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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清明上河圖》第30章:阿圖什峰(下)
  眾人到得峰頂平台,略略感到有些氣喘,一陣緊似一陣的高山寒風刀子般刮得人臉生痛,目力所及之處,皆是蒼翠的雪松和白茫茫的雪地。

  遠處孤零零地矗立著幾座木頭房子,屋簷下垂掛著冰凌,煙囪裡冒出一縷炊煙。

  一位身穿羊皮襖的契丹漢子將客人們請進最大的一間木屋,房子中間有一個大火塘,熊熊燃燒的松木不時發出“劈啪”聲響,契丹漢子請大家就坐,接著端上奶茶、胡餅和手抓羊肉。

  經過多日的旅途勞頓和乘坐海東青吊籃的驚險刺激之後,眾人坐在這暖意融融的房子裡,終於可以緩過一口氣了。

  通往內間的門簾被掀了起來,一位約莫四十多歲的契丹官員步入大廳,此人長須及胸,儀表堂堂,身著契丹官服,卻像漢人一樣束發留髻,而不是髡發蓄辮的契丹發式。

  領隊的契丹官員趕忙起身,拱手行禮,“張大人,讓您久等了。”

  那張大人還了一禮,“耶律大人,一路辛苦了。客人都來齊了麽?”

  “都來齊了,方士三人,詞人三人,畫師五人,乃是從二百多位候選者中挑選出來的西域一流人才。”

  張大人點了點頭,甚為滿意。

  耶律大人朝火塘前一站,清了清喉嚨,大聲說道:“各位,各位,我把你們安全送到阿圖什峰頂,交給張大人,我就可以回朝廷交差了。”

  “這位便是大宋著名畫師、徽宗朝的翰林待詔張擇端,現在是我們大遼皇家畫院的總管,以後大夥就聽張大人的吩咐,什麽時候張大人說可以下山了,朝廷就安排各位下山。”

  “張擇端”三字仿佛一記驚雷,震得在座諸人呆若木雞,大廳內即刻鴉雀無聲,唯聽得火塘裡松枝燃燒的劈啪聲響,片刻後大家回過神來,紛紛停杯投箸,齊刷刷轉過頭,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張大人。

  三位喇嘛來不及掩飾自己又驚又喜的神情,相互對視暗使眼色,交換彼此的興奮得意之情。

  王山卻是一臉冷漠,波瀾不驚,或許他那張蠟黃浮腫的滄桑老臉早已失去表情的能力,或許“張擇端”這三個字於他並無任何意義。

  李楚楚更是喜出望外,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如此這般地好,直接見到了正主兒。

  自浙江余杭縣能仁寺慘遭滅門、張擇端下落不明以來,無數中原武林人士燒殺搶奪、坑蒙拐騙、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這下可好,在遙遠的西域,張擇端和他的傑作《清明上河圖》同時出現,她高興得簡直想吟唱一曲。

  仔細想來,此處與中原相隔萬裡,位於西遼國的腹地,又是人跡罕至的雪山之巔,的確是張擇端藏身地的不二之選。

  張擇端坐在一張虎皮椅上,屈身就向火塘,不緊不慢地搓著手,大家都屏息靜氣,等待他開口說話。

  “本人只是一介靠繪畫養家糊口的畫師,得蒙先皇眷顧和祖上積德,繪了一幅《清明上河圖》,還算過得去。”

  “數年前應邀去了一趟能仁寺,便被卷入一場彌天災禍,被人冤枉說是殺人凶手,咳咳,憑本人這點微末武功,怕是連能仁寺的一名衣缽僧都傷不了。”

  “因此上,不得不亡命天涯,獨生兒子也不知所蹤,當真是無妄之災啊,唉!”

  “幸得大遼皇帝恩寵,在遼國謀得個一官半職,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今這樁事情,需要得到各位的傾力相助,倘若有所建樹,大皇帝自然會論功行賞,加官進爵和金銀財寶是少不了的。

”  張擇端話鋒一轉,進入正題,“各位在都城看到的那幅《清明上河圖》是真跡。”

  此話一出,座中諸人心中狂喜,畫作者言明是真跡,那自是真跡無疑了,卻也不敢喜形於色,生怕打擾了張大人的思路。

  “大遼的探子細作遍布大江南北,打聽得《清明上河圖》中確實藏有一個極大的秘密,而我本人卻從不知道,故而只能是此圖繪製完成後,被旁人在畫中作了手腳。”

  “我花了數月時間詳細檢查此圖,發現沒有延長和加寬,沒有另行裱糊,也沒有添加夾層,落款、題跋和印章都原樣未動,秘密究竟藏在哪裡呢?”

  “竊以為只能以三種方法添加內容:第一種方法是額外添加了人物、房屋、車馬等, 但未以顏料覆蓋,第二種方法是添加了文字和數字,也未以顏料覆蓋,第三種方法則是額外添加了上述內容,同時以顏料加以覆蓋。”

  聽到此處,大家方始明白大遼招賢大會為何要招聘術數和藥石方士、詞人和畫師了。

  藥石方士負責調配顏料藥水,術數方士解析數字機密,詞人破譯文字中的玄機,而畫師則以其高超的技藝對原畫進行各種處理,四種才能通力合作,或將令畫中的秘密得見天日。

  大遼朝廷當真思慮周全,安排得滴水不漏,志在必得。人人心裡都是這般感慨。

  “各位可能會奇怪,此畫既然是在下親筆所繪,難道還不知道其中的內容?說來慚愧,因畫中人物、房屋、車船,各種景致紛繁複雜,重重疊疊,又時隔多年,在下隻記得數量,具體細節早已遺忘。”

  “比如畫中的人物是八百一十四人,車二十輛,轎子八頂,如此等等,但究竟是哪些人物,是販夫走卒、文人雅士還是優伶歌姬?處於畫中的哪個位置?是在酒樓裡、在虹橋旁,抑或是在官道上?就完全不記得了。”

  “至於畫中的文字和數字,我也隻記得個五六成。”

  張擇端站了起來,鄭重說到:“有一點可能肯定,就是此畫中多出來的細節部分,比如多出來的人物、車馬和房屋等,多出來的文字和數字,便是秘密之所在。”

  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覷,不以為然,均在想同一個問題:什麽叫多出來的部分?你張大人連原畫都記憶模糊了,還怎麽找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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