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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軍人在北京》第174章:王東浩來回2頭的跑
每一個五十多歲有心情健身的男人,都是一本很好看的故事書。在人們的刻板印象中,上點年紀的老哥,就應該在公園玩兒太極劍,又或者在家裡盤核桃。

直到我聽說浙江小城裡藏著一家特硬茬的健身房——在那練塊兒的老哥,很多是生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中年人。

架不住好奇,今年年初的一個下午,我第一次走進了“腕力王健身館”。年費700,讓你練成巨石強森

腕力王健身館是江湖上耳熟能詳的傳說。

它大概和你去過的任何一家健身房都不一樣。這裡沒有跑步機,沒有動感單車,沒有普拉提課;也別指望有空調、BGM和淋浴間。

場地也小得有些可憐。

兩百平不到的地裡,磨損的皮墊、斑駁的器械像古董一樣散落在單間和過道上。

有人調侃說,這裡是“湖州最破健身房”。

那天空氣中仍糾結著一絲春寒,在一幅oldschool健身海報下,一名中年男子正就著涼了的小菜,慢騰騰地喝著黃酒。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健身館的老板,張立勳。

浙江省湖州市蓮花莊體育館裡,老張的館子已經開張了18個年頭。

牆上還貼著18年前的價目表,收費標準至今沒變過,仿佛這家健身房並不屬於21世紀,隻存在於健身老哥們的口口相傳之中。“月卡120元,年卡700元”為這裡蒙上了一層神秘主義色彩。

老張的手機不時響起,旁邊的人提醒他:“快搶,又有人發紅包了!”

老張說這是腕力王的微信群。裡頭200多名肌友,很多都是這裡的鐵杆粉絲。

他們大多是60、70後,來自各行各業。駕校教練,石礦老板,學校老師,企業會計,都在這哼哧哼哧練過。磨損的皮墊,是對健身房客似雲來最江湖的見證。

農貿市場的水產批發商是健身房的第一波客人。

每天清晨6點,當最後一批活蝦被發往各大菜市場後,老哥們便迎著黎明的第一道晨光抵達腕力王。在附近經營水產批發的老哥們。

40歲的老丁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門生意除了大年初一休息外,全年無休。鍛煉是他對抗熬夜和濕冷的利器。凌晨時分在批發市場忙活的老丁。

稍晚些時候,在鎮上經營飼料店的老莫也會來到這裡。

老莫今年56,舉鐵已經7年了。

每次來健身他都是速戰速決。更讓人在意的是,他穿的那條老式運動褲,是30多年前母親買的。老莫與守護他大腿的運動褲。

東子是長春人,企業倒閉後來到湖州開燒烤店。

兩年前他通過朋友找到了老張的健身館,每天下午鍛練1小時後,又回到店裡準備生意。那雙用來擼鐵的手,也承包了每一個烤串的口感。

吳姐是東子介紹來的。在這個男性荷爾蒙爆棚的胸肌宇宙裡,吳姐成了第一個姑娘。

她就像吞噬老哥注意力的黑洞。在她之後,幾個小姐妹也跟著走進了這裡。

但除此之外又沒什麽不同。在腕力王這裡,“不搞虛的,我們都是在刻苦訓練,女學員也是。”和東子一樣,吳姐喜歡跑馬拉松,每年跑步超過2000公裡。

最拉風的是小楊一家。

97年還在上高中時小楊就來光顧了。最近兩三年,父親老楊也在他的撩撥下來舉鐵了。

兒子小小楊是新成員。“暑假的時候發現他胖了,帶他來減減肥。”爺仨

小小楊的加入明顯拉低了在場老哥的平均年齡和社會閱歷,畢竟40歲在這兒只能算剛出道的半大孩兒。

而年紀最大的老湯,已經77歲高齡了。

一般來講這個年紀連過馬路都要人扶,更別提擼鐵了,但老湯顯然不是公園裡擼杠的一般老頭。

胸肌是老湯最不缺的肌肉。再加上腫成小山的肱三頭、堅如磐石的背闊肌,足以令一眾年輕的肉體肝兒顫。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早上,有人提著從菜場買回來的豬蹄,順路進來鍛煉一下。

也有人會在這裡耗上一下午,然後趕在3點半放學前接孫女回家。有時豬蹄也會換成茄子。

老張說,老主顧們都有店裡的鑰匙。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店是他們的,我偶爾當個教練。”年輕人讓讓,你大爺來了

等我再去時,天氣已經暖了下來。學員漸漸多了,老張偶爾過去給他們指導,自己也練練。

“張教練,怎麽不見你秀肌肉啊。”我忍不住把疑問拋給他。

“大肌肉難看,沒什麽用啊是不是。”老張說自己不好賣弄,出門穿個緊身衣都害羞。

而且,“這沒啥好顯擺的,二十幾歲就風光過,現在都無所謂了。”過道掛著的毛巾

話裡透著的波瀾不驚、汗衫下那對遒勁的臂彎,甚至是承載他整個重量的黑色塑膠拖鞋,都讓人忍不住刺探老張的來頭。

於是,老張移開桌上的杯子,露出了壓在玻璃板下的獎狀。

長時間的潮濕,讓紙張上的榮譽不再清晰。老張推了一下眼鏡,細細辨認獎狀上的落款時間。

最早的一張獎狀是1992年,那是他第一次參加健美比賽,得了第三名。榮譽來得很突然,但獎金只有12元。

“這麽少?”

