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鐵馬鎮苦龍久矣

  昏暗的酒館內，唯一的光照來源是櫃台旁半截掛滿淚痕的蠟燭。

  透過蠟燭搖曳的火光，可以發現，在這個僻靜的房間內，只有坐在櫃台旁的酒館老板一人。

  只見他愁眉苦臉的扶著額頭，不時地發出一聲聲無奈的歎息。

  “嘎吱！”

  忽然，酒館的大門被打開，投射出一道燦爛的陽光和兩道人影。

  酒館老板猛地回過神來，立即將憂鬱的目光望向了光照來源的地方。

  “原來是銀鴉閣下，歡迎您光臨小店。”

  酒館老板立即起身迎了上去，然後對這位銀白色長發的人類男子咧嘴一笑，可惜他少了兩顆門牙，以至於看起來並不那麽美觀。

  “噢……勇敢的店主，原來你缺的不僅僅只是兩顆門牙，真的是太可憐了。”

  被酒館老板稱呼為銀鴉閣下的人類男子，驚訝地看著酒館老板面部像貓爪一樣的劃痕，故作驚歎的打趣道。

  酒館老板面部明顯抽搐了一下，以至於牽動臉部的傷口，疼得他咧咧嘴。

  “兩位客人，需要點什麽嗎?”

  隨後他疑惑地望了銀鴉閣下身邊陌生的半精靈一眼，對其欠身微笑，便拿起一塊抹布走到一張落滿灰塵的桌子旁擦拭起來。

  “我們……”銀鴉使者望向被壁爐的煙霧熏得發黑的天花板，看著悠閑織網的小蜘蛛，過了好一會兒功夫才開口說道:
  “那就先來點兒……小店改良版的精靈蜜酒，呃，先來一瓶好了。配蜜酒的話……有什麽推薦的嗎，親愛的店主?”

  “水果沙拉?”酒館老板猶豫的建議道。

  “不！”銀鴉行者突然察覺到旁邊的半精靈微微皺起了眉頭，於是直接拒絕道:
  “甜品應該晚點再吃，我的這位朋友已經在荒野裡遊蕩了很多天，他現在肯定需要一頓豐盛的美食來緩解因消化乾糧而疲勞的胃，就先來點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吧，酸的辣的都行。”

  “願意為您效勞。”酒館老板微微一笑，盡量掩飾著少了兩顆門牙的上顎，將目光投向銀鴉行者身邊的半精靈，建議道:“不如先來點用大蒜和醋醃製的硬頭鱒魚，或者酸菜……”

  “很好，那就來兩人份。再來一份湯，就是我經常喝的那種，讓我想想……裡面有香菇、紫菜、蛋花、小魚，還飄著亂七八糟的雜碎。”不等半精靈開口，銀鴉行者搶先微笑作答。

  “鮮魚湯?”酒館老板說出湯的名字。

  “沒錯。還要配凶暴雞蛋和洋蔥的小羊羔。再來五十隻小龍蝦，鍋裡多撒茴香，有多少撒多少，然後是……到時再說吧。”

  “願意為您效勞。”酒館老板的嘴忍不住咧開了。

  “抱歉……稍等一下，我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銀鴉使者仿佛想起了什麽，叫住準備遠去的店主，然後隔著亞麻布長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說道:
  “我最近在保持身材，羊羔就算了吧，畢竟我們來這兒的主要目的不是大吃大喝，而是想愉快的聊天。”

  “我能夠理解，尊敬的銀鴉閣下。”酒館老板微微一笑，對他鞠了一躬。

  “理解力——對你這一行尤其重要。把手給我，親愛的店主。”幾枚叮當作響的金幣落入酒館老板的手中，讓他笑得露出了少了兩顆門牙的上顎。

  “這不是預付金。”銀鴉行者對酒館老板眨眨眼，強調道:“這只是小費。回你的廚房吧，不要讓我的客人久等了。”

  酒館老板再次對他鞠了一躬，迅速走進廚房內，然後對一名跑堂的夥計說道:“快去報告領主大人，翡翠閑庭的銀鴉使者帶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跑堂的夥計愣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麽，於是立即起身準備離去。

