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紅到虎旗一片火的時候,爪子剛把吊起來的羊扒完皮,就在酒店的門口,弄了一地髒水,邊上一個大盆,裡面放著羊下貨。
馬杓挨著不遠的地方正在捅鼓一個燒烤架。
“紅姐。”
爪子手裡拎著一把剔骨刀,表情尷尬的打招呼。
皺著眉的祁紅沒理他,繞著進了酒店。
爪子也三十來歲了,比牛志晨混的差不少,有家,因為手快,兄弟們都叫他爪子。
但圈外的不敢叫,都叫他名字:牟之其。
他父親和馬小駿的父親是同事,都是老師,不在編的農村老師。
倆人除了都一臉麻坑,還有一個共同的情況,那就是家裡都窮。
雲龍告訴祁紅這倆人名的時候,祁紅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馬杓那樣的還叫小駿?!
酒店裡面猴子和王剛正借著培訓的機會對招聘來的小女孩楷油。
他們分成兩隊。
王剛面前一堆酒瓶子,猴子的桌子上擺著一堆紙牌,倆人正“手把手”教服務員什麽遊戲,看樣子,有幾個不合適的已經被唰下去了。
“紅姐。”
從樓上下來項小虎一臉灰,手裡照舊拿著一個本夾子。
“能不來就別來了,明天這裡會更亂。”
祁紅翻翻白眼,把手搭在腦門上,心裡尋思,亂嗎?
那你還在門口殺羊!
“衣服挺好看,讓你穿出神韻了。”項小虎邊說邊往外走。
馬上就要入冬了,祁紅穿著一件米色的薄羊絨大衣,配上她高挑的身材,在這個落葉蕭瑟的時節,更顯得溫柔明媚。
“艸!”
項小虎一聽,驚訝的回頭看著祁紅。
“給我找個地方。”
語氣中帶著不高興。
“哦。”
這又怎的了?
“咱們去外邊看看去。”
祁紅是有點煩。
我這神韻就不能讓你多看兩眼?急火火的跑什麽!
酒店門口宋平正指揮一幫人用彩條布搭一個簡易棚。
“快點,一會給紅姐先搬個沙發和茶幾。”項小虎吩咐宋平。
“下鍋了?”
又招呼爪子,“羊腿先別烤了,留晚上,先弄點湯,雲龍喝完還得去上學。”
“好嘞,馬杓……”
吩咐完,項小虎又面向酒店往樓體上看著,思考著什麽。
祁紅走過去,挨著他站著,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去。
半晌,項小虎才動了,然後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祁紅瞄了一眼,看上面寫著鋼架龍骨、金箔裹柱什麽的。
“這回你給我說說。”
祁紅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為東甲乙木,運轉申酉辰戌醜未鄉,大能發越,尤見辛官為吉。木得宜,得金生旺,得水生氣,方成仁勇,伏製庚辛。”
祁紅可愛的撅下小嘴,大眼睛轉了轉,跟著嘟囔著的項小虎還去看酒店樓體。
“不懂。”
“金木材器,克壓庚鬼,酒店門臉要做得俗氣點,要金碧輝煌,但又不能沒有文化,我想著搞個什麽生發圖樣……”
項小虎聲音很輕,僅限他和祁紅能聽,且表情凝重,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回去別再跟伯伯說這些,龍行水,虎從風,各行一路,就算有人也懂,但支派龐雜,相解難合,別再幫了倒忙。”
祁紅偷偷吐下舌頭,她心裡剛想著回頭問問老爸,
這就讓人看出來了。 突然她看見虎子嘴角偷著往上扯了一下,又趕緊壓下去了……
“臭虎子!說!你用這招糊弄了多少女生!”
“哎呦呦呦,別掐、別掐了……疼疼……嘶~”
“你還騙我,這能疼!”
祁紅又上一隻手,項小虎趕緊掙開往後退著,一邊憋不住的笑……
“這多簡單,誰讓你們不看書……嘿嘿嘿……”
祁紅還真不是沒看過這方面的書,她是真看不進去,好像那書跟她較勁一樣,別說像虎子這樣隨口就來了,根本就一點都記不住。
還真是龍雨虎風,各行一路。
簡易棚很快搭好了,裡面擺了幾套桌椅,還真給祁紅搬了一對沙發出來,中間放個茶幾。
“椅子就別賣了,留著以後辦公室用,對了,能辦公用的,盡量留下來。”
項小虎告訴宋平,“你讓李可登記管理,在拉出來個辦公設備清單。”
“不用,換點新的……”祁紅看到項小虎又不耐煩了,“行行行,你說的算,我不管。”
爪子手裡的剔骨刀換成杓子了,晃著過來,“虎哥,再有半小時就好,在這喝?”
“就這,唉,別忘了胡椒粉。”
“這還用說。”
祁紅一皺眉,這還沒喝呢,爪子一走一過就一股膻味。
“喝點羊湯好,溫中散寒、益氣補腎。”
“你還補?不怕補傷了。”
“懂什麽呀,大姑娘家家,精骨血氣都是打磨出來的,能補傷的都是懶蟲,傻子還知道動動呢。”
祁紅臉一粉,虛打了他一下,“就你懂。”
不一會,陳家的車把高雲龍和陳少蓉送來了,大夥一起忙活,盛飯端湯,在簡易棚裡熱乎乎吃了飯。
開始祁紅和陳少蓉捏著鼻子喝了兩口, 馬上就鮮得停不下來。
項小虎湊過來小聲說,“馬杓弄這個有兩下子,弄羊肉估計是他家最大的遺產。”
“他怎麽不自己做個買賣?”
“姐,不是手裡有活就能當老板,心裡有活才行。再說,攤上他那個不著調的兄弟,他班都上不好,還經商呢。”
馬杓沒進棚子裡,跟後來的一起在外面吃的飯。
爪子說,他心裡還怵著呢。
虎子說,讓他怕著點吧,不然小飛那玩意鎮不住。
“晚上還繼續不。”
“那怎不,必須的,吃沒了再買一隻,一直吃到開業為止。”
爪子一看祁紅看自己,趕緊從兜裡掏出一張白條遞給虎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字,還有電話號碼。
“真是買的,起早去的團溝子。”
祁紅真沒想到,項小虎這麽會算計的人真就是一直吃到虎旗一片火開業。
也不知他們從哪弄來的小燒,一到晚上就把燈加上了,最少半隻羊烤串,免費吃,喝酒小燒,啤酒自己帶。
一直吃到落雪。
祁紅也算長了見識,棉襖都穿上來,北風一刮,躲在棚子裡也是誰都鼻涕,可就有人吸溜著非來整兩口,吃幾串,最後凍得嘶嘶哈哈跑了。
祁紅也不在意,就看著虎子跟這胡鬧。
她覺著就是胡鬧,一天半隻羊,分文不收吃了一個多月。
可她不管,由著虎子玩。
甚至她都想,就這麽天天看著他一直玩下去才好。
可她沒想到,虎子能玩出這麽大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