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東風歸心似箭,快馬加鞭。
行至青州界,牧東風卻突然繞道西南,夜宿大橋鎮。
大橋鎮的橋頭客棧,是牧東風的秘密據點。這裡有他一年前結交的兩個死黨。
夜裡,忽聽琴聲悠揚,歌聲傳來。
“一盞離愁,孤單窗前自鬢頭。
奄奄門後,人未走。
月圓寂寞,舊地重遊。
夜半清醒淚,燭火空留。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君去後,酒暖思誰瘦。
水向東流,三春如夢向誰偷。
花開卻錯,誰家琵琶東風破。
歲月流離,不解時候。
仍記總角幼。
琴幽幽,人幽幽,
琵琶一曲東風破,
楓染紅塵誰看透。
籬笆古道曾走,
荒煙漫草年頭。
分飛後。”
一把琵琶,美妙旋律指尖流淌;
一身紅衣,飄逸軒昂輕吟淺唱;
一曲《東風破》,一揚一頓,一張一弛,一男一女,一彈一唱,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牧東風不覺口渴,順手摘下腰間酒壺,開蓋抿了一口,站起身,衝兩人伸了大拇指,道:“你們是這個。”
撫琴之人聞此,撫掌叫好,道:“獨坐敬亭山,相看兩不厭。你是真正懂我們的人。”
牧東風眉角現笑,道:“知道你倆琴色雙絕,就別再裝了。”
大堂撫琴之人正是牧東風繞道相會的朋友,此人名叫聶雙耳,錦衣高靴,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三裡可聽蟬鳴,五裡可聞蛙叫,耳力極強,人送綽號順風耳。
大堂吟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與聶雙耳齊名的紅尾狐。紅尾狐紅衣紅鞋,十分惹眼。
形容女人的詞語有很多,比如:貌若天仙、亭亭玉立、窈窕淑女、秀麗端莊、國色天姿、溫柔可人、活潑可愛、楚楚動人、婀娜多姿、清新單純等等。但看到她,你只有一個詞匯,那就叫千嬌百媚。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媚。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誘人的味道。
紅尾狐的眼睛是雪亮的,炯炯有神,仿佛一眼就能看穿這世間的蠅營狗苟,魑魅魍魎。紅尾狐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就叫千裡眼。
紅尾狐和聶雙耳就是江湖新晉崛起的耳眼通神的“千裡眼順風耳”。
牧東風展開身形,施展八步趕蟬輕功,幾個縱躍,來到聶雙耳身邊,張開雙臂,來了個熊抱,哈哈笑道:“幾月不見,變化很大嘛!”
聶雙耳上下打量牧東風,戲謔道:“老牧,你老了。”
牧東風衝聶雙耳肩膀捶了一拳,笑道:“老而彌堅,老當益壯。不像你,年輕有為。”
“還是老牧有見識,我說什麽來著,本人年輕有為,風流倜儻,意氣風發...”話未說完,一顆松子從後面急飛而來,眼看就要打在聶雙耳的後腦杓上。
聶雙耳回頭一把抄住松子,嗔道:“都多大歲數了,還這麽頑皮,好玩嗎?”
“多大?本姑娘二八豆蔻,出水芙蓉,要你管?”紅尾狐一臉豪橫。
“豈敢豈敢。”聶雙耳聳了聳肩。
紅尾狐驕傲地揚了下頭,道:“哼!別覺得牧兄弟在這兒我就會讓著你。”
“你看,你看...”聶雙耳頓時語無倫次,道:“我說什麽來著。”
牧東風看著二人吵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笑道:“好了,
不鬧了,我們上樓說話。” 就在牧東風三人嬉笑打鬧的同時,樓上雅間裡也有三人在密謀。
樓上的三人全都身穿黑色披風。中間之人大臉闊嘴,眼角處一道兩寸長的刀疤,面色猙獰,一看就不是善茬,手邊橫放一把黑漆漆的刀,沒有刀鞘,刀鋒、刀身、刀把通體黢黑。
刀疤臉是披風社三大堂的堂主黑刀墨星。此人凶殘異常,殺人不眨眼,曾一人帶刀屠殺逍遙門十五口,雞犬不留,人送綽號墨三光。
墨三光看了一眼另外兩人,道:“耶律鋒後半夜才能趕過來,估計入不了城了。我們一會兒吃完東西,然後回去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對付那幾個胡人。”
兩人中一人賊眉鼠眼,年紀稍大,趕忙起身給墨三光倒了一杯酒,諂笑道:“墨堂主,有您老前來壓陣,諒那胡人也不敢節外生枝。反正時間還早,不如一會兒小弟做東,帶墨堂主去鳳臨閣耍耍,聽說前幾日鳳臨閣來了幾個雛兒,水靈得很呢!”
