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濤卷浪數十尺,一波方息三波繼。
鬼哭獸嚎風潮間,電閃雷鳴雨影密!
浩蕩遼闊的瀚海之上,密集的浪潮一湧接著一湧。
浪頭撲騰間輕易便可縱起一兩丈高,不時還有三五丈高的浪頭拍壓而來。
天空之中,厚厚的雲層將明月與星辰盡數遮掩,絲毫光輝也瞧之不見。
只有刺眼的閃電伴隨著沉悶的雷聲倏忽而現,又倏忽不見。
也就在那一刹那的光明中,能夠瞧見周遭的環境。
只是,在急驟的大雨中,整個海面都被渺渺煙氣所籠罩,常人幾乎看不出多遠。
但這些其實都算不了什麽,真正讓人心驚膽寒的,乃是那此起彼伏,仿佛從不間斷的詭異嘶吼聲。
狼嚎、鬼哭,猿啼、鷹唳,犬汪、虎嘯,鹿呦、獅吼……
但凡是能夠想到的聲音,便沒有一種是聽不到的,而且更加淒厲、滲人!
也就在這般環境中,一支龐大的艦隊正無聲頂著風浪驟雨前行。
這支艦隊總共有兩百多艘艦船,打頭的乃是一艘高九丈、長六十余丈的四廬巨艦。
兩側還各有一艘高七丈、長四十九丈的三廬大船守護。
再後邊,外圍乃是三廬、二廬的戰艦,中間則是體型略顯臃腫的大肚子運兵船。
整支艦隊的陣列就像是一個“尚”字,以戰艦將運兵船嚴嚴實實的包攏起來。
這一片極不寧靜的海面之上,也只有這支龐大的艦隊閃爍著盞盞燈火。
不過也不只是燈火,還有不時亮起的白色光束。
那光束乃是外圍戰艦上的機關砲在發威,將一頭頭洶湧逼來的巨獸或擊殺、或驚退。
也正是因為有眾多如此利器在,方能使得艦隊暫時保持安穩。
最前方的四廬機關樓船上,第四廬的指揮室內,幾道人影正神色嚴肅的觀瞧著桌上的地圖。
指揮室被布置了穩固陣法以及防顛陣法,是以巨艦雖然隨著浪潮在不時起伏,但桌上的東西卻是始終平穩。
“月牙島距離瀚海碼頭直線距離約有兩百六十海裡,相當於陸地距離一千三百裡。
不過在中途位置有一處海中陰獸的獸巣,是以需要從側面繞道。
再加上兩處洶湧的暗流旋渦,整個繞道的距離大約有四十海裡。
也就是說,整個行程大約是三百海裡之距。
雖然機關樓船之速度都在三十海裡每個時辰,但運兵船速度只有十五海裡每時辰。
是以,即便中途不曾發生意外,想要到達月牙島,也需要二十個時辰。
若是考慮到突發事件造成的時間延緩,整個過程預計需要二十四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兩日兩日的功夫。”
作為鎮海將軍、水師都督的甘寧,正在指著海圖向上官無敵等人介紹相關情況。
瀚海碼頭位於遂方半島的附屬島嶼瀚海島上,瀚海島與遂方半島隔海相望,距離並不遠。
水師的碼頭、船塢、軍營等等,都設立在瀚海島上。
而此行的目標月牙島,則是在瀚海島的西南方,乃是距離大蒼最近的一座島嶼。
聽完甘寧的介紹,上官無敵微微頷首,看向海圖的眸子中帶著期待之色。
“此番只要能夠拿下月牙島,那麽向東南可圖謀飛魚島!
以飛魚島為基地,便可虎視荒域南方的芝玨王朝,甚至是進軍整個荒域南部!
而再向西南,便是椿禾島!
倘若能夠以月牙島為起點,將飛魚島及椿禾島盡數拿下,那大蒼便可遠眺瀚海外海!
到時,三島以北,一直到大蒼內陸,這中間的海域都可視為我大蒼之內海!
即便不考慮三島,內海之中的大小島礁便極為繁多,蘊藏的資源更是難以估量!
只要下大力氣摸清內海的暗流、暗礁、元氣漩渦的爆發規律等,再將其中陰獸、蠻鬼逐步掃除;
那大蒼在晉升皇朝之前,都不必再為資源而憂慮!
若是繼續以椿禾島為跳板,或者直接從月牙島出兵,再拿下西方的甲斐島;
那以四座島嶼為島鏈,便可將整個內海守護起來!
同時,也可以甲斐島為踏板,對鐵象王朝的南部和西部海域直接登岸,實施奇襲!”
甘寧十分讚同的點點頭,而後略帶遺憾道:
“只可惜四島人員極為排外,而且十分警惕。
錦衣衛雖然接連投送安插了好幾撥人,但成功潛入者很少,探知信息亦是有限。
眼下我等除了對月牙島極為了解外,其余三島究竟是如何一個狀況,都是雲裡霧裡。
尤其是島上的勢力組成以及高手層次等。
微臣建議,在未曾探清其底細之前,不宜妄動。”
旁側,一個眉台略微凸起、眼中閃著睿智之色的中年將領笑著出聲。
“四島人員實力層次雖較高,但與而今的大蒼相比,怕也是半斤八兩。
受限於地理環境等因素,其組織構成要麽是宗門,要麽是世家,而且基本上難以一家獨大。
勢力繁多,則人心難齊。
雖可一力排外,然災禍降臨之時,自掃門前雪、坐看他人先遭殃之心理必不可少。
如此對陣,即便是有千萬同修為者,我大蒼亦可以百萬軍卒依戰陣逐一破滅!
