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太熱情了。

　熱情到讓馬燃都有些吃不消。

　他猶豫良久，雖然還是沒有取出那枚囿文結晶，但在原本的觸發條件基礎上，添加了一些好處。

　那枚囿文最終的效果如何，得看殤自己。

　如果它想毀滅地球文明，它會遭到囿文結晶的反噬。

　如果它一直對地球保持友善態度，囿文結晶就會成為它提純精神力的幫手。

　這種程度的機械化提純，效果肯定沒有馬燃手動來的好，但對殤而言，已經夠用了。

　在和簡短的交流中，殤和馬燃交換了許多情報，也相互指出了一些問題。

　在殤看來，蒼茫宇宙之中的文明，從低級到高級，至少可以分為四個等級。

　被物質資源問題困擾的，統統是一級文明。

　為自然壽命擔憂的，最高是二級文明。

　全民壽命無限，物資無限，擁有星際巡航能力，才是三級文明。

　而能夠輕松碾碎三級文明的，就能夠觸摸到四級文明的門檻了。

　這個分級標準，帶著濃烈的個人經歷特色。

　殤眼中，每個級別都有著對應的例子。

　一級文明，就是地球。

　二級文明，則是長存文明。

　三級文明，是夢族文明。

　而四級文明的代表，是囿文明。

　可是……

　在馬燃看來，這種文明等級劃分，是錯誤的。

　囿文明真的比夢族文明更高級?

　未必！

　真實的情況是，文明之間的等級高低是相對的，並不是絕對的。

　夢族算是高級文明嗎?

　難說，至少從98725和殤的表現來看，夢族並不低級。

　甚至可以說，整個夢族之中，全民都是天之驕子！

　每一個夢族成員，都潛力極強，可以簡簡單單地獲取漫長壽命和各種奇特的強大能力。

　可是……

　它們被囿文明覆滅了。

　囿文明很高級嗎?

　不！

　囿文明的公民，平均壽命一百六十歲左右。

　光看這一條，他們連長存文明都不如！

　值得稱道的地方，只有星際巡遊技術和囿文體系罷了。

　可囿文明卻單純憑借囿文幻象能力，將98725和殤的母系族群“夢族”徹底毀滅！

　當初毀滅夢族的，只是囿文明的一些中間階層。

　並不了解囿文和夢族能力克制關系的殤，在仇恨和痛苦的情緒作用下，錯誤地判斷了囿文明的強大程度。

　最可悲的地方在於……

　殤並不曉得，那個以“囿”命名的文明，早已經被徹底毀滅在宇宙的戰亂之中了。

　它所有的目標和追求，到頭來，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只是一場空。

　馬燃沉吟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將這個消息暫且封存，並不打算告訴殤。

　至少，現階段不打算將這個消息告訴殤，免得橫生枝節。

　殤是一名復仇者。

　它的目標，它的夢想，就是毀滅囿文明。

　殤作為夢族的遺民，永遠牢記著種族滅絕的仇恨、恥辱和痛苦，記憶深處，永遠有著一道撫平不了的創傷。

　這一點，其實從它給自己取的外號之中，就可以窺見一些端倪。

　如果有朝一日，它知曉仇敵文明已經被毀滅……

　以殤的自毀情結，失去了目標和追求的它，可能直接會選擇入滅，去陪伴那些死在夢族末日裡的同胞們了。

　馬燃的演技很好。

　殤無法從他的眼神、語氣、表情和肢體動作中窺見任何端倪，熱情地談論著，指點著他。

　畢竟，在殤的認知中，地球文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一級文明而已。

　馬燃的潛力和實力，那是個體突變，大宇宙意志的偏愛。

　個像不能代表整體。

　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之中，兩人簽署了《地球·長存文明停戰協議》。

　殤念頭一動，一個“白棺材”就出現在馬燃眼前。

　“這個星際遷躍艙，可以祝你返航。”

