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汽城歷七十二年三月一日。
春始節。也是為數不多的節日。
從建城之初就定下,據說是凜冬降臨之後,為了不忘記曾經的春天而確立。
雖然現在出生的人都未曾經歷過真正的春天,但不妨礙他們對於短暫假期的喜悅
而且,春始節過後,氣溫是會那麽高一丟丟,暴風雪的次數也會減少。
“想去內城區逛一逛嗎?”
楊嶽拿著一封信,在白晝面前晃了晃。
白晝眨了眨眼,確定左右沒有其他人,才指了指自己“我?”
“對,跟我送一封信到內城的市政廳。”
“送信?市政廳?”白晝詫異道。
楊嶽一句話將他堵住。
“問這麽多幹嘛,你去不去?”
“去,當然去,這輩子我還是第一次去內城。”
隨手扔了一間大衣給白晝,楊嶽說道:“現在就走吧!”
‘喂,這麽急,等等我啊!’
似乎暴雪將寒冷卷走一部分。
氣溫久違的升至零下三十攝氏度。
行人也多了一些,居然自發的組織了一些娛樂活動,大概是春始節的後續。
七十年,人類既然生存下去,就意味著已經適應環境。
適應了環境,且安定下來,便會自發改善環境,尋求更好的生活。
外城與內城其實並沒有明確的分界線,真正有圍牆的其實是裡城區。
但人們習慣性將有整齊規劃,家家戶戶通上暖氣的環形區域成為內城區。
這裡有市庭,中心醫院,學校,酒館,餐廳等等高檔場所。
在外城區的人眼裡,這裡就是天堂。
但實際上,在內城區,也不是人人都能消費得起。
最起碼,楊嶽消費不起。
“別看了,我也只是一個窮學生,啥都買不起。”
暗自咽了咽口水,白晝艱難將目光從一家烤肉店移開。
原來,內城區還有畜牧的牲畜嗎?
多久了,白晝覺得自己都快忘記肉的滋味了,每天吃那種奇怪的食物,舌頭都快要失去知覺了。
白晝決定,下個月的工資就不全買燃石了,一定要來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胃。
越往裡走,越接近裡城區,街道越密集,店面人氣也越繁華。
但真正快靠近裡城區,白晝都能看到圍起的城牆時,店面一下子就稀疏了。
街道變得開闊,足夠兩輛馬車並行。
一座座高約三層樓,外觀很有蒸汽風格的市庭下級機構一個個分布其中。
“真想去裡城區看看,到底有什麽奧妙?是不是比內城區更繁華。”
白晝望著高五米,將整個裡城區圍得嚴實的城牆,道。
“裡面一點也不繁華,比內城區差多了。”
楊嶽隨口答道。
白晝一愣:“難道你進去過?”
“沒有,我聽我老師說的。”
楊嶽面色不變,回答道。
“真的嗎?”白晝狐疑道。
“真的,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初級工程師,怎麽可能有機會進裡城區見識。”
“說的也是。”白晝點點頭,不再追問。
一座類西式的洋樓,時刻開著暖和的供暖。
楊嶽帶著白晝,推開門。
在前台的接待員哪裡登記後,兩人被牽引至後面的接待室。
接待員為兩人倒上熱水後,便轉身離開。
白晝打量一番周圍空間。
大體是木質,蒸汽掛燈,等等,比外城區的生活設施甩開二十年。
可能就這一個燈就值外城區一名普通員工一個月工資。
真是令人絕望的差距。
一名衣著體面的三十多歲的虛胖中年男人,從外面走進來。
“你們兩個是來申訴什麽的,要知道,這裡是市庭部門,浪費時間可是後果很嚴重的。”
白晝給了楊嶽一個眼神。
意思是,申訴?我怎麽不知道你有什麽要申訴的。
楊嶽沒理他,直接將自己的徽章從口袋掏出,拍在桌上。
男子神色一變,頓時變換表情,笑容滿面的對著楊嶽。
“尊敬的工程師大人,不知道您有什麽需要我幫你服務的。這都是我的榮幸。”
楊嶽將資料從信封中抽出遞給虛胖男子。
男子看了一眼,臉色頓時一變,抬頭望了一眼楊嶽,又掃了一眼白晝,見楊嶽正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又閉上,繼續低頭看資料。
可白晝都能看出,他完全已經心不在焉,時不時攥緊拳頭,腳步亂哆,簡直坐立不安。
讓白晝很好奇,信上到底寫了什麽。
男子此時確實暗暗後悔怎麽就鬼迷心竅,接啊這單活,簡直要人老命,就不該貪心想撈一點油水,結果將自己搭進來。
但他看到第二頁的時候,臉色唰一下就白了,搖搖晃晃像要暈倒。
腦海裡只剩一句話。
禍事了
白晝好奇的撇了一眼,到底什麽這麽大威力。
在紙張折下的一角,上面的字跡赫然是。
‘探險隊隊員遺孤福利保證已成虛設,請求徹查其中違背法典的惡劣行為。’
白晝扭頭震驚的望著楊嶽。
心裡升起一股無言的感動。
楊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別自作多情,我只是很認同你的一句話,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正好,我有這個能力,我就要負起這個責任。”
楊嶽對虛胖男子說道:“我也不為難你,去請示你的上級吧。”
虛胖男子如蒙大赦,慌忙道了一句謝,飛也似的逃離。
“你不怕嗎?”楊嶽好奇問道。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一個小小的初級工程師,怎麽跟一整個集團鬥。”
白晝撇撇嘴。
楊嶽搖搖頭:“你果然不一樣。”
“我的老師是高級工程師,馬上就會評為議員的那種,我自然不怕,但你一個平民,為什麽不怕呢?”
“法典至高無上?!”
楊嶽點點頭, “這話倒是沒錯,但你還相信法典的嗎?”
白晝道:“任何能維持超過十年而不崩潰的秩序自然有其道理。我相信法典,但法典不是自然法則,總會有缺漏,被人鑽空子。”
楊嶽若有所思:“原來你是這麽看待法典的嗎?但其實,人們更相信的是...”
話未落音,接待室的們驟然打開。
一名年過四十,面色嚴肅的男子推門而入,左胸上刻天平的的徽章表面了他的身份。
法典中級仲裁者。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莫亮,是一名中級仲裁者,從現在起,你們所提交的事件,將由我負責到底,直到仲裁結束的那一刻。”
“下面,我先根據你們提交的資料,詢問一些問題,希望你們如實回答。”
白晝望了一眼楊嶽,兩輩子,他還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標準流程,還是暗藏玄機。
“沒問題。”楊嶽答道。
見莫亮帶著審視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白晝聳聳肩:“沒問題!”
三小時後,白晝整個人暈乎乎的走出大門。
“下面我們去哪裡?直接回去。”
白晝晃著頭,問道。
“去工程師學院,你不是想做工程師嗎,這次仲裁結束後,你也能成為一名工程師學院的學生。”楊嶽抓了抓頭髮,看見又落下的幾根,略顯苦悶道。
白晝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不回家嗎?”
楊嶽腳步一頓,平靜道:“我的家人,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