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歐陽婉兒讓高曉風說對了,他一自報姓名還真把她嚇了一跳。
她心道,我早該想到是他了,這個半男半女的家夥,雖才三十出頭,卻已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人物。他以鐵骨扇為武器,武功深不可測,人見人怕。聽說凡與他交過手的,沒有能活著的,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高曉風笑看著她:“歐陽小姐怕了嗎?”
歐陽婉兒還真的有些怕,但她軟劍又一指:“高曉風,你想怎樣?”
高曉風嘻笑:“你歐陽小姐是白蛇谷主的寶貝女兒,我不敢拿你怎麽樣。只是韓大人有命令,叫我不要放過你們。本公子就實在不好意思了,有憐香惜玉之心,無憐香惜玉之力了。”
歐陽婉兒把眼一瞪:“你要擒拿我等,也沒那麽容易,撒馬過來就是。”
陰陽書生哈哈大笑,對屬下命令道:“你們都給我圍著看,不要讓他們跑了,待本公子一個個收拾了他們。”
錦衣衛其實早把四人圍在核心,但也齊齊的應了聲:“是”。
高曉風威風盡顯,向歐陽婉兒靠近兩步,鐵扇一搖:“歐陽小姐,請賜招。”
歐陽婉兒見他輕視自己,不由分說,運勁力繃直軟劍直刺面門。
高曉風有意賣弄:“來得好。”
待來劍離面門不過三寸,才不慌不忙的用鐵扇一擋。
歐陽婉兒的劍尖刺到扇面上,卻刺不透。
她不由大驚,對手的功力竟深厚到使柔軟的綢緞面堅硬如鋼的地步。
她急忙撤劍,又一招金蛇纏身,軟劍抖成十幾個弧形,向他腰間纏來。
高曉風還是不慌不忙,微一矮肩,手臂下沉,又用扇面抵住他劍尖:“歐陽小姐真是好劍法,再來,再來。”
歐陽婉兒也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高手。她使出兩劍,見對方不但不躲閃,而且身子動也未動,不由羞得滿面通紅,始知自己差對手遠些。
她銀牙一咬,玉腕一抖,一招金蛇亂點頭,劍尖幻化成四朵劍花刺來。
高曉風眼睛一亮喝道:“好劍法。”側身閃開。
歐陽婉兒一劍刺空,回頭再刺。
高曉風邊躲閃邊讚道:“像歐陽小姐這般能一劍刺出四朵劍花的人,江湖上並不多見。而且據我所知,劍術稱雄的武當南陽道長,也只是一劍七朵劍花而已。歐陽小姐的劍術已快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了。”
高曉風自持武功高強,沒把歐陽婉兒放在眼裡,邊打邊與她閑聊著。
歐陽婉兒氣得火起,騰蛇劍法盡情地施展開,立刻無數蛇影向他罩來。
高曉風也不敢大意,揮鐵扇遮來擋去的,但還是說笑著:“歐陽小姐的劍法真是不錯,倒也配我陰陽書生。正好我三十,你也快三十了,都未成家,等改天本公子親自向歐陽夫人求婚,娶你為妻。”說完,哈哈大笑。
歐陽婉兒氣得七竅生煙,心道你們這些臭男人,一個個都肮髒透頂,也不搭話,只是一味地猛攻。
三四十合過去了,陰陽書生笑道:“想是歐陽小姐也打累了,該本公子舒展舒展筋骨了。”便改守為攻。
但見他鐵扇上下翻飛,勁風帶起,扇影無數,穿梭於騰蛇劍影中。
歐陽婉兒頓覺壓力倍增,勉強接了十幾二十招,便香汗淋漓險象環生了。
高曉風又哈哈大笑:“歐陽小姐,不如撤劍認輸了吧?”
