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管、鮑兩家乃是世交,故此鮑叔牙時常會跑去管府,也因此知道自家這個好友乃是一個奇才。
可是鮑叔牙不明白,為何自家老友放著舒舒服服的管府不住,偏偏要混跡在市井商肆之中吃苦呢?
在苦勸未果之後,鮑叔牙還是回到了家中。
看著自家兒子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廳堂之上已經年近五旬的鮑敬叔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
只見他放下手中的竹簡笑問道:“如何?管夷吾那小子可曾回來?”
鮑叔牙聞言只是悶聲的跪坐在一旁鬱悶的搖了搖頭。
鮑敬叔見狀微微歎了一口氣,而後指點鮑叔牙道:“我聽說凡是奇人異士,必有特立獨行之舉。叔牙,你要明白,管夷吾就是這樣的人啊!”
看著自家兒子那若有所思的樣子,鮑敬叔微微點了點頭,便徑直離開處理府中諸事去了。
他不是不想再多指點兒子幾句,而是自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鮑敬叔能位居齊國大夫,自問也不是什麽愚魯之輩。
但是像管夷吾這般年紀輕輕,便讓他感覺深不可測的少年,他還是頭一回見。
當初管夷吾不過垂髫之齡,便已經將管氏藏書看遍,甚至連鮑府藏書也沒有幸免。
鮑敬叔在知道此事之後,便不敢在將管夷吾當做一般的總角幼童對待。
果然隨著管夷吾的年歲增長,他的舉止便愈發的讓人捉摸不透。
自魯國之中的私學之風傳開,齊國中也漸漸有那學問淵博之輩效仿孔丘。
而管夷吾小小年紀,竟然能忍耐住躁動之心,將那一處私學講學之所悉數拜訪了一遍。
隨後鮑敬叔便聽說,那幾處私學……關了!
那幾位號稱賢者的博學之輩,至今都閉門不出。據說他們口稱學問不濟,尚且還需苦修幾年。
雖然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但是鮑敬叔感覺這定然與管夷吾脫不了乾系。
此刻市井之中正在擺攤叫賣的管夷吾,若是知道鮑敬叔這麽看他,定要大喊冤屈。
這和他能有什麽關系?
好學難道有錯麽?
他不過是上門請教人道學問,怎麽搞得好像他來砸場子似得?
不過自此之後管夷吾便不再多言,為了避免臨淄城之中的私學絕跡,他每每只是靜靜的於台下聽講,並不多說一言。
漸漸地他倒是能領會道,仙道之事與人道之事雖然有諸多相似,但是其根本終究是截然不同的。
無論仙道之中的勢力是何種形勢,其最終的目的終究還是相通的,那便是求一己之超脫!
但是人道不同!
人道本就是萬靈集眾之道,其存在乃是應無量眾生之念而出。故此人道所求,乃眾生之超脫!
若是具體到現實之中,那麽仙道便是‘唯我唯道’;人道便是‘推己及人’!
有了這樣的領悟之後,管夷吾頓時便明白,這人道盛世所求的到底是何物了?
這人道盛世,終究為得不過是一劑超脫良方罷了!
於是他開始不再糾結與所為的學者之論,而是漸漸的行走在臨淄城中的街頭巷尾,去觀察人世百態。
畢竟時隨世移,若是不摸清當下的人族形勢,而籠統的施行後世之法,那麽後世的治世之良方,
也要變成亂世之毒藥了!……
就在管夷吾於齊國思考如何為人道開一副藥的時候,魯國之中,孔丘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周遊列國了!
說起這次周遊列國還當真非孔丘所願,實在是不得不為爾。
他本來在曲阜之中安心的講學,可是沒想到魯國之中忽然發生了內亂,連國君魯昭公都被逼得流亡齊國。
孔丘之道一向是以禮法為重,如今魯國三卿以臣攻君,在孔丘看來乃是無禮悖逆之舉。
故此即便三桓沒有針對孔丘的意思,但是孔丘依然堅持離開魯國,不願意受這些亂法悖禮之輩的統治。
不過說起魯國這次內亂的緣由,當真也是可笑之極。
話說季孫氏、叔孫氏和孟孫氏因為同是魯桓公後裔,故此被世人以三桓稱之。
他們三家雖然名為魯國卿大夫,但是實際上已然將魯國朝政把持在三家手中,由三家輪流執掌大權。
因為魯國之中此時正流行鬥雞之戲,故此季孫氏家主季平子時常與鄰居郈【zhé】昭伯鬥雞。
可是兩人賭品都不怎麽樣,季平子在雞翅膀上偷偷撒上了芥子粉,郈昭伯則是暗中在雞爪上裝上鋒利的小銅鉤。
結果兩家的鬥雞都被抓瞎了雙眼,最後兩人又都發現了對方的貓膩。
一時之間,兩人便鬧得不可開交。當矛盾漸漸擴大,甚至將魯昭公也攪了進來。
於是一場鬥雞引發的慘案,最後卻使得孔丘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當真是令人無語至極!
不過孔丘卻也因為這場變故,終於踏上了李聃曾經走過的道路。
要知道在隱居於洛邑的守藏室之前,李聃也曾經周邊諸國,親眼見過了各國的風土人情,親身經歷了諸國的人世百態。
畢竟沒有一種濟世的學問, 是可以宅在屋中空想出來的。
如今孔丘之道,便好事空中樓閣一般。他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如何在人世之中,為他的道找到立足的根基!
……
而另一邊,洛邑之中楊朱正在告別李聃,準備回到他的老家魏地。既是為了實現他心中的抱負,也是為了解開他心中多年以來的困惑。
這個困惑,是他的老師李聃給他的,故此只能由他自己慢慢領悟。
隨著這些人道賢者的出世,李聃於洛邑之中開始藏不住了。漸漸的往來洛邑的各色人等,都知道此處有一位大賢。
於是開始紛紛上門求教,李聃雖然無見學之念,但是對於上門請教的士子、百姓,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只能說太上不愧是能證道成聖之輩,饒是仙道與人道有著根本的不同。但是他於二者之間求同存異,為人道開出了一副濟世良方。
在他看來,天下諸國便好似一個個性情各異的生靈罷了。
求人道之超脫,不如分而化之,先自各國始。
若人族之地皆是小國寡民之勢,那麽只有一國之中有一智者超脫,便足以提攜一國之眾。
此即為:智者治人愚者治於人。
如此一來,李聃之道便是以一人之超脫,而求一眾之超脫,最終施之於天下,則人道超脫可期。
故此,李聃之道,凡智者不能學也!
感謝書友‘勁翊’的1500幣賞,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