若是再以三軍策相輔,四島看似是餓狼與猛虎,實則不過籠中犬,撐不了多久便可掃平!
倘若對方膽敢海戰,那卻是再好不過。
相信機關樓船絕對會給予他們永生難忘之教訓!
唯一可慮者,便是對方是否隱藏有涅槃境高手,或者是有無手段驅使、誘導七級的元獸、陰獸、蠻鬼等助戰。”
對於戚繼光的分析,上官無敵十分讚同。
宗門、世家雖然高手眾多,然在戰陣一道上,根本不可能是軍伍的對手。
而涅槃境的存在,也是上官無敵所隱憂之事。
對於趙雲、馬超、典韋等人來說,在荒域這種地方,宗師境內基本上已難有敵手。
若是涅槃境一重,也未嘗沒有一拚之力。
可若是更高境界的涅槃境,那就有些不妙了。
“且先拿下月牙島再說。
相信月牙島之人對於其他三島的狀況不可能不清楚,到時再考慮其他。”
“王上說的是!”
……
時間緩緩流逝,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轉眼便已是第二日清晨。
大雨驟歇,陽光亦是穿透了逐漸稀薄起來的雲層,投射在海面之上。
運兵船上,不時有軍卒翻上甲板,想要看看瀚海的風景。
“嘿!李老二!你不是自稱第三千夫隊第二勇士嗎?怎的這會兒竟成了軟腳蝦?”
一個青年看到旁側摸索著女牆爬過來的壯漢,見對方臉色蒼白、雙腿還不住的打著擺子,不由出聲嘲諷。
“閆、閆老三,廢你娘的話!老子是旱鴨子,你不曉得啊?!”
“嘁!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個旱鴨子了?
老弟我也跟你一樣,從未見過大海,那也未曾如此不濟吧?
只不過區區顛簸而已,連這都忍受不了?
你再看看周圍的兄弟,有幾個跟你似的?
好歹也是玄液境的高手了,這般樣子也不怕丟人!”
聽到閆老三絲毫不留情面的嘲諷,李老二頓時氣的臉色更白。
他也不想啊,可這身體也由不得他控制啊!
此時,旁側一個臉頰上有著長長一道疤痕的中年輕笑著走了過來。
“閆老三你就少說兩句吧,當初你第一次上戰場可是直接被嚇尿了褲子!
這事咱也不常提不是?”
閆老三頓時臉色一黑,低聲嘟囔幾句,卻是不敢反駁。
這韓老疤可是第二千夫隊的千夫長,不僅實力高強;
而且他剛上戰場時救過他一次,前些日子征伐獸巣時又救了他一次,他自是不敢不敬。
韓老疤搖頭一笑,也不在意。
都是粗人,罵罵咧咧、冷嘲熱諷的習慣了,但真要開戰了,絕對會為了對方拿命去拚的。
“不過李老二你也確實該盡早調整過來了,若不然要開戰時,可就拉了隊伍的後退了。”
李老二尷尬的撓了撓頭,嘿嘿傻笑。
韓老疤搖搖頭拍拍李老二的肩膀,抬眼看向船外洶湧的海面,眼神有些飄渺。
“事實上此次出征,我等的待遇已然極好了。
起碼整個運兵船都被布置了隔音陣法,若不然光是鬼哭獸嚎聲,便足以讓小半人發瘋了!
我曾聽我祖父講過,我祖父的祖父也曾參與過遠征瀚海之行。
只是,他們連半途都未趕到,便已瀕臨崩潰,最終不得不倉惶撤回。
那一次,兩百萬大軍遠征,活著回去的只有不到五十萬人!
而且那五十萬人中,還有十幾萬直接發了瘋!
他們之所以發瘋,正是因為各種各樣繁雜、滲人、直衝心靈的怪叫聲!”
李老二與閆老三齊齊一愣,這點他們還真不知道。
二人對視一眼後,有些遲疑的看向韓老疤問道:
“韓老哥,王朝曾三度遠征瀚海,可都慘敗而歸。
你說這次該不會也?”
“不會!”
韓老疤打斷二人的話頭,語氣斬釘截鐵。
“大蒼不是大盛!
且不說當今王上得了天道賜福, 也不說王上何其英明神武,也不說逼的兩大王朝簽訂城下之約;
單單只看那些個戰艦,答案便已十分清晰!”
韓老疤指向遠處的一艘二廬戰艦,正欲繼續說時,臉上卻是陡然露出驚愕之色,其後眼中更是湧出一抹恐懼。
因為就在二十幾丈外,一頭碩大無比的怪魚毫無征兆的自水中鑽出,並且直朝他們這艘運兵船撲來!
那怪魚長約五十丈,高約十丈,就像是一座小山包一般!
其嘴巴比之殿宇還要大,嘴中滿是比人還高的尖銳利齒!
韓老疤心中滿是絕望,他沒想到自己不曾死在戰場之上,最終竟是要慘死於海獸之口!
韓老疤心若死灰,已然沒了絲毫希望。
因為遠處能夠關照到他們的戰艦,恰好被另一艘運兵船擋住了射界,根本救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