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這……
路懷秋的額角緩緩地滑下一滴冷汗。
為毛總感覺要進入反派悔恨前非,一訴衷腸的橋段了?
真是日喔!
早知道就不那麽多嘴了!
路懷秋隻想趕緊把事情給解決完,然後回家好好洗一場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今天太累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施展【虛空鎖鏈】並強行控制對手,是一件相當耗費源力的事情。
而且他原本就只是一個青銅段位的菜雞獵人。
對他來說,【虛空鎖鏈】應該是一個高於原有段位的能力。
也就是說。
他就像是簽訂了達人之契約,強行越級釋放技能。
路懷秋此刻甚至覺得太陽穴的腦門一直在突突突地跳動著,隱隱作痛。
再看一眼意識深處的那棵小樹苗,也能夠明顯地看出它的枝條稍微有了點萎蔫,軟趴趴地下垂著。
“辛苦你咯。”路懷秋對小樹說道。
仿佛能夠聽見他的聲音一般,小樹的身體忽然搖晃了一下,枝條也非常歡快地擺動了起來。
就像是向路懷秋招手示意一般。
路懷秋將注意力從小樹苗的身上移開,重新放回到了豆豆的身上。
——他的眼神已經徹底渙散,呼吸也完全停止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
【豆豆最初不叫豆豆。】
【後來,一個小女孩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小女孩很可愛。】
【她喜歡穿蓬蓬的公主裙,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點嬰兒肥。】
【她是豆豆唯一的小夥伴。】
【也是豆豆對“家”這個詞的所有幻想。】
【…】
路懷秋放下手裡的刀,緩緩地蹲了下來。
望著躺倒在地的豆豆。
他的身體迅速化成無數的靈氣逸散於空氣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最終變成了一隻小巧的倉鼠。
【就像豆豆很喜歡小女孩一樣,小女孩也很喜歡豆豆。】
【可小女孩的媽媽並不那麽認為。】
【她不喜歡髒兮兮的鼠類,即便是倉鼠同樣如此。】
【比起倉鼠,她更喜歡養一只能稍微彰顯一些氣質的貴賓犬。】
【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去上幼兒園了。】
【那家幼兒園很大很大,也很漂亮。】
【小女孩告訴豆豆,她不想晚上在幼兒園的宿舍裡睡覺。】
【大家都不喜歡她,因為她長得不是特別好看。】
【臨走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小女孩給豆豆講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那是豆豆最後一次見到小女孩。】
【……】
【對於死去這件事,豆豆其實並不是很難過。】
【在很久之前,他已經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自己的命運。】
【而一切都跟他設想中的差不多,只不過是來得稍微早了一些罷了。】
【——畢竟,他後來做了很多很多的壞事。】
【他很想念小女孩。】
【但卻不再希望遇見她了。】
【她聽過那麽多的童話故事,怎麽可能還會喜歡一個壞人呢?】
【人生有時候就是那麽奇妙。】
【修煉成妖的那一天,他剛好被拋棄在這條小路的某個角落。】
【而最終,他也重歸於此。】
【巧合得就像是上帝為他準備的一場話劇。
】 【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得剛剛好——雖然他不太喜歡悲劇。】
【或許,他還是比較喜歡《白雪公主》那樣的故事。】
……
路懷秋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有些出神地發了一會呆。
過了一會後,路懷秋從兜裡抽出了一塊手帕,輕輕地鋪在了豆豆的身上。
他一向是個很隨意的人,有時候出門連錢包都懶得帶。
主要是唐雨笙為了培養他的大家長形象,便要求他出門隨身帶手帕絲巾一類的玩意,讓他養成習慣。
不僅如此,還要求他出門前必須整理好雞窩一樣凌亂的髮型,胡茬的長度不能超過0.01毫米。
這讓習慣了不修邊幅的路懷秋一度非常難受。
“晚安。”
路懷秋輕聲道。
他將豆豆的靈核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雙手插兜,走到了貓不白的面前。
“走吧。 ”路懷秋淡淡道。
這個小妞兒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怔了半晌後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
“他……死了麽?”
貓不白有些害怕地小聲問道,頭頂上的兩隻耳朵微微動了動,又似乎有些抗拒地趴了下來。
“嗯。”路懷秋點點頭,“確實是一隻鼠妖——不過是倉鼠。”
“倉鼠?”貓不白一怔。
她也算是混跡過妖魔圈子的貓妖了。
這麽久以來,還真從沒聽說過倉鼠成妖。
畢竟,這種鼠類一般都是人類養在家裡的寵物。
生活在溫室一般的環境中,根本不懂什麽叫日曬雨淋,更別提能接觸到大自然中的靈氣了。
而且。
十個倉鼠九個胖,還有一個特別胖。
除了在籠子裡伸著滑稽的小短腿踩輪子之外,小倉鼠們根本沒有什麽機會活動身軀。
可豆豆這隻倉鼠,看起來卻像是從小在健身房裡吃啞鈴長大的一般。
路懷秋有點不敢想象。
這隻小倉鼠後來在這座城市裡,究竟經歷了什麽。
才能從一隻人畜無害的寵物,修煉成一隻如此具有攻擊性的,一身肌肉的猛男老鼠?
“嗯。”路懷秋道,“回家吧,結束了。”
貓不白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掉頭準備原路返回。
但就在這個時候,許多星星點點的光芒忽然在前方亮了起來。
不算特別炫目,但卻足夠將整條小路照得明亮。
——是逆河獵人的提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