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秉忠他們出遠門所以就沒給馬兒系上糞兜兒。

　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系上糞兜，積攢起來，漚肥，最後弄到莊稼地裡，肥地。

　“這是你說不拉就不拉的嗎?在外面就沒那麽多講究了。”楚九推門出來坐在車轅上道。

　“少爺，您進去吧！這看樣子還得過會兒，外面冷。”唐秉忠看著他恭敬地說道，“這雪越下越大了。”

　“沒事！”楚九朝他擺擺手道，看著拉完的馬兒趕緊道，“好了，趕緊拉著馬車，移移！”

　“哦！”唐秉忠手中的馬鞭敲敲馬屁股，馬兒腳來回踩了幾下，移動了一下。

　結果本來排隊的人，脫了自己的草鞋，一下子踩進馬糞裡，希望得到片刻的暖和。

　“唉……”楚九見狀一時間五味陳雜，不忍直視。

　“怎麽你也踩過?”姚長生聽著楚九的歎息聲，小聲地問道。

　“踩過，不過踩的是地主家的牛糞，馬兒等閑得人沒有。”楚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道。

　天太冷，不一會兒他們便穿上鞋，繼續排隊去。

　“軍爺，軍爺，實在沒有銅板，您行行好，讓俺進城吧！”城門洞裡傳來中年漢子苦苦的哀求聲。

　“不行！”守門軍爺毫不猶豫地說道，“老頭，要不交錢趕緊走，要不趕緊讓開，別耽誤其他人進城。”

　“這鬼天氣，還得陪著受罪。”語氣格外的不耐煩，直接推開了他。

　他猝不及防的被推的踉踉蹌蹌的，差點兒摔倒，摸著眼淚道，“軍爺，行行好吧！真沒有銅板，家裡就指著這些雞蛋換錢呢！”

　“去去去！別在這兒哭窮，哭也沒用。”守門軍爺揮手道，“規矩就是規矩，別想著套近乎，規矩無情。”繼續說道，“趕緊走吧！放你進去，咱們也無法向上面交代。”

　“軍爺！俺給你跪下了。”他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快走吧！不然你這籃子雞蛋也別想保住了。”他不耐煩地揮手道，像是趕蒼蠅似的。

　“欺人太甚，不就是一個銅板嗎?”唐秉忠臉色鐵青地說道，說著就要跳下車轅。

　“你幹什麽?”姚長生一把摁住他道，“別衝動，暴露了怎麽辦?”

　“氣死俺了。”唐秉忠氣哼哼地憋悶道。

　正當姚長生勸住了唐秉忠時，從城裡出來一個人，鋥亮的盔甲威風凜凜的，走動之間發出卡啦、卡啦的摩擦聲。

　狐狸皮的圍脖，圍著半張臉，只露出三角眼，吊梢眉，人看著不好相與，“怎麽樣?今日的稅收的如何了?”

　“回利爺，今兒天不好，這大雪天，人都不出來了。”兩位守門軍爺站起來忙回話。

　利爺走到桌子前，看著籮筐裡的銅板，拿起來嘩啦、嘩啦的晃晃，“怎麽才這麽點兒。”黑著臉道。

　“利爺，這下這雪呢?”他們朝外瞅瞅，這雪大著呢！

　“你們笨啊！會不加倍嗎?三倍、四倍不就有了。”利爺看著他們倆直接開罵道。

　“利爺、利爺，俺們哪兒敢擅作主張啊！這都是您的權力。”他忙不迭地恭維道。

　這話聽著順心，“還是你嘴甜兒。”利爺高興地說道。

　他聽著高興順心了，可這排隊等著進城的莊稼漢子著了毛了，捏捏自己的袖籠裡的荷包，這一個銅板都交的困難，現在要加倍，這城裡是越發的難進了。

　一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漢子道，“他幹啥呢?”

　漢子聞言立馬抬起頭來看著利爺央求道，“軍爺，軍爺俺想進城，雞蛋換些銅板。”

　“進城好啊！”利爺乾脆地說道，進城他才有錢收，看向自己人道，“別告訴我他跪著是因為沒錢。”

　“是！”

　“那特娘的麻溜的滾遠點兒，跪在這裡礙眼。”利爺抬腳朝心窩子就是一腳，直接踹翻了漢子，竹籃子裡的雞蛋散落一地。

　由於雪厚，掉落的雞蛋到沒有摔碎，“俺的雞蛋。”他趕緊將雞蛋拾起來，放進籃子裡。

　利爺看著趴跪在地上撿雞蛋的人，直接踩碎了落在腳下的雞蛋，臉上浮現一層獰笑，開始踩其他的雞蛋。

　“別踩俺雞蛋，別踩啊！”漢子絕望的痛哭道，“別踩，辛苦攢的。”

　“哈哈……”利爺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得意洋洋的大笑，腳下不停踩著雞蛋。

　在場的人是敢怒不敢言，“怎麽想打抱不平啊！來啊！”利爺囂張地看著他們道，“量你們也沒那個膽兒。”冷哼一聲。

　“俺跟你……”漢子起身眼底閃過一絲狠絕，騰的一下站起來。

　前傾的身體被陶六一直接給攔著了，就在眾人以為陶六一要打抱不平的時候，卻聽見陶六一道，“還不提著籃子滾蛋，看把軍爺的鞋都弄髒了。”推搡著他道，“滾滾滾，不長眼的東西，耽誤俺們進城。”直接將他給轟走了。

　陶六一回過身來凶巴巴地看著排隊的人，“看什麽看?”諂媚地看向利爺道，“軍爺，真是不長眼的老東西，麻溜的滾了不就得了，讓軍爺又累又受凍的。這還髒了軍爺的鞋，真是該打。”

　“還是你懂事！”利爺彎著眉眼看著他誇道。

　這臉變的真是令人作嘔， 排隊的人一臉鄙夷的看著陶六一那狗腿樣兒。

　“看你的穿著不是本地人吧！”利爺斜睨著他道。

　“小的跟我家少爺進城賣皮貨的。”陶六一彎著腰看著他說道，“呶！就最後的車隊。”

　利爺微微歪頭看著最後面的車隊，“來來來，上前來，看這雪大的。”

　陶六一聞言趕緊跑回去，牽著馬走進了城門洞，“軍爺，你看咱們要進城收多少車馬費啊！”

　“讓爺點點。”利爺踱著方步走到車隊前，走到楚九的馬車前，看著坐在車轅上大塊頭唐秉忠給嚇了一跳。

　利爺退後一步，避開那滲人的壓迫感，“裡面坐的誰啊?”

　“我家少爺和先生。”陶六一小跑著過來趕緊說道。

　利爺騰的一下拽開了門，“嗬……”被目光如炬的楚九給嚇的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