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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遺夢錄》治病(1)
  趙司正從肩上把徐本草放了下來。“您瞧瞧吧。”

  徐本草被他這一通飛馳,灌了一肚子冷風。“先給我來杯熱水。您這也太快了,我都被風灌暈了頭。”

  不等蕭夫人吩咐,就有仆從去準備水了。

  徐本草說話間,腳步也沒停著,踱到蕭默床前看了一會兒,便轉身又踱到風鈴兒床前看了一會兒。既不上手,也不說話。

  風鈴兒醒著,見她端詳自己,便開口問她:“姐姐是徐神醫吧?您趕緊看看我家少爺吧。他都醒不過來了。我再躺會就好了。”

  徐本草喜歡嘴甜的,便笑著應承說:“我便聽你的話,先看他。但你也要聽我的話,一動也不準動。等著我再來看你。”她聽風鈴兒說話的氣息,便覺察她是傷了胸腔和內髒,一下子不能醫治妥當。便想先著手細看蕭默狀況。

  這功夫,李善通和熱水同時都到了。徐本草接過熱水,啄了口,便不再喝,隻將杯子握在手中捂手。雖然是夏季,然而剛剛飛得確實忒快,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雖然嘴上不說,但生理卻做不得慌,她已經被嚇得手腳冰涼。看病總要動手觸碰,她怕冷手驚了病人,也怕溫差干擾自己判別,所以便先討了一杯熱水喝。

  李善通自然識得徐本草,見她沒搭理自己,便主動討話說:“徐老師,您在呢?若提前知道您在,我便不好過來驚擾了。”

  李善通是個五十開外的瘦老頭,論醫術,在人才濟濟的六扇門裡也是當仁不讓。但他需得尊敬徐本草。別人不知道,他有兩次碰到自己沒法醫治的病人,都是偷偷請教徐本草,才得以成全了自己的名聲的。

  徐本草才三十出頭,正是年輕貌美,風華正茂的時候,被一個老頭喚作老師,怎一聽,總有點別扭。然而徐本草是個人事精明的主,她不先去找李善通說話,正是等他矮身子先開口,方便自己接話指使他。

  “李師傅,我們同事之間,您莫要折煞小妹。但這裡兩個孩子,我確實分身乏術,正需要一個精通的幫襯一下。”

  “好嘞。你但管吩咐,我都一絲不差的照辦。”

  蕭夫人本以為傷得都不重,想著女人方便,便想請徐本草來醫治風鈴兒的。這下撞到一起,李善通明顯不敢再上手,徐本草還想先放著風鈴兒不管,心裡有些過意不去,趕忙接話說:“徐妹妹,一個是兒子,一個是沒過門的媳婦,手心手背都是肉額。昏迷的權且不管,您先看看醒著的吧。”

  徐本草沒見過她,但也猜到蕭夫人定然是主人,便柔聲細語的和她說話:“您也得聽我的安排才是!女孩確實傷得更重,然而卻也不能一下醫治妥當。我先看看你們的公子。放心,有我在,萬事差不了。”

  醫者大多忌諱把話說滿,然而徐本草是被趙司正請來的。她不把話落到實處,不但怕讓人看輕了。也怕客情太虛,即便做了事,也落不下交情。趙司正是個直率實在的老頭,她也便跟著實實在在的應對。

  “姐姐先把屋裡不相乾的,胭粉重的人請出去,關了門窗,別讓少爺傷了冷風,也把屋裡面氣味重的所有東西都搬出去,誒,趙總捕頭,沒說您,回來!我是您搬過來的,您得等我給出個定論,願意去哪再由著您。”

  徐本草話音沒落,一眾仆人便動手收拾起來。屋裡裝飾的花草和家具居然全被搬了出去,蕭默腰間的香囊也被安排人帶走了。等眾人剛收拾妥當,趙司正又從外面把涼亭中的石桌石椅搬了進來。

