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為了防止感冒,我衝了一個熱水澡。
並不是因為我害怕感冒,而是害怕因為感冒去醫院花那個冤枉錢。
現在這年頭,就算一個小感冒去醫院,沒有個千兒八百塊的,很難從醫院出來。
然而現在我身上的現金,微信裡和支付寶裡所有的錢加起來……
“唉~”
……
躺在床上,習慣性的點上一支煙,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
糾結了一會兒後,我又把手機扔到旁邊。
……
這樣反反覆複好幾次。
因為我記得,紀青明天就要走了,去地球的另一端。
我的內心在糾結,在掙扎,我在想要不要給紀青打這個電話。
可是打電話跟她說些什麽。我以什麽身份,用什麽樣的理由給她打這個電話。
我內心裡的勇氣和懦弱在做著無休止的鬥爭。
最終,懦弱戰勝了勇氣,我決定采取迂回戰術。
我撥通了老常的電話。
“喂,老常,睡了嗎?沒打擾你們小兩口的夜生活吧。”
“還行,時間拿捏的剛剛好,你再晚個十幾分鍾,估計就打擾到了。”老常玩笑著回到。
“這麽晚了打電話什麽事兒。”
我不知該怎麽開口,就瞎扯道:“也沒啥事兒,就是關心關心你明天的作息時間,你明天幾點上班?”
“我明天請假了,不用上班。”電話裡傳出了老常那賤賤的聲音。
我故作驚訝著說道:“什麽?不上班?身為新社會的大好青年,不為社會主義的建設添磚加瓦……”
“得得得,你打住吧啊。”
“想問明天紀青走的事兒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你小子一動,我就知道你翅膀往哪兒飛。還在這跟我打馬虎眼。”老常笑著說到。
聽了老常的話,我竟一時無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可能老常明白了我此時內心的想法,便開口說道:“明天一早我和芊芊送她去青島,上午十點二十的航班。”
“嗯。”我有些無神的回答到。
“你,明天真不去送一下?這一走可就是一年的時間啊。”老常勸著我說到。
“不去了。”
……
和老常通完電話,我又走到窗戶邊,點上一支煙,看著外面還零零散散亮著燈的幾戶人家,那種孤寂感再次湧上心頭。
“唉~,關燈,睡覺。”
回到床上,就像身上長滿了跳蚤一樣,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
旁邊紀青用的枕頭,上面還殘留著她用過的洗發水的香味兒。
吸入我的鼻腔,就仿佛她還在我身邊躺著一樣。
為了打破這種假象,於是我起身向另一間房間走去。
進來之後我並沒有開燈,因為我試圖用黑暗來掩蓋我此時內心的脆弱。
……
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
第二天。
時間在恍恍惚惚中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已經下午四點多。
終於,我的手機鈴聲響了。其實這一天我都在等這個電話。
“喂,老常。”我趕忙接起來說到。
“我是你芊姐。”
“你現在在哪兒呢田野?”手機裡傳來了芊芊的詢問聲。
“在家。”我抑製住內心的激動回答到。
“我和士野在回來的路上了,再過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到濰坊了。你趕緊準備一頓大餐,
我倆今晚去你家吃,好久都沒吃你做的菜了。” “沒時間,也沒心情。”
這時候我聽見電話那頭正在開車的老常說道:“你趕緊答應芊芊的要求吧,紀青讓芊芊給你帶話了。”
“額……”
“行,怕了你這個吃貨了,我現在去買菜,你們待會兒直接來我家吧。”
“我要吃香辣魚,還有……”
還沒等芊芊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
我爸媽在我們那個小縣城裡開了一家飯館,我爸就是廚師,手藝在我們家那一片兒算是小有名氣,特別是這個香辣魚,也算是一個招牌菜吧。
我就是在那個小飯館裡長大的,從小就看我爸做菜,看著看著就慢慢的學會了七七八八。雖然沒學到我爸的精髓,但是自己吃還是綽綽有余。
因此做一桌菜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兒。這也可能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生活技能了吧。
到了菜市場,我先去買了點蔬菜,最後才到了鮮活區。
我爸說過,香辣魚最關鍵的不是料調的有多好,而是必須用現殺的活鯉魚。
雖然我平時因為懶而很少做飯,但是只要想做了,那就一步也不能省。也算是對這條鯉魚的尊重吧。
所以我買的活魚沒讓店家在這裡殺,而是準備拿回去自己處理,殺完直接扔鍋裡,那才叫一個鮮。
……
回到家,看著還在那兒活蹦亂跳的鯉魚,竟有一絲不忍心下手。
“魚兒啊魚兒,不要怪我,你要怪就怪歐陽芊芊那個小娘們兒吧,誰讓她點名要吃你呢。”
說完我就拿起刀,用刀背在魚的腦袋上狠狠的敲了幾下。
把魚敲昏之後,去鱗,掏腮,然後開膛破肚,最後把魚洗乾淨之後,直接扔鍋裡煮15到20分鍾。
……
剛把最後一個湯端上桌,就聽見敲門聲。
兩個人進來後,為了掩飾我內心深處的那一抹痛苦和失落,於是我故作輕松的對著兩人說道:“四菜一湯,國宴標準,怎麽樣,給你倆的標準夠高吧。”
芊芊一進來就跑到餐桌前,說道:“夠了夠了,都是我愛吃的,哈哈……”
“家裡沒酒了,我下去買點兒。”我對著正在洗手的老常說到。
老常卻看著餐桌,說:“我下去買吧,你再炸一個花生米,喝酒不吃花生米總感覺少點兒什麽。”
我忘了家裡還有沒有生的花生米,就去廚房看了看,還真找到一些,就是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喝白的啤的?”
