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金葉早已走出城門二十幾步了,回頭見官兵們殺來,也不急著逃,信手用帶鞘的劍回手一掄,他們就紛紛倒下了。
馬公子大怒:“沒用的東西。”說著話從馬背上飛身而起,踩著眾人頭顱撲來。
金葉見他躍起之勢非同一般,心道這馬公子的功夫倒不可小視,不知出自何門何派。
眨眼間馬公子躍到近前,穩下身形用手一指:“賊人,報上名來,本公子不殺無名之輩。”
金葉索性去了女裝,露出男兒本色,冷冷一笑:“金某姓金。”
馬公子呸了一口:“昨夜就知道你姓金了,我馬公子要你的全名。”
金葉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雲中雁金葉是也。”
馬公子怔了一下,又哈哈大笑:“我當是誰,原來是我馬府的當紅仇人之一。也該我馬公子成名,第一仗就讓我碰上個在江湖中叫得響的你。”
金葉見他如此張狂,也用手一指:“你又是什麽人?敢口出狂言。”
馬公子笑道:“我嘛,現在只是區區一個後生,正要靠你們打出名聲來。金葉,你接招吧。”
不再搭話,雙手胸前一錯,口呼獸語,腳踏五行,欺身而來。
金葉見他不用兵器,便也不用劍,揮拳來迎。
馬公子一招不成,忽地左手鶴拳右手虎爪,口中怪嘯連連,再度撲上。
金葉笑道:“我當是什麽路數,原來是虎鶴雙行。”
馬公子見對手識得此套路,更不搭話,雙手連揮,奇招迭出,雨點般攻來。
金葉見對方力猛招奇,應變神速,更不敢輕敵,忙凝神應戰。
他使的是江湖上普通的五行拳,與馬公子打個平手。
馬公子見自己的虎鶴雙行勝不了對方,立即改變招數。
他暗運內力,動作似緩非緩,雙手如抱缸般,又似捧球,一招一式暗藏無限殺機。
金葉大驚:“太極拳!”
馬公子笑道:“你還挺見多識廣的,拿命來吧!”
金葉不敢大意,索性刷地抽出長劍喝問:“你師承何門?怎麽又是長白門下,又是武當門下,難道是偷藝不成?”
馬公子獰笑:“偷藝又如何?反正你是死定了。”
金葉被激得性起,見對方拳來帶風,也暗運內力於劍上,一甩手就是三朵劍花,皆刺向他面門:“你以為金某好欺負嗎?看劍吧。”
馬公子更不敢輕敵,凝神應戰。
雙方你來我往的,就殺在了一起。
這時,眾官兵都圍了上來,裡三層外三層的,那四十歲左右的鏢局頭領正虎視眈眈著。
金葉估算形勢,不敢戀戰,又擔心李青衫他們等得太久,虎吼一聲,虛晃一招,長劍向馬公子面門刺來。
趁馬公子撤劍回防之際,他又一聲長嘯,騰地向後翻躍,在空中轉身,腳尖連點眾官兵頭顱,飛馳而去。
去勢之快,急如閃電。
馬公子自歎弗如,但他還不死心,命令一隊官兵執槍去追。
馬公子轉回身來,那總鏢頭賀道:“馬公子初次下山,便有一身驚人武藝,馮某佩服。”
馬公子回禮:“馮總鏢頭客氣了,馮總鏢頭才四十出頭,便是天下第一鏢局長江鏢局的總鏢頭了,在下怎敢與總鏢頭相比?”
馮總鏢頭哈哈一笑:“對付這樣的小賊,何須馬公子操心?我們繼續上路吧,以免耽誤了行程。”
馬公子笑道:“這是當然,
馮總鏢頭請。”飛身上馬,繼續前行。 金葉逃出敵人的包圍,也不管是不是白天了,施展開絕頂輕功,隻一刻便追趕上了李青衫和月兒。
他們二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金葉就站在面前。
李青衫見他如此模樣,臉上還有脂粉,不禁笑道:“大哥,你怎麽弄成這樣?”