歐陽婉兒罵道:“你休想。”軟劍一抖,
又奮力使出。 高曉風笑道:“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見對方劍指面門,揮扇一擋,又順勢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恰轉到她面前,伸指點向她肋下的乳突穴。
歐陽婉兒見他出手下流,來不及害羞,忙吸氣縮胸,倒退數步,才罵道:“高曉風,你真卑鄙。”又揮劍攻上。
高曉風見對方反應敏捷,不由又讚道:“歐陽小姐真是蘭心慧質,更久經沙場了。”
說著話,讓過她的劍鋒,把鐵扇突地一合,欺步直入,又向她肋下的乳突穴點來。
歐陽婉兒躲閃不及,被他點中,頓時動彈不得。
她羞愧難當,喝罵道:“你,你好下流。”
高曉風哈哈笑道:“歐陽小姐說哪裡的話?我只是用扇又沒用手,算不得下流。”
歐陽婉兒氣道:“你,你真不是個人。”頭一扭,不再言語了。
製服了歐陽婉兒,高曉風轉頭向白秀、白鳳道:“你們二人是要本大人親自動手呢,還是自己受縛?”
白秀唾道:“走狗,就是一死,也要你陪葬。”
高曉風陰笑不已:“那好說,那好說。”
突然間一晃身形,竄到二人面前,鐵扇連敲兩下,又連點兩下。
姐妹倆還沒來得及反應呢,手中的長劍就落到地上,更肋下的乳突穴也被點了。
姐妹倆也不動彈不得,她們倒沒有像歐陽婉兒那般害羞,但白鳳也唾罵:“你,好個不要臉的東西。”
高曉風看了看她倆:“要說不要臉的,不是我而是你們,穿跟沒穿差不多少。”
白秀氣道:“我們心中光明磊落,倒是你們,色目十足,該死該殺。”
高曉風搖著扇子:“還挺牙尖嘴利的,本公子可不太喜歡。”
錢公子上前帶著笑道:“高大人,既然你不喜歡她們倆,就賜給我享用吧?”
高曉風點頭:“好,好,一會兒你就帶她們回去吧。”
現場中只有李青衫一人未被點中穴道。
高曉風又笑著來到他面前:“姓李的,本公子知道你不會武功,所以也沒必要點你穴道。但韓大人有令,非要為他侄兒報仇不可。韓大人叮囑我,見到你絕不輕饒,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呢?”
李青衫雙眼一瞪:“悉聽尊便。”
高曉風笑道:“好,好,有骨氣,腰板挺得真直。不如這樣吧,我也一樣挑斷你的筋脈,也算是對韓大人有一個交代了。”說著話,揮鐵扇就向他手腕腳脖劃去。
歐陽婉兒大驚:“高曉風,你住手。”
高曉風把扇停在空中扭頭笑道:“歐陽小姐有何話說?”
歐陽婉兒道:“你欺負一個文弱書生,算什麽能耐?”
高曉風笑道:“本公子又不是殺了他,算什麽欺負?”鐵扇又要劃去。
危急時刻,但聽石子破空之聲,一塊小石子正砸在高曉風的鐵扇骨上,把他的鐵扇震偏了。
高曉風大驚,情知遇到了對手,忙舍了李青衫望空喝道:“什麽人?敢礙我陰陽書生的事。”
話音剛落,面前飛落兩老者,其身法之快,前所未見。
高曉風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凝神對視。
只聽周天笑道:“陰陽書生,久違了。”
高曉風臉色突變,卻笑道:“原來是雁蕩雙龍兄弟,這麽巧?”
周天道:“不是這麽巧,是我們兄弟專程來向陰陽書生你求個人情的。”
陰陽書生又開始陰陽怪氣的笑上了:“好說,好說,隻不知什麽事能勞到你們兄弟?”
周天指了指歐陽婉兒等四人:“給個面子,放過他們一馬。”
高曉風暗道,這兩個老怪物,真是麻煩,如果單打獨鬥本公子還可應付,兩個齊上我命休矣,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笑道:“你們兄弟的面子我不能不給,但本公子也是受人之托呀,就這麽放了他們也不好交代。不如這樣吧,在下曾敗在地龍之手,就由我和地龍來個公平決鬥,如果本公子勝了,這幾人我帶走,如果本公子輸了,我拍拍屁股就走如何?”
周天看了看周海。
周海踏前一步:“陰陽書生,一言為定。”
陰陽書生鐵扇一開一合:“一言為定,那就來吧。”
又對圍著的眾錦衣衛道:“你們把圈子擴大些。”
錦衣衛各向後退了三五步。
兩大高手在場中開始互相對視起來,一個鐵扇橫胸,一個單刀前指,準備拚殺。
他們二人剛要出手,只聽圈外一人呼喊:“喂,喂,說好單打獨鬥的,還圍著歐陽小姐幹嘛?”
