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康呼吸聲漸漸平緩,已經安然入睡。
魏明睜眼,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腿從自己身上拿開,把他抱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子。
他躺在魏康身邊,側身看著酣然入睡的魏康,想起他對自己說的話,股股暖流湧入心尖。
那是一種獨屬於親人的溫暖,從生下來到現在,給過他溫暖的也只有死去的媽媽,現在的許正昊,還有躺在他身邊的臭小子。
當年,他被領養,也只是因為魏家無後。在魏家,他們像對客人一般對自己。
後來,魏康出生,他怕被拋棄,就把給養母用來治療感冒的滾燙湯藥,硬生生澆在自己後背上,從那之後,養母對他的態度也有微微的轉變。
可他不知道,那天,魏康也在。
更不知道,養母也知道那事。
很幸運,魏康從小就喜歡他,養父母也愛屋及烏,對他也比從前好。
但他深知,他在那個家裡始終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離開客人。
因此,他不敢和魏康有過多親近,對他,大多也是冷臉相對。
而魏康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貼他貼的很緊,還甩不掉。大多時候,魏康就是熱臉貼冷屁股。
不知不覺,魏明閉上了眼睛,已經睡去。
但他眉頭緊皺,表情十分痛苦,伴隨著陣陣抽噎聲,眼角溢出兩行苦淚,像個小孩子,難以想象他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他,做噩夢了。
夢裡,他變回小時候的模樣,回到了他原來的家,像牢籠般的大山。
那個惡心他一生的地方,鎖住他媽媽一輩子的地方,要了媽媽命的地方!
什麽民風淳樸?什麽風景優美?什麽人間仙境?
屁話!
善鄰睦友,甚至青山綠水都是要了他媽媽命的幫凶!永遠不會受懲罰的殺人犯!
他的腿不聽使喚地走進那個讓他厭惡的村子,他佯裝鎮定,但顫抖的手卻怎麽也控制不住。
一條吐著信子的青蛇,突然出纏在他脖子上,他坦然失色,臉色蠟白。
再也偽裝不下去,他拚命跑在回家的路上。
“媽!媽!救命!媽…”
路上的行人,見他就像見瘟神一樣,老遠就躲開,生怕沾上一點晦氣兒。
還沒到家,他就聽見爸爸的咒罵聲,和媽媽的慘叫聲,他急忙衝上前。
爸爸面色猙獰,手裡拿著血淋淋的帶刺藤條,一臉凶狠,扶著腰,惡聲惡氣咒罵。
“你個婊子,賤貨,老子辛辛苦苦買的女人,你竟敢放走,多少年都不下個蛋,還要老子養那個狗雜種…”
媽媽趴在地上,低著頭求饒,哭喊乞求,後背上全是血,破爛的衣服下,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膚。哭喊聲和爸爸的咒罵聲,震得他全身發麻,就像是被定住。
爸爸越打越來勁,手裡的刺藤不停的撕咬著媽媽。
爸爸猛然回頭,如狼似虎,凶神惡煞。
魏明嚇得後退,全身發抖,轉身要逃跑。
但被爸爸一把揪住頭髮,恐懼淹沒了疼痛,他用手想要掰開爸爸的緊揪著頭髮的手,哭喊求饒。
“爸!爸!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爸!求…”
爸爸無視他的求饒,揪著他的頭髮,粗暴的撞在牆上,魏明的頭與堅硬的牆重重碰撞,發出“咚咚”的聲音。
媽媽跪在爸爸腳邊,不停磕頭求饒,額頭滲出鮮紅血液,聲音也沙啞起來,
眼睛快要哭瞎。 “林富,求求你了,放了子瑞,他可是你兒子啊!林富!他是林家獨苗啊!林富…”
林富停手, 轉頭,手裡拿著張嘴露出利牙的刺藤,對著跪在他面前的高鳳一頓狠抽。
“還有臉說,你要是給老子下個蛋,老子還用養這個狗雜種嗎?賤貨,看老子不打死你…”
高鳳趴在地上,痛的直冒冷汗,臉上煞白,沒有一絲血色,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魏明被撞得暈頭轉向,昏頭昏腦。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個勁的求饒,乞求爸爸放手,停下。
爸爸放開他的頭髮,他歪倒在地上,沒有了靈魂一般,眼神呆滯,嘴裡不停求饒。
“爸…我錯了…饒了我吧…爸…”
直到媽媽的慘叫聲驚醒了他,他才意識到。
這只是個夢!
他不是懦弱無能,只會哭求的林子瑞,他是魏明,是要別人死就死,要別人活便活,是人間的閻王,魏明!
他從容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邁向林富,步伐堅韌而有力。他的臉上沒有了開始的恐懼和怯懦,掛著陰森森的邪笑,讓人害怕。
他在手裡變出一把刀,握緊,衝向爸爸,乾脆利落的刺入爸爸的胸口。
但結果並沒有按他想得那樣。
林富低頭,看著冒出胸口的刀尖,胸口鮮血直流,像剛打出的井,蹭蹭的往外流。
他一臉不可置信,之後勃然大怒,衝冠眥裂。
上去就是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地,魏明被打得頭暈眼花,站都站不起來。
林富手裡拖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沾著血液生鏽的斧頭,緩緩逼近魏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魏明,獰笑,如狼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