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這名字叫,夜的第七章?不知道和葉的第三張有什麽關系,但總感覺很厲害的...”
“也是黑暗哥特風,這個風格今晚這麽熱門麽?”
“不是吧?那軼可慘了。”
台下,僅僅是聽到這個名字和風格,一群人整個就下了定論了,生不出幾分質疑的意思。
因為葉青不是喜歡整活的人。
回顧一下整個《我是唱作人》,葉青真的是太體貼的歌手評審了:
他覺得第一期大家拿出的作品多數是試水,有點太....對,雖然一開始不想承認,但確實是第一期唱作人們試水的作品弱了,所以他就也拿出一首差不多的《夏天》。
很貼心,但當時的大家還不知道這事。
然後正當眾人第二期進入正軌後,部分歌手有些志得意滿的,以為自己不錯。
葉青一首《龍拳》直接炸場了。
炸到第三期都黯然失色,“葉青_新說唱明星製作人”這種假消息都被刷上熱搜第一位了。
炸到他們除了熱狗,其他人有說唱的,第三期直接換歌。
還炸到了就隨便得意一嘴的王原,當即又在體會了一把群嘲的滋味:說你丫真是吆不到台了,得意忘形了。
然後葉青就又收斂了。
他專輯裡的《半獸人》一樣炸場,但他估計是看太炸場了,就沒有拿出來了。
改唱情歌,然後來了首《淘汰》...
這首歌這麽說吧,算是比賽的四首歌裡,傳唱度最廣的,比葉青專輯裡的很多歌曲熱度都差不多哪裡去,並且人們紛紛翻唱轉發,表示相比起來,其他年輕歌手的表達確實差太多了。
眾人腦海裡頓時浮現出畫面:
葉青在後台喊著,這也能火,那我還能唱啥呢?
估摸著他最後是挺悲催的,只能唱點勵志歌曲了。
《蝸牛》。
這個還好,什麽都比較收著了,也是給很多人鼓勵的,然後就鼓勵到一堆小學、中學的班級拿它當班歌。
甚至在期末考卷上寫著“關於‘努力’這個話題,有人說...但也有人說‘任風吹乾流過的淚和汗,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那麽你對努力是怎麽看待的呢?要求(1)題目自擬...”
多麽貼心的導師啊...
人家是喊著要讓大家關注唱作人,所以盡量調整,結果看把孩子逼得,都只能唱這種冷門的了。
然後冷門的,還撞上了曾軼可...
大家把同情的目光送過去。
而這時候,台上一切終於調試完畢,前奏開始了。
...
“la mi do la fa,la mi do la si...”
安靜的錄製場地裡,突然響起八音盒的演奏,伴隨著急促而重複的弦樂,緊張的氛圍霎時間就出現了。
舒緩的大提琴聲徐徐推進,然後忽然伴隨著一陣奇怪的“沙沙聲”,好像有什麽畫面就出來了。並且接下來伴隨著一陣漸強的鼓聲猶如遙遠的雷聲一般:
情緒氣氛,節奏緩緩升起。
然後副歌的旋律從大提琴轉到小提琴,但中音提琴依舊重複演奏者同樣的樂段,低音提琴則跟小提琴呼應,演奏主旋律伴奏。
“我的媽...”
決賽,台下的音樂人還是很多的,雞皮疙瘩直接在小提琴高音演奏樂句的時候,直接炸裂開。
然後發出無聲地呐喊:“那個奇怪聲音,跟上來了...”
不是,這是什麽神級編曲啊?
是,葉青的歌從來前奏都是很好聽的,但是這裡已經不只是好聽了。那些精細的設計,
光是裡面的小提琴連奏就已經絕了,即使身處現代化的錄影棚內,周圍都是人。但那種迷幻幽暗的感覺,一下子就像黑影鋪天蓋地地圍了過來,感覺自己瞬時被拖入進去。
這編曲!就算是王凱興來做,沒兩個月都做不出來!
“1983年小巷
12月晴朗
夜的第七章
打字機繼續推向
接近事實的那下一行...”
而伴隨著那個奇怪的聲音,葉青終於抬起麥克風,開唱。
第一個反應:對,那個奇怪的聲音,就是打字機!
第二個反應:1983年,12月,是什麽日子?
讓我想一下...
但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想了,這是一首說唱,僅僅是一段思考,歌詞就已經到了:“貝克街旁的圓形廣場
盔甲騎士臂上
鳶尾花的徽章微亮”
《福爾摩斯》!就是《福爾摩斯》裡面的案件!