這人被錦衣衛攔著進不來。
高曉風鐵扇一指斷喝:“你又是什麽人?”
周天道:“他是我家的主人。”陰陽書生似懂非懂的“噢”了一聲:“原來雁蕩雙龍也有替人家賣命的時候。”
這人正是朱蘭,他又喊道:“陰陽怪氣的那位,還不放我進來?”
陰陽書生氣得鼻子一歪,面對強敵強忍住怒火:“放他進來。”
朱蘭便得意地搖著扇子進到圈裡來,對陰陽書生一抱拳:“謝了,不過還得你麻煩你一下,請把這些錦衣衛撤到你身後去。”
陰陽書生道:“在下既與地龍說好單打獨鬥,就不會再使出其它手段。”
周天道:“少爺,陰陽書生雖正邪不分,但也是江湖上守信之人,他不會言而無信的。”
朱蘭笑道:“好說。”退到歐陽婉兒身邊觀戰。
陰陽書生又擺開姿勢與地龍對峙起來。
他鐵扇橫在胸前,凝視著對方,突然發一聲喊,向前衝出。
但見他步法怪異,非直線而前,眨眼間晃到周海面前,右手鐵扇劃、劈、點、砍、扎,接連使出了二三十扇,同時左手連拍,又打出二三十掌,攻勢之凌厲,如天河水瀉。
好個周海,敵強他更強,單刀橫向推出,來抵鐵扇,左掌向前遞出,迎擊對方拍來的掌。
扇與刀碰,掌與掌交,但聽當當啪啪之聲,密如驟雨。
掌風過處,眾人衣袂飄飛。
場中眾人,除李青衫外,個個武功不弱,皆能抵得住這掌風,李青衫卻被掌風迫得連連後退。
歐陽婉兒不禁對朱蘭道:“朱公子,幫幫我弟弟。”
朱蘭把扇一搖,來到李青衫面前,替他迎擋掌風笑道:“李公子,看歐陽小姐對你這麽關心,我都吃醋了。”
李青衫道:“朱公子不要擔心,她只是我姐姐而已。”
朱蘭把扇又一搖笑道:“是嗎?看來是我多心了。”不再搭話,凝觀戰局。
場中兩人正打得火熱,一個施展開陰陽扇法,一個施展開雁蕩刀法, 又各時不時的夾以掌力,真個是一場龍爭虎鬥。
陰陽書生正當壯年,在場中穿梭來去,越轉越快,最後只見扇影重重,不見人影了。
地龍周海穩扎穩打,以靜製動,一把單刀舞似屏障,形成刀幕,護著全身,真是潑水難進。
轉眼間,二人已鬥過百余回合,猶不分勝負。
陰陽書生求勝心切,鐵扇貫注內力,斜劈帶風,劃向周海肩頭。
周海見對方出招怪異,不敢怠慢,忙單刀抵住鐵扇。
陰陽書生這招是虛,他鐵扇速撤,卻運足功力舉左掌自肋下向對方腰部拍來。
周海忙斜下裡出左掌還擊,但聽啪的一聲,兩掌相交。
立刻掌風鼓蕩,煙塵四起,場中觀戰諸人,不由自主的被掌風迫退幾步。
煙塵過後,眾人忙定睛看去,場中二人已停止打鬥,左掌膠在一起,正在比拚著內力。
歐陽婉兒、天老周天等大驚。
須知這比拚內力,絲毫投不得機取不得巧的,是真正的實力大比拚。
如果雙方內力相當,起初誰也不肯先罷手的話,那結果只有鬥到內力枯竭而雙雙死去,因為當比拚到關鍵時刻,就是想罷手也不能了。
誰稍一松勁或先罷手,就會被對方排山倒海般的內力擊得經脈盡斷而亡。
陰陽書生因為搶佔了先機,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地襲來。
周海內力雖稍勝些,但失了先機,只能處於防守狀態,把真氣貫於左臂,阻止對方內力的潛入。
一盞茶時間,雙方頭頂上都冒出蒸蒸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