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韓無影一怒:“這麽說,你們是非要插手此事了?”
雙龍不語,表示默認。
韓無影冷笑數聲,鐵拐一指:“二十年前你們敗在老夫手下,今日也是如此,接招吧。”不再搭話,使開追風拐法攻打來。
兄弟倆不敢怠慢,雙雙抽刀在手,使開雁蕩刀法與之鬥在一處。
歐陽婉兒剛才得以拐下逃生,早驚出了一身冷汗,跳出韓無影的功力范圍,與白秀、白鳳並肩觀戰。
這時朱蘭搖著扇過了來一抱拳:“讓歐陽小姐受驚了。”
歐陽婉兒看了看他也抱拳:“謝朱公子救命之恩。”
朱蘭笑道:“哪裡?哪裡?還不知道雁蕩雙龍能不能打得過他呢。”
歐陽婉兒道:“朱公子插手此事,以後的麻煩可就大了。”
朱蘭笑道:“無礙,無礙,韓無影還沒有膽子與本公子鬥。”
歐陽婉兒皺了皺眉,心道這朱公子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連巫山老賊也不懼:“朱公子,先看看戰況吧。”便一心觀戰。
朱蘭不便再搭話,搖著扇也注目觀戰。
場中雙方正鬥得激烈。
一個是大內第一高手,鐵拐排山倒海般。
一個是人中雙龍,兩把單刀劈山斷水,勢不可擋。
三大高手你來我往的,越戰越快,先是刀拐難分,後來連敵我也難分了。
拐風刀氣四處激蕩,迫得歐陽婉兒等人又後退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這一場好鬥,恐怕是江湖中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拚殺,在場的眾人可開了眼界。
雙方鬥到百余回合,不分勝負,只是雁蕩雙龍額頭上見了汗珠。
韓無影哈哈大笑:“雙龍兄弟,識相的,現在還可以離去,要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兄弟倆沒有朱公子的話是不會罷手的,互相一使眼色,單刀舞得更緊了。
韓無影壓力一增,也不太敢分心說話,揮鐵拐奮力還擊。
又二三十合,雁蕩雙龍漸漸不敵。
韓無影又哈哈大笑:“就是現在想走,老夫也不會放過你們了。”說著話,運起冰骨神功,功力自拐尖透出,向兄弟倆襲來。
兄弟二人立刻感到寒流自刀尖如大江大河般入侵,忙一面運功驅寒一面咬牙支撐。
歐陽婉兒等人頓覺得寒氣撲面,不由得又退幾步。
朱蘭開始驚慌起來:“這老匹夫,真是太厲害了。”
歐陽婉兒見雁蕩雙龍也不是老賊的對手,不由心焦,尋思退敵之策。
她無意間轉頭見遠處山上有一老僧正在觀戰,穿著與珠瑪大師類似,也是一身紅袍,不由得故大喜呼喊道:“珠瑪大師,珠瑪大師,是你嗎?”
韓無影一驚,拐杖慢了下來,也偷眼向山上看去,果見一人頗似珠瑪大師,更心中驚慌,如果他沒死的話,雖然受了重傷,但功力仍在,勢必要與我拚命,再和這兄弟二人聯手,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看來還是先走為妙。
想到這,他揮鐵拐逼退雙龍,呼喝了聲:“雁蕩雙龍,這筆帳日後再算。”飛起身形,腳尖頻點水面,躍上百余丈外的船頭。
歐陽婉兒看得直吐舌頭,這老賊激戰了這麽久還有如此功力,真是駭人聽聞。
雁蕩雙龍收起單刀,齊向歐陽婉兒抱拳:“謝歐陽小姐的救命之恩。”
歐陽婉兒笑了笑:“沒什麽,只是老賊做賊心虛,來不及仔細觀察。兩位前輩,
真正謝救命之恩的應該是我們。” 朱蘭插話:“歐陽小姐,這一來一往,雙方算扯平,就不要再謝來謝去的了。”
天龍周天道:“令母歐陽夫人我們兄弟曾見過一面,只是歲月匆匆,轉眼已十幾年了。”
歐陽婉兒笑道:“前輩既與家母相識,也不是外人了,我代家母見過二位前輩。”
地龍周海道:“也請歐陽小姐代我們兄弟向令母問安。”
敘過了必要的閑話,朱蘭笑道:“歐陽小姐的危險已除,我看我們三人還是先欣賞這無邊的風景要緊。”
歐陽婉兒道:“朱公子請自便。”
朱蘭一抱拳,領著雁蕩雙龍又去遊玩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歐陽婉兒又猜疑起朱公子的身份來,心道他到底是什麽來頭,竟能令雁蕩雙龍這樣的人物亦步亦趨的跟著。
她正想著,白秀問:“小姐,我們現在怎麽辦?”