“那時第一名才20元。”年輕時的老張,完全可以和綠巨人比肱二頭肌。受訪者供圖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

在經營健身館之前,老張是化肥廠的維修工,也是湖州第一批健身愛好者。

彼時,李小龍、史泰龍以及後來的施瓦辛格點燃了世紀末的熱血。年輕小夥兒都把他們的海報貼滿房間,幻想著有朝一日能練成巨石強森那樣的大塊頭。老張當年留的李小龍同款髮型保留至今。

風潮之下,湖州的第一家健身館在80年代末誕生了。

老張還記得,所謂“健身館”不過30平米,是用石棉瓦搭起的簡單棚子。健身器材只有一副杠鈴和幾隻啞鈴。

杠鈴砸在泥地上,甚至能激起一陣土灰。

盡管如此,健身館還是吸引了眾多無處可去的喇叭褲青年。為了舉上幾回杠鈴,再桀驁的小夥都得排上好一會兒隊。那時沒什麽花哨的器材,一副拉簧或者兩隻用鋼球焊接的啞鈴,就是擼鐵愛好者的標配。

老張就是這樣開啟了自己的健美生涯。

當時的他才二十出頭,沒有專業的健美教練,健身知識幾乎全來自《健與美》這類雜志。

因為牛肉太貴,老張增肌的來源主要是雞蛋。因為這個,他還經常被媳婦兒責備——那會兒雞蛋是留給女兒吃的。腕力王健身館提供的雞蛋和煮蛋器。

不過老張是真練成了。第一次拿獎,讓這些隕落的雞蛋全都值回了票價。之後幾年,他和朋友頻頻參賽,拿獎拿到手軟。

含金量最高的是掰腕的獎狀。

一張是杭州吉尼斯大腕比賽,老張奪得金獎,獎金一萬——這也是“腕力王健身館”的由來。另一張是民間腕力王電視挑戰賽,老張獲第三。

還有一張獎狀沒被壓在玻璃板下。老張說是因為裁判不公,比賽當天,他拿了個第四,當場就把獎狀撕了。老張還珍藏著當年的獲獎報道。受訪者供圖

最風光的那幾年,還在化肥廠上班的老張追到了漂亮的媳婦兒。

但情況很快就急轉直下,健美運動風靡了幾年後漸漸冷卻,比賽的獎金也越來越寒磣。

2009年,45歲的老張最後一次參加健美比賽。

“獎金100元,還不夠買瓶擦身的橄欖油。”

直到今天,腕力訓練依舊是他每天要做的功課。

更為現實的是,國企改製的大潮轟然而至。咵嚓一下,曾經的健身青年放下了手中的啞鈴,拿著買斷錢投奔生活,下海的下海,創業的創業。

38歲那年,老張也從廠裡離了職。

在工廠上班的二十年間,民間健身逐漸從草莽走向專業。眼看時機不錯,2001年老張盤下了蓮花莊體育館的一家健身房。老張在為健身者量臂圍。

除去所有的開支,健身房第一年盈利了8萬元,這讓原本只有六、七百塊工資的老張難以置信。

不過好日子隻持續了前後10年。

近年健身館開遍了湖州的大街小巷,像潮水一樣卷走了老哥們的買菜錢。

腕力王的微信群裡,也開始刷到其他健身房的廣告。

“那些新開的健身房,帶泳池還帶浴室。”健身館的器械都是老張自己動手維修的。

看到離開的學員給別人打廣告,老張有些難受。至於他們離開的原因,老張猜測,“為了女人嘛”。

其他健身房年輕姑娘多,光是從你身邊經過都令人架不住。

館裡的一個老學員就曾經因為一個女推銷買了四千五的私教課。“也就15節嘛,交錢後那女的就不睬他了。”老張正在指導一名新來的高中生健身。

只是周圍的健身房一茬一茬地換,唯獨腕力王臨池不輟,十數年如一日。

——其他機構的私教一節課三百,老張這裡都是免費教的;

——別人信奉私教和蛋白粉,老張卻始終執著於那條顛撲不破的真理:“鍛煉是靠自己的,不是靠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的。”用中年的身板,對抗生活的浮皮潦草

太陽落山後,健身館迎來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肌友們圍坐成一圈,沒座的人,正扒著門框練引體向上。

