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生和陶七妮在小貓三兩隻的官道上狂奔。
初冬季節,原野上落葉凋零,草叢中繁華落盡,滿目蕭瑟之意。
寒風凜凜,吃的熱乎乎的羊肉餃子的兩人,一點也不冷。
兩人騎著馬到了大帥府前,將馬兒遞給了門衛。
“麻煩進去通稟一聲。”姚長生目光平和地看著大門守衛道。
“主上吩咐了,姚先生來了,可以直接進去,不用通稟。”小夥子身姿挺拔,精神抖擻的看著他說道。
“情況緊急,咱們進去吧!”姚長生微微歪頭看向陶七妮道。
“嗯!”陶七妮看著他點點頭。
兩人一起跨過了門檻,進了院子,楚九早有吩咐,他們被人給引到了書房。
“主上,姚先生和姚夫人到了。”
“快進來,快進來。”楚九嗓門洪亮地喊道,緊接著又道,“去請夫人過來。”
得令後的親衛腳步匆匆地朝後堂跑去。
親衛挑開簾子,看著姚長生他們倆進去,放下簾子,不動如山的站在了門口。
姚長生和陶七妮進了書房,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道,“主上。”
“免禮,免禮!”楚九看見他們進來眼巴巴地瞅著姚長生夫妻倆道,“長生,這弟妹來了,是不是好消息了?”
“我家娘子研究過這個,能治!”姚長生漂亮的雙眸看著他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
“太好了!”楚九激動地拍著書案看著他們說道。
姚長生和陶七妮看著郭俊楠和唐秉忠兩人又行了行禮。
“坐,咱們坐下說話。”楚九手向下壓了壓道,衝著外面喊道,“上好茶。”回過神兒來看著兩人坐下,“長生,你恁吃過了嗎?”
“我們吃過飯來的。”姚長生深邃清澈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路上冷吧!咱聽著這外面的風刮的颼颼的。”楚九關心地看著他們說道。
“還好,穿的厚。”姚長生溫潤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大哥,大哥,瘟疫,瘟疫,你怎噓寒問暖的。”唐秉忠著急地看著楚九說道,半天了不進入正題。
“等你嫂子來了再說。”楚九看著著急的如熱鍋上螞蟻的唐秉忠笑道。
“叫嫂子來幹什麽?這瘟疫的事情,涉及顧家。”唐秉忠小聲地說道,跟做賊似的。
“不說服你嫂子,咱們怎麽去金陵啊!”楚九神情柔和地看著他說道,“至於顧家沒事的。”
隨著顧大帥走了,無論從血緣上,還是關系上這彼此又遠了一層。
唐秉忠看了看動了動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嫂子不來,不能進入主題,唐秉忠視線落在了陶七妮身上道,“弟妹,你怎好好的研究開瘟疫了。”
“這個看醫書上寫著瘟疫頻發,就研究了。”陶七妮目光平和地看著他含糊不清的說道。
難道告訴他因為石界嶺的程大奎他們被瘟疫肆虐的慘狀,才回來找醫書看研究各種瘟疫的。
唐秉忠感覺被敷衍了,“你這說的也太簡單了!”
“治病救人需要理由嗎?我只聽說殺人需要理由的。”陶七妮挑眉看著他說道。
這話堵的唐秉忠啞口無言的。
“呵呵……”楚九聞言不厚道的笑了。
“主上笑什麽?我只是實話實說。”陶七妮眨眨純淨的雙眸看著他們無辜地說道。
“蹬蹬……”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鍾毓秀撩開簾子,走了進來,“阿九!”