歐陽婉兒這才把心思又回到李青衫身上,看了看可憐的弟弟歎道:“找人。”
白秀道:“找誰?”
歐陽婉兒道:“找珠瑪大師。”
白鳳道:“珠瑪大師不是被巫山老賊殺死了嗎?”
歐陽婉兒道:“也許還有一線希望,也許大師還沒有死。”
姐妹倆不再言語,攙扶著李青衫隨小姐就找開了。
普陀山的面積不小,山又陡峭,岩洞又多。
歐陽婉兒等找了大半天,鑽了二三十個山洞,也不見珠瑪大師的蹤影。
眼看天已經黑下來了,雖有明月當空,但洞內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又五七個洞找過,歐陽婉兒也泄了氣。
幾人來到一處沙灘前,放李青衫躺在沙灘上,便都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
主仆三人任那海浪一遍一遍地襲來,濕了衣襟涼了心。
沙灘上小螃蟹挖的洞也被海浪一遍一遍地衝垮淤平,但浪退下去後,小螃蟹又橫爬出來,又不停地挖洞。
歐陽婉兒看著這些小螃蟹,不由激動起來,堅定了信念,站起身來:“我們再找。”
一行人就又找開了。
個把時辰後,他們來到靠近海邊的一處岩洞前。
這岩洞四周巨石林立,海浪憤怒地拍打著岩石。其聲雄偉,其勢巨大,欲把岩洞吞沒,但卻不能。
這洞叫梵音洞,傳說是當年觀音大士聽潮誦經的地方。
站在洞口,歐陽婉兒向內望了望,看不出深淺,回頭對白秀、白鳳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看看。”
說著話,躍起身形折了岩洞上方樹上的一段枯枝來,用火折子點燃,便執火把進去了。
她邊走邊呼喚:“珠瑪大師,珠瑪大師。”也不知走了多遠,越往裡洞越潮越冷。
她正摸索著前行,忽然前腳被東西拌了一下,險些摔倒,忙舉火把照看去,見一人側躺在那兒。她忙又移近火把,見這人身穿紅袍,再往這人臉上照去,確信是珠瑪大師。
她忙蹲下身,又喚了兩遍,不見反應,用手探了探他鼻息,再摸了摸脈,不由得心中狂喜,激動得淚水盈盈。
珠瑪大師沒有死透,脈搏還在微弱地跳動,只是肌膚觸手如冰。
歐陽婉兒忙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以護其心脈不斷,又及時的給他吞下一粒百消丹,這才把大師扛出洞外。
白秀、白鳳一見齊問:“小姐,珠瑪大師沒死嗎?”
