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輕裳看著薑逸閑,像是下了很大地決心。
“輕裳自小在荒城長大,萬般恩寵於一生,許多絕學都是一學就會,可不知怎地,偏偏女媧的神技總是不得要領,娘在及笄之年便能熟練運用大陣與神降術,十八歲那年更是能完成天蛇變,輕裳沒日沒夜地練習,到頭來不僅沒能進步,反而遍體鱗傷,多年來境界倒是突破得快,神技卻是沒什麽進步的。”
她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靜,但薑逸閑還是聽得出來她的情傷,這種面對問題久久不能攻克造成的困擾他是知道的,更何況在荒城有那麽多的粉絲,小小年紀就要承受偶像包袱,壓力挺大。
薑逸閑想起二人對戰時東方輕裳那精妙的靈力運行法門與格格不入的靈力,或許那就是她所有的問題所在。
“你修行女媧神技時,是否感到靈力流轉不暢,甚至靈力也在抗拒你的引導?”
東方輕裳眼神一亮:“原來您當真曉得輕裳身子出了問題。”
薑逸閑默然,心說老夫不僅知道你的身子出了問題,還知道你的靈力完全背離女媧之力,你這女媧血脈怕是只能拿來唬唬人了。
東方輕裳道:“輕裳以為就算用不好女媧之力,在其他絕學上有所建樹也是可以贏得他人另眼相待的,不曾想私底下有人說堂堂神族,女媧後人竟連入門級都達不到,那時我才曉得,原來本族神技掌握不好,也是會被人瞧不起的。”
薑逸閑本想說你活你的,不關他人什麽事情,你這輩子又不是為別人而活,又想她也不知道自己二世為人,再者對僅有一面之緣的姑娘,說這種看似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雞湯,很是不妥,便又作罷。
不過他真的很想說,就算是你所謂的入門級都達不到,還不是把蜀山幾乎所有同齡人踩在腳下,就連上官雲也頂不住你奮力一擊啊。
“十五歲那年,輕裳擊敗了所有荒城同輩弟子,又接連挑戰許多高手,未嘗敗績,卻依然在神技上無甚突破,那時我回到房內就哭,哭得很小很小聲,生怕被侍婢聽了去,有時輕裳甚至想,自己要是不是什麽女媧後人該多好,以至於後來幾次想要輕生。
“娘親卻從未因為怪過輕裳,她每次都說,人生在世,難以稱意,神族只不過是個虛名,無論什麽種族,終究逃不過身死燈滅,化為一撮黃土,不如過得開心些。”
薑逸閑點點頭,東方輕裳她娘倒是很看得開,想來應當也是個經歷過生死的女人,否則不會有這樣的心境吧。
東方輕裳話鋒一轉:“就算是這樣,許多長輩這樣說,可還是有許許多多人說閑話,有的甚至說輕裳是外首撿回來的,跟女媧血脈沒有直接關聯,不能掌握神技也不足為奇,他們從不光明正大地說,只在暗處相傳,他們越是這樣,輕裳心中就越是難受。”
薑逸閑暗歎一聲,語言暴力哪裡都有,東方輕裳的起點算是這個世界比較高的了,沒想到一樣是逃不過這些世俗人心的玩意。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荒城與蜀山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荒城號稱自由之城,顧名思義就是一切自由,不禁錮任何思想,表面上看是個人人向往的自由之邦,頗有點烏托邦那麽個意思,實際上就一個字,亂。
每一種觀點都有不同的意見,就算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一句話,可能也會有人來反駁,這種自由地風氣不僅造成了處處是爭端的現象,非但沒有形成無為而治的盛況,反而有點退化的意思,
叢林法則成了荒城的特色之一。 叢林法則這玩意,看似是適用於任何一個世界和群體的規則,實際只是一種很基礎的自然現象,說是法則都有點不太確切,假若世界真的遵循叢林法則,那世界上的弱者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也沒有任何理由能讓這些弱者存活下來。
從經濟學角度出發,在叢林法則的表象之下,真正起作用的是經濟循環,或者說是循環經濟,只有保持一個金字塔的平衡,才能做到這個世界不亂套。
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不管是蜀山在禮數制度下的百家爭鳴,還是荒城的自由思想,孰好孰壞薑逸閑不敢妄下評價,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在叢林法則凸顯的荒城中,言論自由自然也是其中一大特色,語言暴力就會成為一個無形中不可避免的尖銳問題。
東方輕裳說的那些,出於她女兒家的性子,恐怕還是委婉的,真正說她那些話,定然遠比她描述的更加難聽。
薑逸閑一聲長歎,這姑娘修為這麽高,沒在荒城黑化大開殺戒,恐怕跟她娘的教誨離不開關系。
按理說東方輕裳如此高的修煉天賦, 若真不是神族,那肯定是說不過去的,荒城十大高手的百花仙子東方璿就是她親娘,這東方璿也是上了教科書的人物,那麽問題肯定不會出在她娘身上,難不成……
薑逸閑道:“你爹是誰?”
東方輕裳面色一黯:“娘親不說,輕裳也不曉得。”
薑逸閑心想,連你娘都不肯說,這可是妥妥的恥辱感情史了,說不準真就是個歪瓜裂棗,否則按照你娘基因,要是沒有混入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肯定不會有這些問題。
東方輕裳又道:“荒城中有人說查叔叔就是輕裳的親爹,母親沒認過,輕裳也懷疑過到底是不是。”
薑逸閑一愣,心說那日為了勸文英文慧兩姐妹下台,說查誠是她爹不過是權宜之計,沒想到還有別人這麽說?不過細細一想,查誠這活大姚,長得倒也不醜。
呃,想多了。
知道人家爹是誰似乎也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薑逸閑決定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這麽說吧,你身體靈力的運行我是瞧得清楚的,我也沒有什麽辦法去解決,至於你所謂的神功,以你條件,是學不了的,與其來我這裡碰運氣,不如找六位先生,說不定他們有法子。”
東方輕裳道:“二先生說她雖與娘親是故交,對於輕裳修行上出的問題也是無能為力的。”
薑逸閑道:“可你怎麽就認定了我能解決問題?說實在的,我自己都沒什麽把握。”
總不能告訴她說自己連靈力引導都才入門,擊敗她全靠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