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和奧琳沒有和一群少年爭論，因為，很多東西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服的。

　舊都！

　從山嶺上看舊都仿佛近在咫尺，但其實非常遙遠，至少超過了三十公裡，而且，根本就沒有路，完全就是在崎嶇不平的荒山野嶺荊棘之中艱難跋涉。

　周森決定從冉小敏身上入手。

　“小敏，我是外地人，你能夠和我說說獵頭族的事情麽?”周森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問道。

　“你想知道什麽?”冉小敏對周森很有好感。

　“你都知道?”周森問道。

　“我的爺爺是一位歷史老師，他一直在研究獵頭族的史料，所以，我自幼耳濡目染，也知道個大概。”

　“你就把你所知道的東西有系統的告訴我就行了。”周森點頭。

　“從什麽時候開始講?”

　“你覺得從什麽時候合適講就從什麽時候講吧。”周森並不想束縛冉小敏的思維。

　“那我就從舊都廢棄之前開始講。”

　“行。”

　“舊都廢棄大概有一百五十年了，那時候，我們羊族人還主導著這顆星球的文明，嗯，是主導，並不是統治，因為，我們羊族人愛好和平，從來不會奴役獵頭族的人……在那時候，整個社會都充斥著一種變態的尊重文化，所謂的尊重文化就是要尊重人數少的獵頭族人，我們要尊重他們的一切，包容他們的一切，他們的生活禁忌我們都要無條件的尊重，哪怕是他們殺人了，也不會被判處極刑。簡單的說吧，如果是同樣的刑事案件，羊族人會受到更重的懲罰，而獵頭族的人則是會網開一面……在這種變態的單向尊重之下，獵頭族的人越來越囂張，他們人數雖然很少，但他們會抱團欺負羊族人，這導致羊族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冉小敏越說越氣憤，說到後面呼吸急促起來，不得不停下來平複激動的情緒。

　周森沒有催促，而是靜靜等待。

　“那時候，獵頭族的人口數量只有百分之五，而就是這百分之五的人，卻讓百分之九十五的羊族人受盡了屈辱，那時候，在一些羊族叛徒吃裡扒外之下，所謂的尊重獵頭族的傳統文化被立法，只要有人不尊重獵頭族的傳統文化，輕則被談話，重則被抓捕，總之，整顆星球都被這種恐怖氣氛所籠罩著，沒有人站出來……不，也並不是沒有人站出來，但是，一旦有人站出來，獵頭族的人就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把站出來說話的人從肉體上消滅，這越發導致羊族的人敢怒不敢言……”

　“等等，獵頭族的人有組織嗎?”周森感覺那裡有點不對，因為，一般的老百姓如果沒有組織，是不可能推動立法，更不可能采取恐怖組織的手段打擊異己。

　“有。獵頭族的人都信奉黑暗教，只要有獵頭族活動的地方就會有黑暗教的教堂，我打個比方吧，如果整整一條街只有一個獵頭族的人，羊族政府也會為這個獵頭族的人修建一座雄偉的教堂，美其名曰尊重他們的傳統文化，而實際上，我們羊族人也有信仰，說了你不相信，一百五十年前，佔總人口百分之九十五的羊族人所擁有的教堂還沒有獵頭族所擁有的教堂十分之一。他們最高峰的時候，修建了五萬多座教堂，而那時候，他們的人口才幾百萬。”

　“幾百萬人修建五萬多座教堂?”周森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是的，而且，這些教堂都是用羊族納稅的錢修建的。”冉小敏咬牙切齒道。

　“繼續。”周森心中堵得慌。

　“因為羊族人變態的政策尊重，導致獵頭族的教堂越來越多，勢力也越來越大，他們對政府的滲透也越來越快，很快，他們的人數就從百分之五超過了百分之十，當他們的人口達到了百分之十的時候，這顆星球的政府開始逐漸成為了他們的傀儡，他們通過蠶食的手段不停的把自己的權利最大化，很快，他們就掌握了軍隊的指揮權，然後，他們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什麽改革?”

　“他們開始有計劃的取消一些科研經費，他們把一塊塊良田變為牧場……當然，這還這是小兒科，他們開始不停的策劃大屠殺，一座一座的城市莫名其妙的消失，你很難相信，那些人口達到幾百萬的城市一夜之間消失，他們被毒死，被活埋，被槍斃，總之，人類所有殺人的手段他們都用上了……他們殺人的借口很隨意，有時候甚至於滑稽可笑，譬如，如果某一座城市有人冒犯了他們的傳統習慣，他們立刻就會召集軍隊對那座城市執行滅絕大屠殺……”

　“難道沒有羊族人反抗?”周森感覺自己的胸腔都快要爆炸了。冉小敏所說的雖然簡潔，但他依然能夠從話裡面確定，羊族人自始至終都是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就是在這種優勢之下，他們依然被一步一步逼上絕境。

　“有，但是，只要有志之士站出來，立刻就會遭到羊族人的譴責，他們會說羊族人迫害那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人，他們會大肆宣揚尊重別人的傳統文化，宣揚博愛精神，並積極的推動立法尊重獵頭族的每一個生活細節，從吃飯穿衣到生老病死……這些人，當時被稱之為聖母。”

　“聖母。”周森和奧琳相視苦笑。

　在五大星域，“聖母”這個詞匯已經從當初的褒義詞變成了貶義詞，從羊族的歷史來看，聖母這個詞匯成為貶義詞也並不是冤枉。

　對野蠻一味的退讓和寬容，還美其名曰尊重文化傳統，這就是聖母誤國誤族的本質。

　“當獵頭族達到百分之十之後，這顆星球的科技文明開始倒退，很多科研經費被停止下撥，很多科研項目也被叫停，一些先進的科學技術被有計劃的銷毀，一些科學家被囚禁在監獄裡面老死……說了你們不相信，他們當權之後，只是三十年不到，城市的交通癱瘓，能源供應跟不上，一些大型的民生設施缺乏維護而停止運營，像舊都這種高度現代化的城市開始無法運轉，人們不得不從高樓上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