歐陽婉兒點了點頭:“還有一絲氣息,我們快去找如眉大師救他。”
姐妹倆也是喜極而泣。
這回改為歐陽婉兒抱著李青衫,姐妹倆攙扶著珠瑪大師,徑往慧濟禪寺。
時夜深人靜,寺門大關,寺僧們早已休息了。
歐陽婉兒上前連拍寺門,不停地呼喚。
不多久,一個小僧懶洋洋地打開門,探出頭來問:“誰呀?三更半夜的。”
歐陽婉兒急道:“小師父,小師父,快,快去通知如眉大師,珠瑪大師有難。”也不管小僧同意不同意,就衝進寺門,直往方丈禪房去。
小僧來不及攔阻,又見姐妹倆攙扶著珠瑪大師,也忘了關寺門,邊跑邊呼喚:“師父,師父,珠瑪大師昏倒了。”
如眉大師是得道高僧,素來敬佩珠瑪大師的為人和武學。
他正臥睡呢,聽到聲音也是大驚,忙起床披衣,推開門讓歐陽婉兒等人入內。
一進到屋來,歐陽婉兒急道:“如眉大師,快救救珠瑪大師。”
如眉大師念了聲佛號,示意姐妹倆把珠瑪大師扶到床鋪上,替他把了把脈,不禁緊鎖眉頭。
突然他躍起身形,於空中雙掌一吸,便把珠瑪大師吸坐了起來,又連點他胸前背後數十處大穴,然後盤膝坐在大師身後,雙掌抵其後心,開始輸送真氣。
足足有一個時辰,珠瑪大師頭上冒出蒸蒸熱氣,如眉大師也臉上盡是汗珠。
突然如眉大師雙掌一震,把珠瑪大師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抓起珠瑪大師的兩條胳膊,從肩膀處往下捏滑。
一陣骨骼錯位般響,珠瑪大師張口一股鮮血吐了出來,差點就噴到如眉大師的身上,他就幽幽地醒了過來。
如眉大師躍到地上,扶珠瑪大師仰躺在床上,這才雙手合什念了聲佛號:“珠瑪大師,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吧,老納替你辦。”
歐陽婉兒急驚:“如眉大師,珠瑪大師他沒救了嗎?”
如眉大師又合什:“女施主有什麽話也請盡管問吧,珠瑪大師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歐陽婉兒一下子又呆在了那兒。
珠瑪大師對眾人笑了笑:“老納受那韓,韓無影的冰骨神功所傷,自知危,危在旦夕了。”
歐陽婉兒道:“珠瑪大師,你也不能解冰骨神功的毒嗎?那我弟弟中的冰骨掌毒也不能解了?”
珠瑪大師吃力地看了看李青衫,搖了搖頭,表示不能。
歐陽婉兒最後的希望終於破滅了,抱著弟弟又流下兩行清淚。
如眉大師問:“珠瑪大師,那韓無影為何傷你?”
珠瑪大師後悔不已:“老納看,看錯了他,誰知道,他,他竟背後突下殺手。”
如眉大師歎了口氣:“珠瑪大師,有沒有後事交代?”
珠瑪大師搖了搖頭:“人去萬事空,有便也無了。”
如眉大師合什:“阿彌陀佛,還是珠瑪大師看得開。”
珠瑪大師看向歐陽婉兒:“歐,歐陽小姐,你要當心,那,那韓無影的冰骨神功,已,已經練到第七重了。如,如果讓他練到第九重,天,天下就真沒人能降服他了。”
他越說越無力。
歐陽婉兒點頭:“珠瑪大師放心,我這就回去告知家母。 ”
珠瑪大師點了一下頭,欲閉上眼睛,又睜開來:“韓,韓無影來找老,老納,是為了那,那半張羊皮。”
歐陽婉兒有些驚喜,心道另外半張羊皮終於有消息了:“那東西沒被老賊搶去吧?”珠瑪大師點頭:“那東西,不,不在老納身上,在,在老納的徙兒身上。”
歐陽婉兒又忙道:“大師的徙兒是誰?”
珠瑪大師已經沒力氣說話了,聲音細如蚊蠅。
歐陽婉兒心中一驚,正事還沒有問呢,忙又急道:“珠瑪大師,你可不能去呀,我弟弟中了冰骨掌的毒,有沒有其他人能解?”
珠瑪大師示意她把耳朵貼近,歐陽婉兒照辦了。珠瑪大師道:“他,他是不是,還,還是童子身?”
歐陽婉兒點頭。
珠瑪大師道:“只要有,有處女身,就,就行了。”說完頭一歪,真的死去了。
歐陽婉兒立刻怔住了,完全明白珠瑪大師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好半天,她才反過神來,見珠瑪大師已死,也忍不住又呼喚了幾聲。
如眉大師合什:“阿彌陀佛,珠瑪大師已經圓寂了,想不到如此修行的珠瑪大師,到頭來也逃不過一個貪字。”
歐陽婉兒辯解:“珠瑪大師一生癡於武學,他遠道而來,是為了印證武功。大師本身是個武癡,這也怪不得他。”
如眉大師見說得有理,便又念了聲佛號不再言語了。
天漸漸亮了,如眉大師超渡完珠瑪大師後,將他抬往後山埋了。
可憐一代名僧客死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