金葉來不及解釋:“追兵馬上就到了,我們快走。”
李青衫和月兒不再多問,三人上了馬車,打馬揚鞭向前飛馳。
他們來到長江邊上,但見江水濤濤,苦無渡船,後面已能聽見追兵的喊殺聲了。
這時蘆葦叢中劃出一條小船,金葉忙呼喚:“船家,船家,渡我們過去。”
船家聞聲扭頭看來:“這是打漁的船,不渡人的。”
月兒也呼喚:“船家,我們有急事,快渡我們過去。”
船家搖搖頭,反向江中劃去。李青衫知道這世上錢最管用了,忙掏出一錠銀子高舉著:“船家,船家,十兩銀子,你渡不渡?”
船家立刻回應:“你們真的給我十兩嗎?”
李青衫道:“真的,這可是你辛苦一年半載也掙不到的。”
船家道:“那我渡了。”調轉船頭向岸邊劃來。
小船靠了岸,船家看了看他們:“這棺材和馬車也渡嗎?”
金葉道:“能渡嗎?”
船家搖頭:“我們不渡死人,會沾惹穢氣的。再說這船也小,渡不下的。”
李青衫索性又掏出十兩銀子:“船家,別管那麽多了,我們隻渡人還有這棺材,馬和車就不渡了,請行個方便。”
船家心下暗喜,二十兩銀子辛苦兩年都掙不出來,足可在村中顯富了,忙把銀子揣入懷裡:“那你們就抬上來吧。”
李青衫和月兒哪抬得動棺材。
金葉回頭見追兵已經上來了,忙道:“你們快先上船,棺木我來搬。”
待他二人上到船上,金葉雙掌運力拍向車床,棺材就被震起。他又雙掌向前推出,棺材緩緩地向船上飛來。
船家一見大驚:“客官,使不得,使不得,船會被砸沉的。”
金葉笑道:“船家放心。”
只見那棺材穩穩地落到船頭,船只是搖了搖。
船家驚愕之余連連道:“高人,高人,真是高人!”
金葉縱身躍了上來,接過船槳笑道:“船家,我來劃。”
便雙臂較勁,小船箭一般地劃向江對岸。
船家驚得呆了,又喃喃道:“高人,高人,真是高人!”
等到那些官兵追到江邊,小船已快劃到江心了。他們放了一通亂箭,喊罵了幾句,便調頭回去了。
月兒問:“船家,對岸就是大房林村了嗎?”
船家點頭:“正是。”
月兒又道:“你知不知道這村裡有個女子叫宋相宜的?”
船家點頭:“當然知道了,我們還是鄰居呢。不過,聽說她搬到城裡去了。”
月兒問:“宋小姐的父母墳在哪裡?”
船家道:“就在村子後那片柳樹林裡。你們問這些做什麽?”
月兒道:“沒什麽,我們是宋小姐的朋友。
”船家不禁嘀咕起來:“怪了,從沒聽說她有過朋友。”
上了岸,金葉依法把棺材搬了上來,謝過船家,船家樂呵呵的去了。
李青衫道:“這裡離宋小姐的父母墳還有一段距離,這棺材怎麽辦?”
金葉想了想:“看來我隻好雙手舉著它了。”
月兒道:“這不成,把死人棺木舉過頭頂太不吉利了。這樣吧,我去村裡喊幾個壯丁過來。”
金葉道:“你能喊來嗎?”
月兒笑道:“不會有問題的。”
李青衫掏出一錠銀子:“月兒姑娘還是拿些銀子去吧。”
月兒搖了搖頭:“抬死人的事,給多少銀子都不會有人乾的,你們就看我的吧。”轉身去了。
果真不多會兒,四個男丁拿著繩子和木棍就過了來。
李青衫笑道:“月兒,真有你的。”
這些男丁唯月兒是從,不一會兒就抬著棺材到了目的地。
月兒又命他們挖了坑,把棺材埋了,她又蹲在墳前燒了些紙泣道:“小姐,你就放心去吧,金大俠和李公子已把你葬在你父母的身邊,你不會孤單了。”
金葉站在墳前:“宋小姐,你我萍水相逢,金某感激你對翠花的真情。你安息吧,金某以後會行俠仗義的,讓天下的人少受些痛苦。”
月兒燒完了紙,站起身來:“小姐,我們走了,你多保重。”更泣不成聲了。
那四個家丁嘻皮笑臉的齊聲道:“姑娘,你的事情我們幫你辦了,你答應我們的事呢?”
