一個雕塑般的太監。
“袁溫書,你在找死!”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像是入了寒冬臘月一般,幾乎所有人都是心驚膽戰。
王座之上的那雙眸子中似乎閃過了一道光芒,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星策尚書,本官知你心急,但怎能在王君面前失了禮數?還不趕緊向王君請罪?”
上官星策旁側的一人臉色一變,急忙高聲喝道。
上官星策深吸一口氣,沉默兩息後,朝著那人拱了拱手,而後直接出列朝著王座拱了拱手。
“微臣一時心焦、失了分寸,還望吾王勿怪!”
“呵呵,此乃人之常情,本王又豈會怪罪?星策愛卿不用歉疚。”
“多謝吾王!我上官世家為王朝兢兢業業,數千年來,向來都是忠心不二!
江山代有才人出,但我上官世家的子孫不僅是我上官家的,更是王君的,是王朝的!
不招人妒是庸才!若有人敢不守規矩,斷了王君未來的肱股之臣、斷了王朝的希望之苗,便休怪我上官星策心狠手辣!”
上官星策之霸氣言語當真使得百官心驚不已, 卻也大概明白了這上官無敵在其心中的分量之重。
那個宛如雕塑般的太監依舊微垂著首沒有絲毫要回應威脅的意思,但其實眼角余光亦是質詢般投向了執殿太監。
看模樣,好似此人也有些搞不清狀況。
執殿太監明顯也未想到上官星策竟然會如此震怒,當即急忙出聲道:
“咳咳,這個,星策尚書且勿著急動肝火,咱家尚未說完呢。
其實,不僅是那上官無敵遭受了刺殺,同在定邊城的寇氏寇子信、寇子元亦是在同一時刻遇刺。
而且,寇子元重傷昏迷,寇子信更是被刺客活捉了去,目前生死不明。
定邊城的東廠番役懷疑是鐵象王朝鎮宇台所為,因為錦衣衛在其後大肆捕捉了不少鎮宇台的暗諜。
另外,最重要的是,隨著寇子信被擒去,西苑禁軍秘密趕往援助沙關之事恐已暴露。
是以東廠的番役才緊急將此事報了上來。”
“什麽?!子信、子元亦是遭了刺殺?!”
原本靜靜看戲的寇氏官員頓時大驚,寇氏兄弟的祖父、吏部尚書寇永德更是怒急攻心,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不過此時卻已無多少人關注寇永德了,因為他們捕捉到了另一段關鍵的字眼……
王朝竟然已經不知在何時派出了西苑禁軍前往援助沙關,那豈不是說鐵象王朝早有扣邊之心?
而且王朝對此也早已知道,並且還做出了應對?
既然如此,東廠的狗腿子那般攀咬上官無敵又是鬧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