閱歷更廣的音樂人一下子反應過來:是了,這特麽的不就是一宗案件?
破開迷霧的瞬間,整個人似乎眼睛都亮起來了,而這一切的一切音樂都變得無比合理。包括接下來四連顫音,人聲和聲完美融入,深知比《愛在西元前》階段還要上升一定層次的理解...
臥槽?《愛在西元前》,不是幾個月前的麽?
裂開了啊...
這編曲,三個月打底吧!
然而下一秒,伴奏裡響起了另一個聲音,伴隨著葉青的聲音,直接讓他們腦瓜子真的百分之99的負荷,甚至過載了:“如果邪惡是華麗殘酷的樂章
(那麽正義是深沉無奈的惆悵)
它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
(那我就點亮在灰燼中的微光)...”
...
對於一個歌手來說,唱功很重要,但音色也同樣重要。於是當那個古典西幻的嗓音加入,只要他是個合格的音樂人,沒有辦法不心中呐喊:
王非!這是王非!
但沒有人能呐喊出來,也不僅僅是因為天后的加入,而尖叫。
因為太合適了。
她的聲音加入,整個就想是飄蕩在古老城堡上方,又像是幽暗詭譎的迷霧籠罩著城市,暗藏著絲絲血腥的瘋狂,罪惡浸染,還像是在中世紀遊蕩。
“...”黯然無語,不,應該叫黯然失語。
這群自持身份的高貴音樂人,尤其是那些下半季的,在每一場結束後的表演都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還真的能讓他們說出個一二三四。
雖有些吹毛求疵,但確實存在。
就好像普通人都能說,你這首歌副歌不好聽,可以更好;專業的音樂人,挑刺就更厲害了。
但能說什麽?
同樣是說唱,和《龍拳》不同,葉青這次甚至都沒有講一個引起大家共鳴的故事。
“原來是福爾摩斯麽...”
這時候,都有人從旁邊下意識地呢喃中恍然,然後想著,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應該是偵探故事了...
對,是“我就知道”,而不是“我就猜到”,更不是“我就覺得”。
不誇張地說,這首歌它不是要人感同身受的。
《夜的第七章》,他就像是有魔力一般。一旦開啟,陰暗幽深的陷進直接將人吞沒在整個樂章裡,無論你身處何處,都好像直接被拉入了故事,進入了歌詞。
不需要別的,因為它根本沒有給人拒絕的機會。
像是被脅迫著,身不由己地親身體驗維多利亞的月光下這血色的開場。
“事實只能穿向,沒有腳印的土壤
突兀的細微花香,刻意顯眼的服裝...”
又是一陣急促的打字機聲,節奏快到近乎讓人窒息,伴隨著的是:“每個人為不同的理由戴著面具說謊
動機也只有一種名字那叫做**
Far farther farther far far
Far farther farther far far...”
然後,就真的有音樂人感覺心跳加速,快要窒息了。
...
專業的音樂人,很難在第一次仔細地聽到現場這段“Far farther farther far far”,提琴的顫音,以及和音裡飄揚回轉的“Far~”之類的吟唱時,腦子裡不宕機。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有人整個人卡死了,拚命思考著,那仿佛夾雜著迷幻的聲響。
但是,他無法準確定義葉青唱的是什麽,要表達的是什麽。
可這又無比地貼合。
它不是俗套的配合,故弄玄虛的怪叫,而是那種理所應當的結局。是那種,一個人從未見過的東西,所以完全在它出現之前無法理解,無法想象。
有觀眾在台下,摁著太陽穴低聲呢喃:“我想想,我想想,怎麽會這樣...”
但它一出來,就是這樣,就該是這樣!
“我天...”
“我特麽感覺這首歌在召喚我...”
普通觀眾雖然沒有那麽高的音樂素養,不懂得這幾個月的編曲是多麽令人發狂,但是如果一旦聽進去了:
觀眾的想象,可寬廣了。
這首歌像是打破了什麽壁壘一樣,所謂的黑暗哥特風這種小眾的風格,在很多人聽主持人介紹的時候腦子裡全是嗡嗡的,想說這是什麽?
如果是剛才曾軼可唱的,看她在台上呢喃,呐喊,嘶吼,咆哮,瘋狂,失語...
然後劫後余生的回想。
那麽葉青的歌,不用太多形容,他甚至就站在台上只是唱著,根本沒有變化太多,但已經讓人感覺:
他好像正在...
保持理智,步入瘋狂。
“我聽見腳步聲,預料的軟皮鞋跟
他推開門晚風晃了煤油燈,一陣
打字機停在凶手的名稱我轉身
西敏寺的夜空,開始沸騰...”