“鍾姐姐,楚夫人。”陶七妮他們紛紛站起來行禮道。
“陶妹妹,你出現在這兒是不是有好消息?”鍾毓秀急切地看著她問道。
“呵呵……”陶七妮聞言搖頭失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什麽意思?”鍾毓秀杏眸圓睜不解地看著她說道。
“主上剛才也這麽問的,不愧是夫妻,所思所想都一樣。”陶七妮明媚的雙眸看著他們倆耿直地說道。
鍾毓秀眼底閃過一絲羞澀,吞咽了下口水道,“坐下,咱們坐下說話。”說著走到到楚九身邊,挨著書案一側坐了下來。
陶七妮坐下來看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說道,“知道你們著急,那就我先說說這個大肚子病如何得的,知道病因,才能對症下藥。”
“嗯嗯!說吧!我查了有關這個大肚子病的醫書,都肆虐到了上千年了。”鍾毓秀聞言忙不迭地點頭道,阿九離開她和姚長生他們談這次瘟疫,她趕緊查了查醫書,真是越查心越涼。
“這種大肚子病,先秦、兩漢記載的源於蠱,得病的也不多,但人們對它的認知少,所以多不多也不知道。”鍾毓秀星眸凝視著她又道,“三國兩晉南北朝,這種蠱毒依然神秘,隋唐五代記載的多了起來,無論是官家史書,醫家醫書,地方縣志,真是遍地開花,哪哪都有。”緊接著又道,“《隋書?地理志下》記載,新安、永嘉、建安、遂安、鄱陽、九江、臨川、廬陵、南康、宜春……然此數郡,往往畜蠱。”
“俺勒個老天,這麽多,這江南還有下腳的地兒嗎?”唐秉忠忍不住咂舌道,“大哥,這江南還能要嗎?”
“你真是因噎廢食,娘子說的是隋朝,再說了這生活在江南地界上的人不都好好的。”楚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
“醫家醫書的研究記載最為豐富。隋代的《諸病源候論》一書中專門有蠱毒病諸侯兩卷共三十六論的專門研究。包括射工侯、沙虱侯,水毒侯等各類蠱毒記載。”鍾毓秀急急忙忙地又說道,“我查過,這個水毒侯,就是大肚子病。‘自三吳,從東及南,諸山郡山縣,有山谷溪源處,有水毒病,春秋輒得。’”
“時間對上了。”楚九食指點點書案上李道通送來的信件道。
“水毒氣結聚在令腹腫大,動搖有聲,皮膚粗黑,名水蠱也。”鍾毓秀星眸流轉接著又說道,“由經絡痞澀,水氣停聚在腹內,以其病腹內有積塊,堅強在兩肋間,膨膨脹滿,遍水腫,所以謂之水症。”
“呵呵……”陶七妮聞言勾起唇角莞爾一笑道,“鍾姐姐這是做足了功課。”
“阿九說了這個事,我就在書房猛翻書。就找到有關大肚子病這些內容。”鍾毓秀星眸輕轉看著她說道,“不知道對不對?”
“這些記載都對。”陶七妮清澈如水般的雙眸看著鍾毓秀笑著點頭道。
“嫂子這樣說,很奇怪,為啥先秦和兩漢就很少得這病啊!”唐秉忠疑惑地看著他們問道。
“這就跟人遷徙有關了。”陶七妮澄淨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啥意思?”唐秉忠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問道。
“我知道了。”姚長生聞言嘴角噙著笑意看著他們說道。
“快說,快說。”唐秉忠看著他催促道。
“在先秦,兩漢,南方可都是蠻夷之地,中原乃是天下之中。”姚長生慢條斯理地又道,“東漢末年、三國,五胡亂華,戰亂、災荒不斷,北人南遷。”
“這人遷過去,可也不該有瘟疫吧!”唐秉忠吧唧吧唧嘴道。
“這西南還有瘴氣呢!”郭俊楠好笑地看著他說道。
“北人南遷,這人來了得吃飯吧!種地的話,就得開荒種地,圍湖造田這不就容易中這個水毒蠱啦!”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這病離不開水,種的水田,你必須下水插秧、收稻子,這天太熱了,去禿水,都容易得病。”鍾毓秀星眸掃過他們說道。
“對喲!北方旱鴨子多,不下水就不生病了。”唐秉忠聞言笑呵呵地說道。
陶七妮聞言笑而不語,農業的開發,導致了生態平衡失調,易於引發水澇災害,從而誘發這水毒蠱,也就是血吸蟲病。
人口的南遷和自然增長,則幾乎是徹底該病了以前的‘人病分離’的態勢。
越來越多的人‘有機會’去接觸血吸蟲病毒,自然就會擴大該病的傳播和危害。
