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眼睛一花,一位身著鵝黃衣衫的女子躍上點將台,只見她膚若凝脂,一頭微微卷曲的黑發梳了個雙蟠髻,顯得精明利落,正是羽衣門三仙人之一白鶴君陸小青,她笑盈盈地瞧著苟勝,淺淺地道了一個萬福,深邃的眼神勾魂攝魄。
苟勝霎時雙眼放光,直勾勾地瞧著小青,怎麽也看不夠似的,一時竟然不知身在何處。
誰說福無雙至?今天正值玉皇頂分派立業開張的吉日,心裡念茲在茲的美人不但來捧場了,而且還要助一臂之力,方才口若懸河的他咧著一張嘴,居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是一味地傻笑。
吳之名素知這個師叔的好色德性,這次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面對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子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成何體統?簡直令泰山派顏面盡失。
反正已經撕破臉動手了,他不再有任何顧忌,哈哈大笑:
“小……銀龍,玉皇頂分派的掌舵人,哈哈哈,分派還沒有正式開張,弟子們就要有掌舵師娘了,哈哈!”
此話說得相當下流無禮,連累著小青也不清不楚了,苟勝竟似完全沒有聽見,一對魚泡眼睛片刻都舍不得離開小青的俏臉,天地萬物皆置於腦後。
旁邊的錢之問等他當眾出夠了醜,方始湊近他耳朵邊,悄聲說到:師叔,師叔,別派來幫忙助陣,我們是不是該還個禮?”
“哦,哦。”苟勝方始回過神來,立時恢復了分派掌舵人的莊重嚴肅姿態,拱手致謝:
“原來是羽衣門白鶴君陸姑娘,在下多謝姑娘仗義執言,出手相助,不過這區區小事,玉皇頂分派自己理會得,不敢勞動姑娘大駕。自古都是‘英雄救美人’,今日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是在下前世當牛做馬修來的福分。”
好個小銀蟲,正經話沒說兩句,就開始荒腔走板了。
吳之名“噗嗤”笑出聲來,台下也有數人忍俊不禁,抿嘴淺笑。
陸小青見過的曖昧尷尬場面、聽過的風言風語多了去了,她渾不在意,撲閃著一對長長的睫毛,笑道:
“掌舵人開山立派,為師長報仇,是真英雄、真漢子。小青一個草莽女子,舞刀弄劍的,說什麽美人不美人,沒得讓人笑掉大牙。”
“你若不是美人,天下誰敢是美人?誰敢笑掉大牙?我打得他滿地找其余的牙。”
小青朝苟勝飛了一個媚眼,以手掩口,竊竊私笑,“掌舵人講話真真有趣兒!”
這一男一女站在昔日嶽飛發號施令的點將台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調笑開來,竟然視數百江湖好漢如無物。
沈仲修看得直搖腦袋。
夏無極歎息到:“看這陸小青平日裡還似模似樣的,一旦有個男人討好她,竟如此不守婦道,可見胡人骨子裡就是放浪不羈,遲早要壞大事的。”
李楚楚聽罷,皺了皺眉頭,陷入沉思。
在泰山派二代弟子中,彭重九的徒弟人多勢眾、實力最強,又仗著自己的師父是臨時執事、暫代掌門人之職,自成一個小圈子,打壓其他同輩師兄弟。
自從彭重九的首徒加愛徒孫之道下落不明之後,余者感覺機會來了,盡皆躍躍欲試。
此番跟蹤苟勝、錢之問一夥,吳之名乃是自告奮勇,原本以為就是踩點、打探、偷聽之類的小差使,哪曾想對方居然膽大包天,鼓樂儀仗都準備齊全,要當眾跪拜封禪劍,舉行開山立派的儀式了。
苟勝這一下跪,三個響頭一磕,泰山派頭上從此壓了個玉皇頂,
江湖上憑空添了個泰山派分派,他絕對吃罪不起,但又不能分身前去向師傅匯報,左右都是個“死”,吳之名不禁暗暗叫苦。 他心頭一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是今番僥幸得手,那我算什麽?本派的大恩人啊,師父必定對我大加獎賞、著力提拔,只怕連掌門師祖也要對我另眼相看了。
“在下泰山派二代弟子吳之名參見羽衣門白鶴君。敢問您是代表貴派掌門人呢還是您自己?倘若代表掌門人說話,貧道斷不敢和您過招,只能將您的一番意思如數轉告給本派臨時執事;倘若隻代表您自己,貧道和您素不相識,井水不犯河水,更犯不著您過招,平白無故地傷了和氣。貧道倘若今日非死不可,只能是命喪同門的劍下。”
他這一番話處處以泰山派正宗自居,把別派干涉本派內部事務的企圖, 一舉封堵得嚴嚴實實。
看客們少不了一番感慨:有道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彭道長的這個徒兒去看上去年紀輕輕,涉世未深,處事說話卻妥帖得當。兩下裡一比較,不免對苟勝有了些看法。
“瞧這位小道長說的,小青我一個跑腿打雜的,怎麽敢代表本派掌門人?也就是看著不順眼,打抱不平而已。人家要成立分派,發揚光大泰山派的武功,也是江湖同道的幸事啊,你們憑什麽就不允許?還有沒有王法呀?”
小青頓了頓足,嬌聲發嗲。
泰山派道士平素在山上練功修行,女人都見不到一個,更何況陸小青這種胡攪蠻纏的絕色佳人,吳之名攝於其四射的豔光,不願多做口舌之爭,索性不予理睬,右手執劍,左手揮舞青未了軟鞭,將封禪劍罩得滴水不漏。
“好你個小道士,敢和姑奶奶玩這套?!”
“十二時辰迷魂香”陸小青的狐媚功夫還沒輸給過誰,不禁有點惱羞成怒。
“我偏要和你切磋,如何?”
她雙手一翻,乾將莫邪劍已然出鞘,雄劍乾將劍尖直指吳之名雙眼,雌劍莫邪護住自己前胸,攻守有序,法度嚴謹,一看之下,竟然毫無破綻。
她人雖風騷浪蕩,劍法可一點也不浪蕩風騷。
“啪啪啪!”苟勝不住鼓掌,大聲喝彩:
“今日有幸見到陸姑娘的雌雄雙劍,果真名不虛傳!不過,吳之名那小子說得好,他要死只能死於本門劍下,本掌舵的這就成全他的心願,姑娘還是下去歇息吧,當心亂了發髻、髒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