　“專門做了一些調整，不需要偽裝卡，任何生命體都可以使用。”

　“這個星際遷躍艙裡，只剩下支撐一趟星際旅行的能量。”

　說到這裡，殤語氣悵然道:“255。”

　“這是我曾經用過的名字。”

　不等馬燃回應，它就自顧自地說道:“我是一名復仇者。”

　“希望你不要將夢族已經滅亡的消息告訴98725。”

　“盡量對它保密，能夠隱瞞多久，就隱瞞多久。”

　“尋找同胞，返回母星……”

　“是個美好、又永遠追尋不到的夢想。”

　“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或許也會和98725一樣吧……”

　殤不希望98725復仇。

　殤只希望自己這位同族，能夠活的沒有太多負擔和壓力，不斷進化，變得完美，獲得幸福。

　太過沉重的仇恨，由前輩承擔就好了。

　想到這裡，殤的音色忽然變得輕快起來:“我所使用的其他技術，都存在著致命的後患。”

　“包括重力系數篡改技術、意識傳輸技術、星際遷躍艙、製卡工藝……”

　“這些技術，都是某些二級、三級文明的禁臠，一旦使用，就會被仇視，不死不休。”

　“我這邊是虱多不癢、債多不壓身。”

　“地球文明……”

　“還是算了。”

　長存文明的人死再多，殤都不會心疼。

　地球要是爆了，牽連到98725，它會很傷心。

　說道這裡，殤話鋒一轉:“【機甲製造】技術和【基因優化藥劑調製】技術，你都拿走吧！”

　“這兩個技術原本的掌控文明，已經被我徹底滅亡，是沒有什麽隱患的。”

　唰！

　一個純白色的U盤狀物體，出現在馬燃手中。

　這禮物，與其說是送給馬燃和地球文明的，不如說，是殤送給98725的。

　馬燃是98725的共生夥伴，馬燃的實力和勢力越強，98725也就越安全。

　“……”

　馬燃將U盤狀物體握在手中，心中思緒萬千。

　殤很厲害，卻並非全知。

　別說囿文宗師，即便是囿文大師的手段，殤也沒有見識過，就算當面看到，它也無法分辨出來。

　宇宙的基調，就是如此。

　銀河系之中，和太陽一般的恆星，數量從千億顆起步。

　而銀河系，在無盡宇宙裡，也渺小如同塵埃，同樣的存在數量也是至少千億。

　龐大又冰冷的數據，巨大信息差，為蒼茫冰冷的宇宙，平添了幾分殘酷性。

　長存文明主基地人口有多少?

　馬燃按照房間排布和之前得到的地圖，稍微估算了一下。

　大約是一百零九點九億左右。

　剛才那一會兒，死在“四”的重力域場之下的長存星人，不會少於主基地總人口的半數。

　那群普通的長存星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不曉得自己死亡的真相和原因，僅僅是“四”覺得他們這一屆表現很差，想要滅世重來，順帶給魔子和馬燃作為陪葬。

　“98725……”

　殤目送著馬燃走進星際遷躍艙，還念叨著它的同族。

　聽馬燃的說法，98725外星和它類似，通體金色，只是個頭要小一些。

　其實聽到這裡的時候，殤就知道，98725必然是夢文明覆滅之前，最後那批被送出去的新生兒。

　是夢族最後的遺孤。

　也是殤在這八百年裡，唯一感應到的族人。

　“你的仇恨，太顯眼了。”

　馬燃進入星際遷躍艙之前，輕聲說道:“地球上有一句話，很適合你現在的情況——收起拳頭，是為了更好的出擊。”

　“將這份情緒隱藏起來，會比較好。”

　殤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看向馬燃:“我們很像。”

　“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後塵。”

　馬燃微微頷首:“借你吉言。”

　語畢，他帶著停戰協議、兩份技術資料和一杆大槍，鑽入了星際遷躍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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