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歐陽婉兒此時正坐在一塊岩石上，白秀姐妹倆早到一邊玩耍去了。

　　她畢竟快三十了，成就穩重得多，笑了笑:“弟弟，來坐下，坐到姐姐身邊。”

　　李青衫坐了下來歎道:“大哥太固執了。”

　　歐陽婉兒笑道:“不僅他固執，還有人更固執。”

　　李青衫不由問:“是嗎?還有誰更固執?”

　　歐陽婉兒歎道:“比如那個葉薇，她對你好固執。”

　　李青衫沉默了。

　　他知道姐姐在說反話，實際上是他對葉薇固執，固執得除了葉薇外，根本容不下別的女子，也不想容下別的女子。

　　再說月兒被李青衫氣走，氣到一邊去了，心裡滿不是滋味，覺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呆了一會兒，回頭見金葉也一個人在，便默默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

　　沉默了好久，她才道:“金大俠，月兒讓你心煩了。”

　　金葉苦笑了一下:“月兒，你想多了。”

　　月兒幽幽地道:“金大俠，月兒只是想永遠地在你身邊，月兒真的別無所求。”

　　金葉點頭:“月兒，不要說了，我都知道。”

　　月兒又沉默了，眼眶濕濕的，那晶瑩的淚就快要流下來了。

　　她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轉身時那兩滴淚才湧流下來。

　　李青衫和歐陽婉兒談笑了一陣兒，哄得她開心極了。

　　歐陽婉兒回頭看了看其他的人:“弟弟，時間也不早了，這南天門上也有客棧的，我們休息吧，明天早晨還要看日出的。”

　　於是六個人三間房。

　　李青衫和金葉一間，歐陽婉兒自己一間，白秀、白鳳、月兒三人一間。

　　月兒雖累得很，但一閉上眼睛金葉的影子就浮現在眼前。

　　她深知自己愛上他了，愛得不能自拔，但這愛又無計說出，不由又幽幽地歎了口氣。

　　白秀笑道:“月兒妹妹又想心事了。”

　　月兒道:“只是想這半年來，變化太大了。”

　　白鳳笑道:“人生要是沒個挫折，沒個情感的起伏，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月兒道:“月兒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只希望平平淡淡的，但一直未能如願。”

　　白秀笑道:“快了，快了。李公子的事情一了，金大俠就可以隱居了。”

　　月兒道:“兩位姐姐不要取笑了，月兒哪敢對金大俠有非分之想。”

　　白鳳笑道:“想不想只有你自己知道。想也罷，不想也罷，總得睡覺的。月兒妹妹，睡吧。”

　　第二天，天還未亮，眾人便起來看日出。

　　等的心情最是讓人焦急，漸漸的東方泛紅了，那紅借著雲海從日邊直鋪過來。

　　雲海的邊是紅的中心，這紅越來越濃烈了。突然，太陽公公喝醉了酒般，露出額頭，接著眉毛、眼睛和嘴都露出來了。

　　太陽公公看到這麽多人在望著自己，不由得更興奮起來，一躍而起，整個臉盤就跳出了雲海，放射出熾熱奪人的光芒。

　　太陽升起來了。

　　眾人目睹這日出奇觀，與日落不可同日而語。曙光中歐陽婉兒如此的美麗，令人覺得她是天上人間最最楚楚動人的美女，似乎那雲霞就是為她織就的。

　　在月兒的眼裡，金葉就是那輪太陽，照耀著她的心。她感覺暖暖的，真想撲上去，撲到他懷裡，讓他完全的熔化她。

　　而歐陽婉兒呢，站李青衫身邊，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在幻想著浪漫的愛情故事。　　日落也見了，日出也見了，泰山便不怎麽吸引人了，一行六人向下山下行去。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一下山，李青衫的腿酸得直發抖，站都有些站不穩了，月兒也是如此。

　　他們走了大半天，才下到慢十八盤。

　　李青衫和月兒累得坐在台階上休息，歐陽婉兒等人也隻好陪著。

　　此時上下山的人並不多。

　　金葉無意間望向下山的石階，卻看見從山下上來兩個人，一人二十多歲，一人四十多歲。

　　他立刻站了起來:“不好，是他們，真是冤家路窄。”