月兒明知故問:“我答應你們什麽了?”
四人齊聲:“讓我們親你呀?”
月兒撲哧一笑,向他們後面一指:“你問問她們讓不讓?”
四人回頭一看,嚇得腿都軟了。
滿村子的婦人瞪著憤怒的眼珠子站在那兒,足有三四十個,他們的老婆站在最前面。
她們每人手裡都有一件武器,有拿鐵鍬的,有拿木棍的,有拿掃帚的。
最前面的四婦人齊聲道:“你們過來。”
四人不敢言語,乖乖地過去了,站到各自媳婦面前。
四婦人又齊聲道:“先給我滾回家去。”
四人撒腿跑回村裡。
李青衫見那四個男丁走了,她們還在,不由問:“你們還不回去嗎?”
四婦人齊搖頭:“不回去。”
李青衫道:“為什麽?”
四婦人齊指著月兒:“找她算帳。”
月兒驚指著自己:“找我?”
四婦人點頭:“就是找你,勾引了我們的男人。”
月兒道:“我沒有哇?是他們願意的。”
四女人把眼一瞪:“小妖女,拿命來吧。”
齊舉著家夥,率全村女人呐喊著撲了上來。
李青衫知道惹她們不起也打她們不起的,拉著月兒的衣袖:“快走哇!”
三人撒腿向北跑去。
那些村婦在後面追罵了一陣,也就散去了。
三人停了下來。
李青衫看了看月兒:“你就是用這種方法呀?”
月兒是青樓出身,這樣的事在她看來算不上丟人:“是呀,李公子,不用這種方法,小姐能順利下葬嗎?”
李青衫點了點頭:“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覺得你很聰明。”
月兒笑道:“你知道就行了。”
金葉道:“月兒姑娘,宋小姐的事兒已了,我們也要上京去了,你打算怎麽辦呢?”
月兒又愁泣起來:“月兒從小長在青樓,不知親人是誰,月兒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安身好。”
金葉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月兒繼續泣道:“要是翠花小姐或相宜小姐在就好了,月兒就跟著她們了,可如今月兒跟著誰去?”說完更泣。
金葉更是長歎一聲。
李青衫見二人都傷感起來忙道:“月兒姑娘,我有一個地方安排你,去不去?”
他是想把月兒安排到白蛇谷去。
月兒卻搖頭:“月兒哪也不想去。”
李青衫看了看金葉。
金葉道:“月兒姑娘,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月兒沉吟著:“月兒永遠是小姐的丫環,小姐又嫁給了你,月兒就是金大俠的丫環,月兒要跟著你。”
金葉忙道:“月兒姑娘,使不得。我和李公子有要事辦的。”
月兒道:“金大俠嫌棄我嗎?月兒願永遠在你身邊,做你的丫環,聽你的使喚。”
金葉搖頭:“月兒姑娘,金某此去吉凶未卜,怎麽能連累你呢?”
月兒卻道:“月兒不怕,月兒隻喜歡跟著金大俠。男人都壞透了,只有金大俠是好人。”
金葉勸不動她,對李青衫道:“弟弟,你幫我勸勸她吧。”
李青衫已經看出月兒是喜歡上大哥了,笑了笑:“月兒姑娘,我們也許是有去無回,你真的不怕嗎?”
月兒道:“月兒不怕,有金大俠保護我呢。”
李青衫便對金葉笑道:“大哥,月兒姑娘聰明伶俐,也許還真能幫上我們的忙。”
月兒道:“剛才不就幫了你們一個大幫嗎?”
李青衫笑道:“是呀,大哥,有月兒姑娘在,我們也不會寂寞了,留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