“啤的吧,多買點兒冰塊。”
夏天還是喝泡著冰塊兒的啤酒過癮,這個習慣我和老常從大學一直延續到現在。
我這邊的花生米還沒下鍋,就聽見廚房外面的芊芊說。
“太好吃了。”
“田野,不是我說你,你要是天天做好吃的給紀青吃,她又怎麽會舍得離開呢。”芊芊邊吃邊嘟囔到。
我撇了撇嘴說道:“你以為誰都和你這個吃貨一樣啊,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對了,歐陽芊芊。”
“嗯?怎麽了?”
“就你這個吃法兒,你們家老常能養活的起你嗎?”
……
沒一會兒,老常就拎著兩箱易拉罐青啤回來了。
開酒,倒杯,碰,一口悶。一整套流程下來之後。
“怎麽樣,對今後有什麽打算?”老常開口問到。
分手那晚紀青也問了我這句話。
我這次地回答和回答紀青的一樣,一樣都是扯犢子。
不是我不想正兒八經的回答,而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今後兩個字對於我來說很模糊,也很迷茫。
“害~,還能有什麽打算,該吃吃該喝喝,享受社會主義給我們帶來的美好生活。”
其實,我一直想問,紀青讓芊芊給我帶了什麽話,但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就一直在那兒憋著。
“田野,你一直這樣下去有什麽意義呢,紀青為什麽離開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還是一點兒都沒醒悟嗎?”,芊芊憤憤的說到。
“這樣挺好啊,有吃有喝的,這要是放在四五十年前,能吃飽喝足就是最大的幸福。”
聽見我說的話,芊芊更加氣憤了,說道:“我真是替紀青感到不值,在你這樣的臭鹹魚身上白白浪費了三年的大好青春。”
……
聽芊芊說完,我終於是憋不住了。
“紀青她,她讓你給我帶什麽話了。”
說完我趕緊喝了一口酒,來掩飾一下因為底氣不足而表現出的心虛。
“她沒說,你別問,我不知道。”芊芊直接給我來了一個三連否。
我給了老常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勸勸。
老常對著我點了點頭,說:“好了,你別生氣了,田野那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趕緊把紀青的話說給田野聽聽。”
“唉~”芊芊歎了一口氣。
“呐,給你。”芊芊從旁邊的包裡拿出來一個類似信封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拿著這個“信封”, 我有一種特別複雜的感覺。
緊張,期待,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奢望在裡面。
可是我在奢望什麽?舊情複燃嗎?可能是吧,畢竟三年多的感情。
這些想法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打開“信封”,裡面有一張紙,上面寫著。
“待女歸來依相見,望君已是功加身。”
“紀青說你有這個實力。”芊芊看著我說到。
待女歸來依相見,望君已是功加身。
我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然後笑了笑,自嘲的說道:“可能她一直高估我了,或許我壓根兒就沒那個實力。”
……
老常他們兩個走了之後,我收拾完衛生,又從酒箱裡剩余的酒中拿出來兩罐。
還是來到那個房間的陽台旁,對著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的大雨舉起了酒瓶。
“乾杯。”
……
也許是昨晚雨下的有點小,沒能把小區“衝洗”乾淨,今天一天的悶熱就是為了能夠在今晚下一場瓢潑大雨,將小區裡的所有老樓房都清理一遍,粉飾掉它們的頹廢之氣,讓它們明天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場大雨仿佛也將我這幾天內心的負面情緒衝走一般,我看著窗外淡然一笑。
再次舉起酒瓶說了一句。
“謝謝。”
我轉過身,倚著窗台,打量著這套我和紀青一起度過了一年多時間的老房子。
這套處處都充滿著紀青的身影和氣息的老房子。
此時,我的內心萌生了一個決然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