　　歐陽婉兒等人也看見了，也都站了起來。

　　李青衫道“是馬公子和無情手。”

　　這山路兩側不是懸崖就是峭壁，根本躲無可躲。

　　歐陽婉兒情知危險，和金葉會同白秀、白鳳姐妹倆護在李青衫和月兒面前。

　　馬公子和馮開山說笑著走近，這才抬頭看見他們虎視眈眈的樣子。

　　馮開山先是怔了怔，隨後又大笑:“真是相逢不如偶遇，老夫又見到你們了。”

　　歐陽婉兒罵道:“你皮笑肉不笑的，笑起來怎麽比豬還難看?”

　　馮開山怒了怒，又大笑:“怎麽樣?那玉壺你們扔了還是留著?對了，那五百兩銀子你們拿了沒有?”

　　李青衫大怒:“狗賊，替朝廷賣命，人人得爾誅之。”

　　馬公子笑道:“姓李的，你別神氣，傷我叔叔、殺我堂兄之仇還沒有報呢。”

　　李青衫把眼一瞪:“敗壞倫理道德的東西，一邊歇著去，你不配與本公子說話。”

　　馬公子以為他和五夫人的奸情被他知道了，不由大怒:“你休得張狂，本公子不日便會取了你的狗命。”

　　兩夥人劍拔弩張，勢成水火。

　　馮開山笑道:“這地方來往人多，你們還能引蛇出來嗎?”

　　歐陽婉兒道:“何須引蛇?本小姐的腰間軟劍就足以對付你了。”

　　無情手大笑:“你長得天仙般美，馮某一生未碰過女人。不過，見了你，老夫總想嘗嘗腥。”

　　歐陽婉兒羞怒不已，刷地解下軟劍一抖，龍吟之聲頓起，指罵道:“老匹夫，閉住你那鳥嘴，再說休怪本小姐不客氣了。”

　　無情手笑道:“你以為你是誰?馮某豈會因你而廢了這身武功?”

　　金葉道:“原來你練的是童子功之類的功夫，怪不得才四十左右便如此了得。”

　　馮開山大笑:“再過個十年八年的，馮某就可以縱橫江湖、天下無敵了。”

　　歐陽婉兒罵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怎麽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都不知天高地厚?”

　　馮開山大怒:“今日碰見老夫，算你們倒霉。馬公子，你在旁守著不要讓閑人走脫，我去把他們一一拿下。”

　　躍上幾個台階向歐陽婉兒揮拳就打。

　　歐陽婉兒豈能讓他逼近，一抖手就是四朵劍花。

　　馮開山不敢托大，忙穩住身形化解開來:“死丫頭，劍術還挺精湛。今日不把你除去，日後必是大患。”

　　雙手掌翻動，無情掌法排山倒海般攻來。

　　金葉也抽劍在手，側頭對白秀、白鳳姐妹倆道:“你們保護弟弟，我去助歐陽小姐一臂之力。”舞劍衝了上來。

　　馮開山笑道:“好，又來了一個不知死活的。”

　　不退反進，迎著金葉的劍鋒舉右手食指就彈他劍柄。

　　金葉豈能讓他彈著，忙一個抽身側閃過。

　　雙方就在這泰山古道打鬥起來。

　　金葉和歐陽婉兒不敢輕敵，借著在台階之上的優勢，巧妙地與對方周旋。

　　無情手哪把他們放在眼裡，五七十招一過，歐陽婉兒二人便有些不敵了。

　　又二三十招一過，他們只有防守之力了。

　　馮開山大笑:“你們就這麽點能耐嗎?”

　　歐陽婉兒罵道:“不錯，我們就這麽點能耐，你能奈何?”