“這得,編曲十個月了吧...”台下似乎所有音樂人都被編曲和意境所折服的時候,終於有人恍然覺醒:這一段RAP的樂句中,絕大多數居然是用小調的主音和輔音的兩個音寫成的。
WTF!你的歌詞,不是在講述一個故事麽?
這特麽還能給你,顛來倒去,翻著跟頭,踩著滑板,吹著口哨地炫耀:
看啊,你以為我到極限了嗎?
錯了朋友,剛才只是我隨便寫寫啦!
於是這幫人已經沒有任何人試圖在記下一個字筆記,試圖對這首歌進行任何一丟丟的解讀。
放下那些矜持,傲慢,自得,任何一點淺薄的解讀都不要做,因為從始至終這首歌就在說一件事情:它還有很多很多。而關鍵是,音樂人們也非常清楚地知道:
這首歌,還有很多很多。
...
“我品嘗這最後一口甜美的真相
微笑回想正義只是安靜的伸張
提琴在泰晤士...”
戛然而止,這句歌詞就這麽唱到一半就停了。
如果放在別的地方,有人可能就會問為什麽隻唱一半然後就打住。但在這裡,沒有為什麽,他覺得葉青這麽長,就應該這麽唱。
伴隨著二次重唱,女生唱道:“如果邪惡是華麗殘酷的樂章
它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
男聲卻已重複唱過:“腳步聲預料的軟皮鞋跟
他推開門晚風晃了煤油燈,一陣
打字機停在凶手的名稱我轉身
西敏寺的夜空,開始沸騰”
從鋼琴節奏不斷堆疊,似乎醞釀著什麽情緒,那斷斷續續的弦樂滑音也好像在預示者什麽要說;到所有樂器忽然開始也開始堆疊,積蓄能量。
好像是...
好像是即將揭開真相。
“黑色的墨,染上安詳...”
而這時候,一直在副歌處和聲的葉青,這一次終於拿起麥克風,接替了女聲,好像在一字一句地表明著什麽:“如果邪惡,是華麗殘酷的樂章
它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
不同的斷句節奏,然而背景裡,因為是現場,終於的終於,如此宏大的編曲裡,弦樂和鋼琴的配合推動終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鋼琴的華彩部分也來了。
半音階的跑動,就好像“真相大白”一樣酣暢淋漓,從高到低再到高再循環往複。而弦樂也再次跳脫把控住節奏的大提琴,切換為小提琴,一下子從“暗潮洶湧”中躍出黑暗的湖面...
把歌曲推向**。
“晨曦的光風乾最後一行憂傷
黑色的墨染上安詳...”
到這裡,基本上音樂人已經被震傻了,無暇再去評價多久才能做出這樣的曲子,寫出這樣的詞。
更別說去評價了。
沒有資格。
總感覺自己接觸到了某種等級,某種未曾言說的等級, 哪怕是放眼他接觸的當今中外音樂,依舊是那些似乎只在傳說中飄蕩來回的等級。
在低沉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然後還有嗎?還有!
似乎還伴隨著恢弘壯大的樂曲聲,思緒還在中世紀大街上遊蕩,忽然整個碰撞的樂器都消失了。
只剩鋼琴,提琴撥弦,和一個不安的噪聲。
現場,這段鋼琴出來的時候。
就好像整個人又突然觸電一般,好似電影散場,屏幕一黑,但音樂還在...
然後,瞬間收尾。
“艸了...”
有人不禁開罵。
這首歌完全的離譜,直接把人拉進去故事裡,沒有任何防備,然後又是沒有任何防備地直接一腳把人提出來。
結尾的短促兩聲,像是直接關門一樣。
故事結束。
散場,偏偏還不能怎樣?
能怎樣?兄弟們這怎噴?這首歌無論是在說唱設計、旋律編寫、編曲創新、歌詞內容契合度、立意、劇情推動、人聲設計、混音,都是綜合水準世界級的作品。
“我怎麽覺得,它已經不是流行歌了...”
“我也覺得,它已經脫離一般流行歌范疇了。”
另一個人接上,然後用更強的語氣肯定:“是藝術品。”
還能說什麽?
一件藝術品在腦海裡反覆回蕩,但又有太多的細節沒有被鑒賞。
今晚所有的樂評,投票,鑒賞,在這一刻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這樣的音樂啊,真的用年輕人開玩笑的話說,跪著欣賞。
不,不開玩笑。
對於那些此刻依舊是說不出話來的音樂人們,真的是跪著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