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修仙者與凡人之間的差距是巨大的,猶如天塹鴻溝。
凡人踏上修仙的第一步,便是煉氣。
煉氣煉的是天地之氣,凡人接納天地間的靈氣化為己用,由此產生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
但這並不意味凡人強者對上了修仙者之後,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世間大道千萬條,凡人強者修的是武道,而仙人修的則是仙家之道。
從本質上來說,都是行走在追求世間終極真理的路上。
理論上講,兩者其實並無高低貴賤之分。
然而受限於壽命及凡人本身的體質的影響,凡人的武道終究尤其上限。
但是像蕭老太爺這樣的劍道極強者,卻是任何低階修仙者絕對不敢忽視的存在。
劍聲呼嘯,連風都似乎要被撕裂開來。
面對蕭老太爺這蓄勢已久的破空一劍,青袍男子眼眸中第一次有了一絲認真之色,他抬起了兩隻手,雙手交錯,掐了一個法決,道了一個字:“幻。”
火紅色身影轉瞬即至,一劍便穿透了籠罩在白色狐狸以及青袍男子頭上的光罩。
長劍的威勢不可阻擋,光罩怦然碎裂,化作點點藍光消散於無形。
長劍轉眼間就來到了青袍男子的胸前。
蕭老太爺眼神中微微閃過一絲喜色,他充分的自信,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是仙人也難逃這一劍。
果不其然,劍勢毫無阻攔,輕而易舉的便突了青袍男子的防禦,刺穿了他的胸膛。
人群中傳來歡呼聲,人人都沒想到這看似凶神惡煞一般的青袍男子在蕭老太爺劍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無論如何,蕭老太爺這一劍若真能除去這個凶人,自己便可逃過一劫。
可歡呼聲才剛剛開始,便戛然而止。
蕭老太爺一劍貫穿對手,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長劍並沒有刺入實體的感覺,仿佛感覺刺入了一片虛無之中。
果不其然,沒有絲毫鮮血噴出,眼前的男子身形竟然詭異的化做無數道流沙虛影,化為淡淡白光,然後消散在空氣中。
就再此時,蕭老太爺耳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語:“還不錯。”
竟然是幻術。
身後傳來風聲,蕭老太爺連忙一個轉身,便看到一隻拳頭向著自己打了過來。
這隻拳頭看似普普通通,拳至中途,忽然幻化成一條背部生有雙翅的巨大怪魚,魚口張開,惡狠狠的向著蕭老太爺咬去。
蕭老太爺心中大驚,瞬間感覺死亡的氣息已經籠罩了自己。
連忙施展身法想要躲開,忽然覺得全身一凝,發現自己身形好似陷入了重重流水之中,不光拿劍費力,連移動都要困難起來。
此刻再想躲閃,已經根本來不及,那條怪魚轉眼已經來到他的眼前。
蕭老太爺三歲習劍,一生與對手戰鬥無數,對敵經驗極為豐富,哪還不知道此刻已是生死關頭。
怒喝一聲,提起所有的護身罡氣集於身前,不退反進,手中長劍化作漫天劍雨,一劍向著魚口刺去。
空中傳來無數此的金鐵相交之聲,最後在一片敗革聲中,眾人便看到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橫飛了出去。
蕭老太爺略顯發福的身影在地上連續翻滾了數十圈方才穩住了身形。
“哇……”站定之後,連吐三大口鮮血。
只見他手中的長劍斷為兩截,花白的胡須上全是血漬,
原本齊整的發髻散成數綹,胡亂搭在胸肩,左胸口處深深的凹陷進去,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極為狼狽。 而青袍男子則氣定神閑的立在原地,好似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一拳打飛了蕭老太爺,青袍男子倒並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
他轉過身去,來到白色狐狸的身前。
“謝……謝。”白色狐狸氣息奄奄,她眼睛緊閉著,勉力對著青袍男子道。
青袍男子在白狐的頭前半蹲下身子,輕輕撫摸她頭上的其白如雪的毛發,他微微搖搖頭道:“獸神大人早就說過,世間眾人,盡是負心之人,情愛滋味,最是無聊之味。現在,你可懂了?”
這是青袍男子出現以來,話最多的一次,他動作輕柔,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波瀾。
白色狐狸聽了青袍男子的話,嘴角露出擬人般的苦笑。
她努力的把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眼角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滴巨大的淚珠在眼眸裡漸漸匯集成型,最終滑落下來:“不錯,我懂了。”
青袍男子點點頭,語調忽然變得極為奇怪道:“那麽,如何?”
這一問,問得毫無頭腦,白色狐狸卻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她眼睛猛然張開,眼神中最後一抹柔情消逝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冰冷與怨毒:“我可以把丹珠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兩件事。”
“說。”青袍男子嘴角微微一動,似乎想笑。
“第一件,我要這裡所有人都去死。”
“可。”青袍男子抬起頭, 冰冷的眼神掃視過全場。
幾乎每一個被他眼光掃過的人,心中都不由自主泛起絕望的感覺。
“第二件,我死之後,把我和他埋葬在一起。”
白色狐狸雖然沒有明說他是誰,但青袍男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青袍男子微微搖頭,歎息一聲道:“也可。”
“那好,拿去吧。”白色狐狸淒然一笑,忽然四肢一用力,竟然站了起來。
她眼神炯炯,神采奕奕,哪裡有剛才半分奄奄一息的樣子。
月正當空,皎皎月色,其白如華。
白色狐狸抬頭望月,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狐口張開處,一顆白色的珠子從狐狸口中飛了出來。
迎著乳白色的月光,散發著絲絲靈氣,在空氣中不斷盤旋。
一隻手伸了過來,一把就把那顆珠子奪在了手中。
白色的珠子和狐狸仿佛被一下子斬斷了聯系,白色狐狸一張嘴吐了一大口鮮血,便癱軟在地。
“小魚……哥哥。不要……不要……忘記了你的承諾。”白色狐狸用盡此生最後力氣看向青袍男子,她似乎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青袍男子看著眼前的珠子,原本毫無情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放心吧。”他看了一眼白色狐狸道,眼神中微微露出一絲絲憐憫,轉眼又歸於無形。
得到了最後的承諾,白色狐狸似乎終於放下了心頭的最後一絲牽掛。
只聽她長長出了一開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
散去了自己最後的氣息,就此對月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