有人搭著汗衫走進健身館,和老張打招呼:“這幾天東街上又新開了一家健身館,你曉得嗎。”

“曉得。老湯已經辦了一張卡,3年才2000多塊。”

老張停下酒杯,嗓音又響了起來:“這價格哪裡開得下去啊,這不肯定要跑路的嘛。”

事實上,大家兜裡多多少少都有幾張健身卡。

但因為在別的地方“練了兩個月都說不上一句話”,很多人又重新回到這個湖州最破健身館。

不管刮風還是下雨,他們執著的身影就遍布在這裡,一待就是兩三小時。

但真正哼哧哼哧練到尾的寥寥無幾,一般是“練個五分鍾,再回來找張教練吹吹牛皮”。

刺激新聞、家長裡短,像風一樣在這裡集散。

“誰最近發財了”“誰又跑路了”……我在一旁支棱著耳朵,有時也會為他們闖蕩半生的故事入神。

梅老板今年69了,1999年健身至今幾乎沒斷過。但老梅說,自己也是被生活打過屁股的人。

1992年下崗後,他做過煤炭、木材、水泥、鋼材生意。彼時絲綢行業不乏一夜暴富的神話,他趕上了最好的時機,也遭遇過最黑暗的打擊——

最多的時候,一天能賺30多萬。但之後卻遭遇騙子,辛苦攢下的一千多萬血本無歸。

至暗時刻是怎麽度過的,梅老板很少再提。只知道經過20年的苦心經營,他的身家終於重回當年。

閑的時候,老梅會開著自己的奔馳,到健身房舉一下鐵,或者只是和老張們聊聊天。梅老板的辦公室

黃加勤看上去文縐縐的,似乎和健身扯不上關系。

歲月早已回收了他的秀發,所以你也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因為精明能乾、20歲就擁有一支建築隊的萬元戶。

聽老黃說之後他又搗鼓起石礦,結果卻血本無歸,倒欠3萬巨款。

債主上門催債,加上當時違反二胎政策,1993那年,他帶著懷孕6個月的媳婦兒出逃至湖州。除了一隻裝衣服的紅白藍編織袋之外,可以說是身無分文。早晨生意結束後,黃加勤計算著當天的收入。

從市場賣魚,到眼下經營水產批發,一晃眼26年過去了。當年逃生的女兒成了一名老師,生活也給了他該有的那一份。

年近六十,為了抵禦熬夜批貨帶來的損傷,老黃開始了鍛煉。

和那些每天在器械上嗯嗯啊啊的猛男不同,經歷過幾十年大風大浪,他不再為負重的數字而較勁。

去健身房之前,老黃總會繞著體育館跑上幾圈熱熱身。有時風會湧上來,拂亂他的假發。老黃說,戴假發保暖,拍照還好看。

邵鵬還有三年就退休了,前半生堪比那些年大起大落的滬深指數。

1996年,他靠跑出租發了財。“多的時候一天能有1000塊收入。”3年後,邵鵬就買了房,又提了車。

千禧年,他又和朋友投資繅絲廠,不料卻遭遇國內繭絲價格大跌。一夜之間,老板光環墜落。

虧光了所有錢後,邵鵬決定回湖州重頭開始。先是當保安,後來又轉到學校當廚師。

但無論天意多弄人,陪伴邵鵬的,始終是這堆不會說話的健身器材。

脫掉上衣後,這位58歲的中年向我顯露出喜人的肌肉線條。一時間,我分不清那是擼鐵4年的勳章,還是勞動生活留下的烙印。

類似的故事,在健身館海了去了。

無論是發跡還是落拓,是開路虎還是蹬三輪兒,在經歷過一個被打亂的時代後,老哥們又帶著各自的故事,重新聚起。

他們早已過了炫技的年紀,舉起斑駁的器械,更多是為了找peace。

用中年的身板,對抗年齡和生活的浮皮潦草;在肌肉與汗水的共振中,延長白天,推遲日落,減慢失守的速度。總有人慕名上門跟老張掰手腕。只不過十多年了,來的人“一二三”都被秒了,無一例外。

“要是哪天練不動了呢?”我問老哥們。

“那就坐海報底下聊聊天,抽抽煙,搶搶紅包。”像偶爾燃起的花火,慢慢消耗著夏季的夜晚。

天色準時黯淡下去。老張又開了瓶酒,小呷幾口。不時長嘶一口煙,越過許多禿亮的腦袋看向遠方。

九、十點鍾,學員散去。他擦擦器材拖拖地,像是又完成了一場儀式。

和屋裡的健身器材一樣,十多年間,生活似乎紋絲未動。

至於接下來還能堅持多久,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老婆有退休金,生活挺滋潤的。女兒也大了,工作還挺好。五十六嘞,能開就開,爭取把健身事業做好。”

圖文項飛采訪東北旺編輯簡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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