  “走後門，不要讓我們的客人起疑。”酒館老板小聲提醒道。

  酒館的光線很暗，不過對於兩位客人來說，並未受到任何影響，因為他們總是能夠在桌子上的硬頭鱒魚中剔除非常礙事的細小魚刺。

  “湯的味道怎麽樣，半精靈朋友。”銀鴉使者晃著手中的杓子，望著對面的半精靈，笑著說道。

  “味道不錯。”索恩小心地打了個嗝，抬頭回了一句，便繼續忙碌著碗裡的魚湯。

  翡翠閑庭的德魯伊:銀鴉使者。

  對於坐在對面的人類男子，他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跟清塵大師的閑聊中得知的。

  而他之所以知道有一頭赤銅龍遊蕩在翡翠原野，也是由眼前這位年輕的德魯伊傳遞到翡翠閑庭，再由清塵大師的口中知曉。

  也就是說，這位自稱為‘銀鴉使者’的德魯伊居住在鐵馬鎮的目的就是為了觀察赤銅龍的蹤跡，省得對方混亂逗比的性格在荒野上惹出什麽亂子。

  “其實你更應該嘗一嘗被鐵馬鎮的人重新改良的精靈蜜酒。”銀鴉使者端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好心建議道:
  “你要明白，這種令人愉悅的蜜酒可是利用荒野中的奇異蜂蜜釀造而成，甚至連矮人都覺得這種酒味非常吸引人。好吧，盡管這些頑固的家夥嘴硬，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非常抱歉，這是我的一種習慣。”索恩放下被消滅乾淨的陶碗，回道。

  雖然他現在還不太明白這位德魯伊到底是什麽目的，但是從對方與酒館老板的簡單對話讓他知道了，這個僻靜的酒館接下來可能會來一些其他的客人。

  這樣也好，正好可以讓他了解清楚鐵馬鎮最近發生了什麽事，導致所有人都待在屋子裡不敢出來。

  “原來還是一名有原則的遊俠。”銀鴉使者方下酒杯，沉吟一下，繼續說道:“索恩朋友，你知道嗎，其實有一樣東西比原則更加優先。”

  “是一體至衡之道?”索恩猜測道，翡翠閑庭的德魯伊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平衡，所以他連想都不用想，就能夠直接猜出對方要說的是什麽。

  只不過唯一讓他疑惑的是，這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高階德魯伊到底屬於平衡派還是溫和派。

  至於極端派?
  從對方的言行舉止中，索恩就可以看出，並十分確定的認為，他絕對不屬於極端派。

  作為一名感知屬性達22點的遊俠，這點判斷力他還是有的。

  “不不不。”銀鴉使者搖了搖頭，一邊剝著小龍蝦，一邊說道:“是秩序與混亂的衝突。”

  “秩序與混亂的衝突?”

  聽到奇怪言論的索恩神情一怔，饒有興趣地望著這位年輕的人類德魯伊，他正在用牙齒嘁裡喀喳地咬碎蝦殼，吮吸白色的蝦肉。

  “很簡單。”銀鴉使者舔了舔手指，說道:“混亂代表侵略，它站在暴力的一方，而秩序就是與混亂對立的存在。”

  “混亂、秩序……聽起來的確是兩個非常有氣派的字眼。”索恩皺了皺眉頭，接話道:

  “銀鴉閣下，你要明白，混亂與秩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爭鬥，自我們出生便開始，即使我們死去它仍在繼續，沒有人能夠逃避秩序與混亂的衝突，所以你不能隨意的將一個人定義到任何一方。”

  秩序與混亂最典型的兩個代表就是巴托地獄的魔鬼和無底深淵的惡魔，而他們永無止境的深淵血戰就仿佛在向世人訴說，這是一場永遠都不能結束的戰爭。

  只要深淵血戰結束，這些下層位面的惡魔與魔鬼們立刻就會將目光盯到其他地方。

  “但是良好的秩序才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基礎。”銀鴉行者又捏起一隻小龍蝦，面帶微笑的看著稍稍皺眉的遊俠:
  “不要忘了，秩序是從混亂中產生出來的，桂倫的信徒，寂靜之道的追獵者。”

  “在你看來，混亂代表的是侵略，站在暴力與攻擊的一方。但是，銀鴉使者，你也不要忘了，混亂同樣也能夠保護文明不受邪惡傷害，毫無疑問，混亂也可以站在善良一方。”索恩神色平靜地望著悠閑剝蝦的德魯伊說道:

  “而你口中所謂的秩序就是想做不讓做，不想做的偏讓做，為了一隻眼看東西，不惜將另一隻眼毀滅。

  同樣的，也有些人就非常喜歡利用暴力來維持秩序，那麽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所謂的秩序與混亂已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或許你們認為我在靜謐之森肆意的屠殺赫魯克大地精，是破壞了自然的秩序，但是對於我們瀑上鎮來說，無疑是在維護瀑上鎮的秩序免遭大地精的破壞。”

  如今的瀑上鎮，秩序隻適用於鎮子內部的管理，沒有秩序維持小鎮的發展，它就是一團散沙。

  但是對於荒野敵人來說，索恩認為以暴製暴的效率反而更高。

  “你理解錯了意思，遊俠。你口中所謂的‘混亂’，它隻適合極少數人。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像無底深淵一樣混亂，那麽離滅亡也就不遠了。現在的翡翠原野，意味著光明和安寧的力量只有秩序。”銀鴉使者面帶微笑的對索恩解釋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今的翡翠原野，秩序早就亂了。所以，我們必須通過混亂來終止它，然後建立新的秩序。”索恩總算是會意了這位德魯伊奇特的腦回路，繼續說道:

  “畢竟，舊秩序總是要給新秩序讓路，而這個讓路的過程，就是混亂，是這個意思嗎，銀鴉使者?”

  這是一位不去追求平衡之道，反而研究混亂與秩序的德魯伊，對於索恩來說，的確被對方的言論給驚訝到了。

  不過，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銀鴉使者的實力。

  作為一名人類，從他的外表，索恩可以看出對方最多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但卻是一名實力達到典范之道的德魯伊。

  如果銀鴉使者的真實年齡真的像他的外貌那樣只有二十多歲的話，在這個世界的原居民群體中，他無疑屬於天資非常好的一類人。

  “你真的讓我驚訝，竟然能夠這麽快就理解我的意思。”銀鴉使者將一隻龍蝦鉗丟到桌子上，意味深長地對遊俠說道: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理解‘秩序與混亂’的真正含義，或許這將決定著你的遊俠之路到底能夠走多遠。”

  銀鴉使者說完，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盤子，不免有點遺憾，隨後輕輕一揮手，沾滿鹽水的手腕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清理得乾乾淨淨。

  緊接著，他便起身對著遊俠說出一句非常耐人詢問的話語:“切記！任何時候，最穩固的路，無疑都是修得時間最長的。”

  “多謝您的指導，我會銘記於心的。”索恩將對方的話記在心裡，對著他離去的背影，起身到了一聲謝。

  ‘秩序與混亂’的真正含義將決定他的遊俠之路能夠走多遠，對於這一點，他沒有認同，同樣也沒有反對。

  畢竟他的遊俠之心進度正在隨著他抵禦荒野的敵人而一點一點的增長，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行為舉止十分契合遊俠的道路。

  德魯伊離去的一小會兒時間中，並沒有讓索恩感到意外的沉重腳步聲終於傳來，緊隨而至的是五六名以銀白色鎧甲為主的人走了進來。

  “鐵馬鎮的領主。”看到為首的金發男子，索恩立刻想起半年前路過鐵馬鎮的情景， 從而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那位高冷的巫師。”接著，索恩不動神色的將目光鎖定到唯一一位身著黑色外套的男子，並想起來這家夥在邪術師法術影響下捧腹傻笑的情景。

  “你好，來自瀑上鎮的半精靈遊俠，索恩先生，歡迎來到鐵馬鎮。”

  鐵馬鎮的領主率先走到了索恩的身邊，摘下手套，將手遞到他身前，自我介紹道:“正如你想的那樣，我就是鐵馬鎮的領主，赫爾姆。”

  “你的心情似乎……看起來非常糟糕。”索恩起身與這位領主握了握手，注意到對方眉宇間深深的憂愁，試探性的說道。

  鐵馬鎮內部奇怪的狀況，以及這位領主奇怪的表情，讓索恩意識到這個鎮子之所以沒有支援暮光鎮，恐怕是真的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煩。

  “不瞞你說，鐵馬鎮苦龍久矣。”鐵馬鎮領主赫爾姆歎了一口氣，非常無奈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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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