墨三光嘿嘿一笑,道:“沒想到,侯舵主還有這嗜好。“扭頭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另一人,道:“肖舵主意下如何啊?“
肖舵主如一根標槍一樣坐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我看今天就免了吧,明天還有正事。”
墨三光悻悻的哼了一聲,道:“肖舵主說的對,改天吧!”
被稱為侯舵主的人趕忙接話:“全憑墨堂主安排,那就改天。”說完,狠狠地剜了姓肖的一眼,心說:“就你傻了吧唧的一本正經,好不容易有機會巴結一下總舵的堂主,被你一句話就給搞砸了。”
墨三光摸了摸眼角的刀疤,問道:“你們的人都準備好沒有?”
侯舵主名叫侯吉,抱拳道:“稟告堂主,青州分舵二十九人全部到達指定地點,等待指令。”
肖舵主名叫肖九元,亦道:“金陵分舵加上我一共來了十二個人,全部就位。”
墨三光點點頭,道:“對付幾個胡人而已,足夠了。”
抬手舉杯,墨三光接著道:“本堂主這次出來,有兩項重要任務。承蒙兩位鼎力相助,紅葉谷的伏擊戰打的漂亮。感謝二位!”
侯吉和肖九元連忙舉杯,齊道:“堂主英明。”
墨三光滿意地點點頭,一飲而盡,砸吧著嘴道:“本堂主回去後定在總舵主那裡替二位美言幾句,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侯吉趕緊給墨三光滿上酒,笑道:“墨堂主對我們兄弟恩同再造,我等感激萬分!”
墨三光突然陰下臉,道:“這第二項任務便是明天的交易。雖說幾個胡人不值得大驚小怪,但事關總舵主的未來大計,你我不得不小心從事。”
侯吉剛要接話,墨三光抬手止住他道:“明天一早,我在客棧等著你們,天亮出城,安排在南郊的兄弟先不要露頭,看看形勢再說。”
“如果交易順利完成,我親自帶隊押送紅貨返回總舵,而胡人嗜酒如命,必會入城歇息,埋伏在長樂賭坊附近的兄弟一起殺出,務必要把韓信兵法奪回。肖舵主一旦得手,速速攜帶此書到徐州分舵與我匯合。”
兩人點點頭,齊道:“遵堂主令!”
墨三光打了個飽嗝,笑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散了!”
侯吉趕忙起身相送,道:“堂主慢走!”
肖九元也站了起來,拱了拱手,沒說話。
墨三光下樓的當口,正好趕上紅尾狐與聶雙耳上樓。聶雙耳回頭在和紅尾狐爭論著什麽,恰恰背對樓梯口,正好擋住了墨三光的去路。
紅尾狐一眼看見身穿黑披風的墨三光下樓,想提醒聶雙耳當心,話到嘴邊,還未出聲,身後的墨三光突然一掌劈向聶雙耳,嘴裡喝道:“滾開。”
聶雙耳什麽人?江湖人稱大漠孤煙順風耳,多少次交手當中絕處逢生,靠的就是這看家本領,不用回頭,也知道有人在背後出手,迅速向一側移步,旋身起腳,連環踢出三腳,和墨三光劈出的手掌碰個正著。
墨三光下行的身軀硬生生被震退一步, 而聶雙耳輕松落地,右手一撩長袍,左手背於身後,一副武學宗師的范兒,朗聲道:“來者何人?背後偷襲,意欲何為?”
墨三光看了看聶雙耳,又看了看身邊的紅尾狐,道:“剛才下樓匆忙,一時沒收住,得罪了!”說完,瞬間離開,沒有絲毫停留。
墨三光身為披風社堂主,絕不是莽撞武夫,一看當時情景,就知紅聶二人武功不俗,正事要緊,為避免節外生枝,趕忙離開。
聶雙耳反應也快,對身邊的紅尾狐道:“你和老牧先上去,我去看看。”說完,縱身追了上去。
牧東風已經看到這邊的情況,迅速衝了過來。紅尾狐道:“耳朵哥已經盯上去了,他讓我們先上樓。”
“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守著。”牧東風不給紅尾狐反駁的機會,舉步上了樓。
牧東風來到二樓,正好和肖九元、侯吉碰了個對面。他靈機一動,急忙閃身讓出路,嘴裡喊著:“客官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侯吉看了他一眼,眼神沒有停留,回頭對肖九元道:“我說老肖,以後你能不能改改你這脾氣。他一個總舵的堂主,我們招待好一點有什麽問題?你看你,一句話,把事攪黃了不說,還拉著個臭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他指不定回去怎麽向舵主告我們狀呢!”
肖九元氣鼓鼓地道:“就看不上他指手畫腳的樣子,要不是有總舵主的親筆信,我來都不來。”
牧東風見他們下了樓,轉身跟了下來,衝紅尾狐一使眼色。
紅尾狐會意,點點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