　　馮開山道:“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不再搭話，催動雙掌，暗運功力。但見掌風呼呼，掌影重重，把二人圍在核心。

　　白秀、白鳳在一旁保護著李青衫和月兒二人，出不了手，更有那馬公子虎視眈眈。

　　其實，她們知道，就是她們上前，也於事無補的。

　　金葉三人鬥過百二十合，歐陽婉兒早已香汗淋漓了。

　　馮開山哪肯放過機會，更加緊施為，迫二人就范。

　　金葉欲險中求勝，趁歐陽婉兒軟劍刺出，對方防守之際，使了個弧形劍法，寶劍自內向外劃向馮開山。

　　馮開山從容自若，左手去抵歐陽婉兒的劍，右手食指又輕輕彈來。

　　金葉這次沒有躲開，正被彈在劍身上，立刻覺得有一股霸道之氣，不可阻擋的自劍身襲來，忙運功回防並撤劍後退。

　　馮開山哪肯放過這大好機會，早右手忽地變掌拍來。

　　金葉護防不及，胸前中了一掌，被震退數步，噪子眼兒一鹹就要吐血，卻強自壓了下去。

　　歐陽婉兒見狀，忙來相救，軟劍繃直，運陰陽神功分心就刺，劍未至而劍氣先至。

　　馮開山來不及再傷金葉，側身回防，又伸指彈向她的劍身。

　　他彈了一下，覺得手指震痛，歐陽婉兒也險些拿捏不住長劍。

　　馮開山罵道:“臭丫頭，你還有些功力，但與馮某比差得遠了。”

　　金葉被震退，月兒擔心地呼喚了一聲。

　　他沒有理她，強忍住傷痛，又揮劍攻上。

　　馮開山大笑:“你們是想急著見閻王了，馮某成全你們就是。”

　　一一彈開二人的長劍，向他們胸前各拍出一掌。

　　歐陽婉兒猶可自衛，金葉就不行了，若再被拍上，小命就交代了。

　　千鈞一發之際，眾人但覺得眼前一花，又聽得啪啪兩聲對掌，立刻掌風激蕩，砂飛石走起來。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老者替二人接了這雙掌。

　　這老者面對著無情手，背對著歐陽婉兒他們，所以歐陽婉兒也一時沒認出他是誰來。

　　這時卻聽得白秀驚喜:“是朱公子！”

　　歐陽婉兒回頭看去，見朱蘭正搖著扇子站在台階上，他旁邊是地龍周海。

　　無須說，出手相救的這位一定是天龍周天了。

　　朱蘭笑道:“我們在山上住了三日，方才下來，就看到你們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呀。”

　　歐陽婉兒感激地看了看他，沒有時間致謝，把目光盯住場中二人。

　　周天與馮開山對了一掌，雙方各退出四五步，但馮開山退得遠了，論實力周天略勝一籌。

　　馮開山大驚，定了定神喝問:“你是什麽人?敢阻我無情手的事?”

　　周天大笑:“別說是你，就是巫山追風拐韓無影，我們雁蕩雙龍也惹得起。 ”

　　馮開山倒吸了口涼氣:“你們就是雁蕩雙龍?”

　　周天笑道:“沒錯，正是我們兄弟。”

　　馮開山不由得又退後一步，心道眼前形勢已經敵強我弱了，看來今天又討不了好去，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算了，便一抱拳:“馮某久仰你們兄弟大名，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既然有你們出面，在下告辭了。”

　　周天道:“馮總鏢頭，你請自便。”

　　無情手和馬公子扭頭就走，連山也不敢登了。

　　無情手二人走後，李青衫笑道:“我前幾日還說過，一旦姐姐遇險，朱公子總能及時趕來。”

　　他還是有心促成朱蘭和歐陽婉兒的姻緣，所以才這麽說的。

　　朱蘭笑道:“哪裡，哪裡。若是有緣，應該能共看日出日落。你們是上山還是下山呢?”

　　歐陽婉兒道:“我們這是下山。”

　　朱蘭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金葉，並來到他面前，關切地問:“金大俠，你受傷不輕，應該趕快運功調息才是。”

　　金葉道:“謝朱公子關心，金某不礙事。”

　　朱蘭道“什麽不礙事?趕快下山吧，尋一處客棧調養。”

　　眾人見朱蘭又關心起金葉來，都以為他是古道熱腸。

　　這一行九人下了山來，在泰安的客棧租了一層樓。

　　金葉身負重傷，需要調息，便自己一個房間盤膝打起坐來。

　　運過了三五周天真氣，他感覺疼痛漸漸減輕，又在調息前服了歐陽婉兒的一粒百消丹，已經無大礙了，躺下去昏昏沉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