“按照娘子和弟妹的說法,這大肚子病,說白了還是蠱毒,也就是蟲子。”楚九目光在她們兩身上轉了轉道。
“對!”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重重的點頭道。
“可俺們怎看不見啊!”唐秉忠聞言看向她問道。
“有的蟲子肉眼看不見,看不見不代表它們不存在。”陶七妮只能如此說,沒有顯微鏡,看不到微觀世界。
血吸蟲病屬於傳染病范疇,俗稱“肚包病”,就是血吸蟲的成蟲寄生於人類的門靜脈系統血管之中,引發周圍組織壞死,帶來發熱、腹瀉等症狀,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則會進一步引發肝硬化肝腹水等疾病,讓患者喪失勞動能力和生育能力,甚至會導致患者死亡。
南方多水田,只要夏天勞作皮膚接觸到生水就有可能感染血吸蟲,這個全靠手工勞動的時代,血吸蟲十分難以防控。
“等一下,等一下,這大肚子病是在水裡得了。”鍾毓秀眸光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說道,“我想知道它是怎麽傳染的到處都是的。”
“下水會得,咱不下水不就得了。”唐秉忠想也不想地說道。
“這不現實。”姚長生看著天真的唐秉忠道,“即便天熱不下水,你種水稻能離開水嗎?說的極端點,這下雨,水流的到處都是,這窮苦人家不穿鞋,這腳丫子啥時候不沾水。”
唐秉忠聞言撓撓頭道,“這還真不好辦?”
“咱們滅蝗,也沒能把螞蚱全滅了啊!只是控制在讓它不能泛濫成災!”陶七妮澄淨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哎哎!說正題。”鍾毓秀看著他們趕緊說道。
“咱們滅蝗,先滅的卵對吧!”陶七妮目光落在鍾毓秀身上道。
“對,我見過蟲卵。”鍾毓秀聞言點點頭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道,“陶妹妹的意思,這要滅蟲卵,才能除根兒。”
“嗯嗯!”陶七妮忙不迭點頭道,“我研究過這種水蠱,”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這下水種田,或者禿水,蟲子從他的皮膚進入體內,然後在體內產卵,蟲卵隨人體的糞便排出,在水在水中孵化為幼蟲,然後寄居在釘螺發育成成蟲。成蟲在水中任意遊動,當人們在這樣的水中勞動、洗澡或者禿水的時候,這成蟲就很容易鑽進人體。”頓了一下又道,“所以這滅蟲必須三步走:滅蟲得先滅了釘螺,改善疫區水源,處理糞便,滅蟲卵,還有就是收治感染瘟疫的人。”
“那怎麽治?”楚九最最關心地問道。
“現在知道病因了,那麽對症下藥,治療不難。在感人蠱蟲病的初期表現為是表裡受邪,而當蟲邪蠱毒經由皮毛進入體內是,首先遭到損壞的就是肺衛,中醫理論認為,肺與大腸相表裡,蠱毒由髒入腑,甚至會破壞腸道;而中期和後期則會對肝脾受到損害。 在大肚子病的不同時間治療的原則和方法都是有區別的,對於剛開始,也就是急性期是以殺蟲、解蠱毒為主要的方法,輔助以解表清裡,滋養氣陰為基本治則。爭取達到滅蟲徹底的目的。
到了慢性及晚期治療就不僅僅那麽簡單了,而是變得比較為複雜。因為這個時候大多數病人都有兼證者,先治兼症,後治主症是這個時期的主要原則。如果是有積水的人,那麽就先除積水,後破證塊。虛證當補,實證當攻。如果是以虛證為主的人,那麽就先補其虛,然後務其實;實證為主者,先攻其實,後務其虛。此期的治療步驟就是:消積水一攻痞塊一扶正氣一除蟲毒。”陶七妮清澈正直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稍後我給你們藥方,只要藥材齊,隨時可以治療。藥材都是普通的,不是什麽特別珍貴的藥材。”
“主上,要運往疫區的話,這個量非常大。”郭俊楠雙手抱拳看著他提醒道。
“這疫區也應該有藥材吧!”唐秉忠聞言立馬說道。
郭俊楠聞言黑眸輕轉看著楚九說道,“照弟妹這麽說,這病不難治,就是藥材需求大的話,這醫館很快就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