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懷秋長久地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後,方才開口問道:“這扇門後,有什麽東西?”
“具體是什麽,除了老爺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鄧叔搖了搖頭,“這扇門,只有路家的血脈能夠開啟。”
“也就是說,裡面的所有,都是老爺留給你的東西。”
“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只有你自己去揭曉答案。”
“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確信的。”
“因為老爺說了,想要踏入這扇門的話……”
鄧叔將寬厚的手掌搭在了路懷秋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說道,“得先做好吃點苦頭,以及直面危險和恐懼的準備。”
“噢,這樣啊。”路懷秋淡定自若地說道。
鄧叔揉了揉額頭,“……呵呵,少爺這性子跟老爺還真是天差地別呢。”
“嗯嗯啊。”唐雨笙也在一旁附和地點點頭,“感覺老大你一副生死都看淡了的樣子呢。”
“……”路懷秋。
其實倒也不是他看得開。
他只不過是對老爹的尿性拿捏得比較死。
老爹這人說話一向浮誇。
小時候,他就很喜歡跟路懷秋和老媽添油加醋地描繪著他周遊世界時遇到的故事,可很多聽起來都非常不切實際。
比如說在塞納河裡徒手潛水,比如說在東京塔頂數北鬥七星,比如說在東非大裂谷玩蹦極……
就像是那些電影和影視劇裡才有可能發生的橋段。
總之,怎麽聽怎麽像吹牛……
有很多次這樣的瞬間,老媽都只是故作認真和崇拜地聽著他口中的故事。
只有年幼的路懷秋非常捧場地哇哇尖叫,每次都把兩個小手拍得通紅。
那時他一直覺得老爹是超人來著,不僅他信,他的小夥伴們也信。
到後來,大家都知道路懷秋有個超人老爹,一度羨慕得不得了,紛紛用衛鳳辣條和魔術師乾脆面來討好他。
每一年開家長會的時候,大家都眼巴巴地等著路懷秋的老爹出現,想看看超人究竟是什麽模樣。
可惜的是,每一次來的都是路懷秋的老媽。
小夥伴們次次乘興而來,掃興而歸,為此還一度遺憾了很久。
那時候,慢慢長大的路懷秋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老爹是不是一直在吹牛。
雖然說出來的故事很不靠譜,但回想起那時候老爹的眼神,卻是認真而明亮的。
“既然如此,少爺你下定決心了麽?”鄧叔又確認了一遍。
“是的。”路懷秋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他甚至不需要細細思考。
關於老爹的一切,還有降臨在他身上的命運,他都想弄明白。
“再想想。”鄧叔聲調輕柔了下來,“想好了的話,就去吧。”
路懷秋點點頭,然後在兩個人的注視下,毫不猶豫地走下了樓梯。
“嘖……”
唐雨笙睜大了眼睛,望著路懷秋的背影,不由得低聲讚歎:
“突然間莫名感覺,老大有點小帥啊……”
路懷秋在門前站定。
他不太分辨得出這扇門是什麽材質,看起來像青銅,又有點像金屬。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並不是一扇平平無奇的防盜門。
因為路懷秋已經感知到了其上覆蓋的一層源力氣息。
——封印結界。
獵人們經常使用的一種秘術,大概就像是在門上加上了一把魔法之鎖。
只有指定的人,或者正確的咒語,才能解除這樣的封印。
當然了。
就像密碼鎖一樣,倘若一不小心把密碼忘了,也同樣可以使用暴力解決問題。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再強大的結界也不過是一張脆弱的薄紙罷了。
但很顯然,從其上湧現的源力氣息判斷,老爹留下的這層結界絕對不會脆弱。
路懷秋伸出手,將之置於其上。
果不其然。
在他即將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的手指便被一層無形的壁障給擋住了。
再定睛一看,空氣中似乎隱約浮現出一個圓陣。
在圓陣其內,一個圖案的微微地閃爍著熒光。
——那是星辰家族的符號。
路懷秋見過家族的旗幟。
當時,那面老舊的旗幟剛好被擱置在了地下室的儲物間裡。
即使布面已經陳舊而破損,其上所織繡的圖案依舊醒目而明朗。
——一顆熠熠發光的七芒星!
對於路懷秋來說,那是他再也熟悉不過的印記。
他站在門前思考了一會後,然後食指放入口中,將其咬破。
將指腹上滲出的一絲血珠,點在了七芒星的中央。
那一滴小巧的鮮血,就像是紅墨水融進了清水一般,迅速向著四周擴散而去。
而那顆七芒星,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召喚一般,像是齒輪一般緩緩地旋轉了起來。
同時,它的十四條邊也被忽然燃起的光芒勾勒得更為清晰。
隆隆隆——
隨著一聲悠長而低沉,如同野獸低吼的轟鳴聲。
結界封印,開啟了。
大門自動地向後彈開,露出了其後如同墨洋一般幽深的黑暗。
“少爺!”
路懷秋聞聲回頭,接過了鄧叔拋過來的提燈。
獵人們使用的提燈基本上都依賴熒光石而照明。
就算是在像礦洞這種氧氣不太充足的環境裡,都能夠穩定地提供溫熱的光源。
“謝了。”路懷秋道。
“祝少爺好運。”鄧叔道。
“加油啊老大!”唐雨笙朝他揮了揮手,“今晚加菜喔,早點回來!”
“放心吧。”路懷秋笑道。
說完,他再次轉身,再次直面著幽深的黑暗。
然後邁了進去。
他能夠感覺到身子越過一層源力屏障的感覺。
這說明了,這個屏障還沒有完全崩裂。
它僅僅只允許了路懷秋進入它的身體。
而其他的臭弟弟們,就連它的皮膚都休想觸碰一下!
路懷秋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血脈效應吧?
莫名還真有一種被偏愛的感覺呢。
在越過結界的一瞬間,路懷秋隻感覺周圍環境的溫度驟然下降。
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緊接著能感覺到自己皮膚上的毛孔在迅速收縮。
等到眼睛逐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後,他方才看清楚了其內的景象。
——空蕩蕩的房間內。
戴著黑色披風和兜帽的人影,靜靜地佇立著。
而他的手中,則晃悠著一柄巨大的勾鐮。
如同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