見徐本草驚詫他的神力,微笑說:“總得讓您有個地方休憩片刻,墊上毯子便不涼了。”仆從把家裡的藥箱,李善通的藥箱都擺到石桌上,還擺了壺熱水以及若乾糖果,石椅上墊了層厚毯子,便都退出去了。隻留下蘭花在屋裡面做個傳喚。  徐本草沒帶藥箱子,她知道寧妃沒有大的差錯,卻沒料到中途折返到這裡來了。她取出隨身攜帶的布袋,裡面放了針灸用的器具,吩咐李善通道:“淨手,把這些用火再消消毒。把棉花,棉布用烈酒洗了自然風乾等著我用。”見他面露困惑,便解釋說:“濕的容易揮發散熱,病人太虛弱,不宜讓他有太多變化。所以風幹了才好用。不讓屋裡有氣味重的,道理也是大致相同的。”她既用到了李善通,不得不多閑話幾句,也算不白指使他。

  徐本草準備醫治蕭默了,先回頭看了下風鈴兒,見她果然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便覺得有點喜歡這個漂亮乖巧的女孩,便逗她說:“不準動奧,誰動誰小狗。”風鈴兒知道是說自己,便咯咯咯的笑,然而剛笑一聲,便咳嗽起來。徐本草趕忙撲了過去,伸手把她身體按壓住,不讓她身體隨著咳嗽抖動,又空出右手在她胸口順了順,風鈴兒果然便不咳了。兩廂面對面,兩雙大眼睛也都撲棱撲棱的對視起來。徐本草端詳著她,真是好看,討人喜歡。便慢聲細語的哄她說,這下規矩多了,不準睡覺,不準笑,更不準哭,不準說話,隻準許你等著我。我馬上轉過來處置你。風鈴兒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徐本草吩咐李善通看著點風鈴兒,專心去醫治蕭默。她先摸了摸脈象,便用針灸刺向蕭默頭頸的幾個穴位。幾針下去,創口的血便又冒了出來。只見她迅速的跟著血流在創口處擦抹,每一用力,蕭默的身體便跟著顫抖下

  反覆擦抹了三次,見得沒有丁點泥沙殘留,便又起針,刺了穴位,封住了血流。

  她又仔細摸了摸蕭默的頭,臉,頸,再用針刺入幾處穴位。 每個她刺入的位置,都會順著針腳,慢慢的向外滲血。這樣又過了一刻鍾,她才把針都拔出來。

  再號脈,再頭,臉,手又摸一遍。最後摸到後腦風池穴處,停住手,仔細的按壓揉捏。過了片刻,取過最粗的針,試探著從風池穴處斜著刺了進去,沒刺進三分,便慢慢把針拔出來。反覆幾次,便有暗紅的血水隨著針腳一起順了出來。這樣反覆順了三次,徐本草便停休了。

  “呼。”似乎很是疲累,她重重的呼吸了一下,坐回石桌。端起水杯便喝,看得出,這番處置,確實耗費她不少精力。

  眾人都看著她不敢吱聲,她緩口氣,便又吩咐李善通:“用略乾的棉花棉布把他擦拭乾淨,傷口找藥包扎起來,每天換兩次。可以給他換乾淨衣服。還是不能有過分刺激。每兩個時辰,通一次風,然後窗子還得關上。”

  徐本草目光掃了掃蕭夫人,見她緊張的等著自己再說些肯定的話,便轉臉看向趙司正。

  “怎麽樣?”趙司正急忙問她。

  “男孩。。。沒太大問題了。後腦風池穴邊上還有些瘀血,三天內我便能疏通乾淨。他似乎不單是頭撞到了,精神好像也受了刺激。余下的要看他自己的體質和意念,都調養好了人便醒了。姐姐放心,不會醒不過來的。肯定能醒!就是這下摔狠了,太虛弱了。每天濃稠的米湯,不要米粒,灌三次。人參,搗成糊,灌兩次。每次的量,就這麽半杯。”徐本草揚了揚手中的茶杯。“等他體質恢復好了,精氣神也便提起來了,人自然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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