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正被釋放了。
無罪,官複原職。
他入獄的原因也已經調查清楚,乃是其手下張龍的惡意陷害所致。
皇帝陛下快刀斬亂麻,案情迅速昭告整個長安城。
隨著張龍斬首,全家流放嶺南的消息傳出。
民心大快,長安城的秩序也恢復了正常。
……
……
“宋兄弟,這次多虧了你,救命之恩,不知何時能報。”長安城碼頭邊上,暮靄沉沉,通天江近在咫尺。
江水滔滔,如巨龍奔騰,川流不息。
韋正生性豪邁,不拘小節,一生最好,便是結交各路朋友。
他自詡一生好友眾多,可是事到臨頭,這才發現,真正能幫到他的人卻是僅僅和他有過一飯之緣的宋逸。
就連跟隨在他身邊數十年的張龍,都背叛了他。
生平好友數之八九,可予交心卻無二三。
韋正看著濤濤江水,感慨萬千。
“韋大哥著相了,你我一見如故,既為知己,些許小事,又何必掛在心上。”宋逸淡淡一笑道。
長寧公主的手段果然了得,不過短短幾日,便救出了韋正。
為了救韋正,自己欠了長寧公主一個人情。
人情易欠不易還,公主殿下的人情則更是難還。
歷時一月,遊歷長安城的任務已經完成,自己也是時候去尋覓下一站了。
此時離開,宋逸也存了個小心思,若是從此再也見不到那位公主殿下,也就不能算自己背信棄義。
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哈哈,也是,能得宋兄弟這一知己,韋某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願兄弟前程似錦,一路順風。他日再聚,韋正一定與兄弟好好喝他個三天三夜。”韋正此刻心情大悅,冤屈得反,不但官複原職,而且在獄中靜心尋思,武道修為上也更進一步,直達三品之境界。
他本就是灑脫之人,也不糾結,一邊說,一邊用手臂用力拍了拍宋逸肩膀。
“那是自然,只希望韋大哥下次莫要再比我先醉。”宋逸的肩膀被拍的生疼,齜牙咧嘴道。
“哈哈,論酒力,韋正生平可從來沒有服過人,唯獨服氣宋兄弟……”韋正哈哈笑道。
正待要再說幾句,忽然感覺腰部被人推了下,韋正回身,發現自家媳婦正對著自己打眼色。
眼瞅到一旁,卻看見葉庭筠懷中抱著一把長劍,遠遠的站立在一旁,默默等待。
心中登時明白,連忙尬笑兩聲道:“還有人在等著,你我兄弟將來有的是時間相聚,就不多聊了。”說完便帶著自家媳婦和趙虎,雲兒等人遠遠避到一旁。
看到宋逸身邊無人,葉庭筠躊躇再三,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她此刻全然恢復了女兒裝扮,一襲白衫飄飄,瓊鼻玉齒,眼波宛如秋水,美的不可方物。
兩人四目,相對無言,最終卻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往日相處,葉庭筠雖也偶爾做過女子打扮,但更多的是以男裝示人。
加之她刁蠻慣了,雖然生的極美,可宋逸對於她的容顏反而有所忽視,向來只是把她當做男子一般對待。
這次兩人面對面,靜靜獨處,葉庭筠又刻意換了合身的女裝,宋逸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女竟然是如此美貌動人。
空氣變得溫柔,鼻尖傳來絲絲的少女體香,宋逸的心臟開始不爭氣的跳動起來。
“要走了。”最終還是葉庭筠先開了口。
“嗯。”
“什麽時候會再回來?”葉庭筠沉默片刻,伸手挽過鬢角的發絲,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不會再回來了。”宋逸搖搖頭道,離開唐國,他準備繼續向北遊歷,順著萬壽山脈繞上一圈。
距離擂台賽還有十個月的時間,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
下一次回到唐國,真不知道該是何年何月。
“我也會走的,這把劍,還給你。”一抹失望之色從眼底閃過,葉庭筠微微低下頭,咬著嘴唇,把手中的木劍擺到宋逸面前。
“哦。”宋逸伸出手,正要接過長劍,可手伸到一半,忽然又改變了主意,把劍向外一推道:“還是你留著吧,此劍專克各種魔物鬼物,若是遇上了什麽危險,也好做防身之用。”
“真的!你可不許反悔。”一種巨大的喜悅感湧上少女的心頭,她沒想到宋逸這個小氣鬼竟然會主動把這木劍給自己。
七星桃木劍的神奇之處自己已經親身體會過了,說是神物也毫不誇張。即便是這個小氣鬼神通廣大,但是這樣的寶物想來也是不多的。
既然他願意把這木劍給自己,那便足以說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嗯。”宋逸點點頭,十分認真道。
看著眼前笑顏如花,開心得毫無掩飾的明媚少女,他的心中一顫,好似心房中有一縷陽光透了進來。
天色是暗的,心中的陽光卻明媚,耀眼,如此美好。
千言萬語,總有離別之時……
“我走了, 你要保重。”江船離岸,漸漸消失在煙波裡,宋逸臨別的話語在葉庭筠的耳邊回響,隻覺得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
十二月,淒風細雨如期而來,轉眼凜冬將至。
葉庭筠雙目望著奔騰的通天江水,雙臂纏繞,抱緊懷中的桃木劍,木劍似乎依然殘存著些溫熱,讓她依稀感到一點溫暖。
……
……
狂風驟雨,來勢洶洶。
這才是申時,天色已經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降帆……降帆,快去給老子把帆降下來。”船老大童皓一邊極為吃力的把控著船舵,一邊用力的對著身旁的兒子嘶吼,由於過於用力,手臂上青筋已經根根暴起。
真是見了鬼了,他在通天江出船三十多年,這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大的暴風雨。
開始遇見這麽大的風雨,一乾乘客們初時還覺得有趣,可時間一長,都感知到了情況有些不妙。
在巨大的風力下,船身已經不受控制的直打轉,一會兒極左,一會兒極右,若是不能及時降帆,隨時都有傾沒江中的危險。
通天江水到底有多深,江水中到底還有什麽未知的存在,沒有人知道。
這時候落江,縱然水性再好,想要逃得一命恐怕也是千難萬難。
乘客們紛紛臉色發白,躲入艙中。
就連船老大童皓,也不由得開始在心中默默祈求老天庇佑。
說來也奇怪,那船帆的升降索不知怎地,好似被卡死了,現在要想降帆,只剩下一條路。
爬上去,將其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