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薑逸閑回答,文英怕他又想以前一樣不願與師長交流,便開口說道:“回二先生,他叫薑逸閑,我叫文青,她是我胞妹文慧。”
蜀山弟子千千萬,有趣的頗多,沈月華原本也只是隨口這麽一問,方要打趣說,難不成你連自報家門也要妹妹幫你?腦中閃過三人的名字,最終停留在薑逸閑三個字上。
她有些故作驚訝:“你就是南區魁首薑逸閑?”
薑逸閑也沒想到這樣一位教科書裡盡是讚美之詞的六君子之一竟然能記住自己,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和他的生存理念大大滴背離了,當下隻得硬著頭皮達到:“正是弟子。”
沈月華頷首道:“你們三人應當就是蜀南清河鎮的精英弟子了。”
文英文慧兩姐受寵若驚,按理說精英弟子怎麽也有五六十個,薑逸閑是一方魁首,二先生記得住也屬正常,但她們二人也能被記住,那真的很能說明為什麽蜀山是天下第一宗門了。
當然,她們不知道的是,就算放在整個蜀地,文英文慧的成績也能排進前十的,加上薑逸閑那篇震動蜀山高層的論文,生性活潑的沈月華處於好奇便查了一下到底什麽樣的地方能培育出這樣的怪才,便順道把其他精英弟子的資料也看了一遍。
“薑逸閑薑公子可真是不得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大師兄看著一個尚未入山門年輕人寫出的文章時而皺眉時而發笑,我沒看你那文章之前,還道大師兄魔怔了。”
薑逸閑將信將疑,那麽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當真令這個時代數一數二的大宗師那個反應?
沈月華見薑逸閑一副不信的表情,又想起自家師兄弟秉燭夜談的盛景,笑道:“你們可別不信,要說感觸最深,那可不是大師兄,而是我與五師弟,我以樂入道,五師弟以書入道,我二人之道最是講求心境,因此在境界提升上與其他師兄弟不可同日而語,說不得哪一日頓悟了,修為便更上一層樓,但你那文章讓我對修行有了新的見解。”
蜀山二先生講義,文青文慧知道機會不易,生怕錯過一個字,就連薑逸閑都來了興趣。
“我修的樂之道,講究人樂合一,無論是先輩還是我自己的見解,講究的是一個靜字,以求道法自然,但你那文章提到了一點,修為越是高深,就越是要以自己的道去造福生靈,這與修道清淨大相徑庭,我轉念就想,倘若我學大師兄一般,他以禮教化世人,我以樂教化世人,那便是莫大的功德,但勢必聽到諸多俗音,於是我便想,樂之道,越是清修,越是曲高和寡,倘若能若師尊說的那般,上善若水,厚德載物,一曲音樂樂世人,豈不是雅俗共賞,樂之大道?”
文英文慧似懂非懂,卻在心中默默記背,反覆揣摩這一番話。
薑逸閑心中不禁暗歎,果然是精於某道的大家,僅憑一篇粗淺的論文就能想到這麽多,能夠舉一反三的能人,果然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其共同點。
於是他“罕見”的接了沈月華的話:“絲竹之道我是不懂的,不過想來大道都是共通的,我在古籍中曾看過不少有趣的故事,民間被尊為宗師的大家,大多是陰陽皆可,雅俗共賞的。”他本來想說家鄉有個叫做金庸的大家如何如何,但一想自己家鄉不正是清河小鎮,與文英文慧一處,要是她們當面拆穿,豈不尷尬?
沈月華雖然是蜀山的二先生,當在為人上是六君子中最為平易近人的,她從不端架子,只要弟子們說的在理,
她都會接受,這是天生的性子,也正是這樣海納百川的性子,才使得她成了蜀山的二先生,劍聖的二弟子。 她現在越發欣賞薑逸閑了:“能被蜀山封卷的才子,果然名不虛傳,小小年紀就能想到大道上,還能頗有見地,若能在蜀山潛修,不出十年,說不得蜀山就要添個七先生了。”
這一番話在外人看來真的是天大的褒獎了,沈月華這話雖然說得有些虛無縹緲,但文英文慧兩姐妹極為受用,畢竟就現在來說,薑逸閑是算作了文家一份子,榮辱與共,薑逸閑若真有這麽大成就,整個文家也是風光無限的。
薑逸閑也沒想到沈月華會給他戴這麽一頂高帽子, 眼見沈月華說得真誠,便道:“二先生謬讚,小子……”
一旁的文英文慧聽到第一句便覺不妙,文英對他擠眉弄眼,她經過這兩天和薑逸閑相處豈會不知,他下一句必定是隻想做條鹹魚。
薑逸閑見文英文慧表情也覺失言,心中不由得一陣驚恐,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今日才見面的二先生,就忍不住要說心裡話,表達志向這種話對於他來說是無所謂的,跟誰說都一樣,也不怕別人怎麽看他,但眼前這個女人不一樣。
這個女人是沈月華,是蜀山的二先生,是這天下最有權,有錢,有能力,有勢力的幾個人之一,但凡說錯一句話,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文英文慧在薑逸閑看來不過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告訴她們真實想法是沒什麽太大問題的,但是眼前這個女人要是知道她隻想做一條鹹魚,保不準會有什麽反應。
就算這個女人一顰一笑都讓人如沐春風,但畢竟是活了許多年的老江湖了,表現的哪怕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薑逸閑也有理由懷疑是不是奧斯卡級別的選手。
於是他終於忍住了。
沈月華見她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包括她在內的蜀山六君子都是看過這個叫薑逸閑的年輕人的資料的,這個年輕人從小性格孤僻,這次一鳴驚人恐怕還是多年韜光養晦的結果,對於這種從小在市井長大,懂得蟄伏的年輕人,身上總是有許許多多秘密的,自己也沒有必要深究。
再說了,自己是蜀山二先生,以後有的是機會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