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4日晚8:05。
市公安局。
薛婧剛剛收到醫院傳來的消息,楊帆當場抽搐只是因為當時的情緒高度緊張造成的,他脖子上被劃的幾處傷口也都不深,經過簡單的處理包扎後並不大礙,周康右臂所中槍傷是警校新畢業分配到市局刑警隊的“神槍手”馮朝陽打的。
雖然這一槍打的精準無誤,但馮朝陽還是受到了批評,因為他沒有服從命令,這是大忌。
周康的傷口處理好之後經醫院允許,就被帶到了市局。
7點多的時候,高綺冰在楊清卓的陪同下來到市局,在林局辦公室一陣大鬧,說市局一定要把周康嚴肅處理,要不然她就要鬧到市委市政府,還要把這件事放上網絡,態度囂張,好在作為父親的楊清卓比較理智,把妻子送到外面的車裡後還特地回來向林局道歉,說一切就按法律處置,高綺冰那裡他回去會做工作。
送走了這位“瘟神”,林局召集刑警隊開會。
“首先,此次突發劫案,而且又是在和平廣場那樣人流密集的地方,處置稍有不慎,就會帶來極不好的影響,所以肖振國處置得當,給予表揚!”
他帶頭鼓掌,全體警員一起響起熱烈的掌聲,林局望向肖振國,卻發現他若有所思的在發呆,只能暗自搖搖頭,對於這個他一手帶起來的刑警隊長,他深知其性格,露臉的事他一向不在意,一心都撲在案子上,要不是自己千方百計的努力,恐怕現在還在下面當個派出所所長。
“好啦,在這裡我就不多說了,此案清晰明了,剩下的審訊就由振國你來安排,我等你的結案報告,好早點移交檢察院!”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一直低頭深思的肖振國,等他說兩句什麽,可沒想到他居然第一個起身。
肖振國起身就要離開座位,然後又轉回來,說:“周康的傷勢不嚴重,人應該也沒什麽問題,那就盡快開始審訊吧!”
說完,他居然又第一個出去了。
薛婧也起身,向林局有些歉意的笑著,說:“林局,您就擔待,肖隊他那個人就那樣兒!”
林局指了指薛婧:“你這個副隊長就知道幫他圓場,他在我手下幹了快20年,我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熊樣子?”
……
審訊室裡,周康的胳膊上醫用紗布裹得像個極大的線團。
他神情平靜,有點偏瘦的他一看就有點營養不良,而且眼睛長期面對電腦,所以近視的很嚴重,如果不是在公安局的審訊室裡看到,讓人絲毫沒辦法跟剛剛在廣場上公然做出劫持人質的嫌疑人聯系起來。
肖振國在審訊室隔壁通過透明的玻璃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手裡拿了一份關於周康的資料。
1985年出生,2004年考入本市重點大學雲州大學,就讀土木工程專業,2008年畢業後進入本市一家建築設計院從事設計工作,在本市有一套住房,未婚。
周康的資料很簡單,簡單到讓人找不出任何不乾淨的地方。
肖振國讓薛婧跟王海彬先去打個前站。
審訊室的門打開,薛婧手裡拿著資料本和筆,面對著周康坐下。
“現在由我們對你展開詢問,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姓名?”
周康微微抬了抬頭,分別在兩個人身上都看了看,然後又低了下去,回答:“周康”
“年齡?”
“32歲”
“職業?”
“設計師”
“你以前跟受害人楊帆是否認識?”
周康低著頭,
手推了推眼鏡,說:“能不能幫我倒一杯水?” 薛婧朝王海彬點了點頭,王海彬起身去倒水。
“要溫水,謝謝!”周康補充說。
“我腸胃不好,所以不能喝涼水!”
周康端著水杯,在手裡反覆的搓著。
“現在能接著回答了嗎?”薛婧問。
“肖振國隊長為什麽沒來?”周康反問。
然後他抬起頭望向角落裡的攝像頭,又說:“我看電視上審訊的時候都有一塊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這裡面的一切,應該是真的吧?”
薛婧沒有否認。
“那肖隊長現在應該正在看著我們是不是?”
薛婧點了點頭,說:“現在可以回答了嗎?”
周康點頭:“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在問完之後我想見肖隊長一面!”
“答應他!”肖振國拿起面前的話筒告訴審訊室裡的薛婧。
“他答應了!”薛婧對周康說。
“我跟楊帆只是見過,算不上認識!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我跟他之間除了年紀上的差異,根本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周康接著之前的問題回答說。
“那你問什麽要持刀挾持他?”
“因為我的女朋友……”
“你女朋友叫什麽?為什麽會因為你女朋友與一個不認識的人結仇?”
“她叫趙心月……”周康閉上了眼,雙手抱住頭,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顯得平靜當中有些痛苦。
“三天前她失蹤了,是楊帆做的!”
薛婧看著變得有些痛苦的周康,又問:“你為什麽這麽肯定趙心月的失蹤一定是楊帆所為?”
“因為他早就開始對心月起了壞心思,而且前些日子我還發現他一直跟蹤著心月,只是當時我沒想到他居然敢這麽做,所以除了提醒心月多加小心,黑天之後她出門我都會跟著一起,本想他會知難而退……現在想想,我真的很後悔!”周康抓住頭髮,用力的撕扯著,就算是這樣看起來也不能讓他釋懷心裡的後悔和痛苦。
隔著一面鏡子,肖振國也能感受的到周康此刻的痛苦,於是他在話筒裡說:“先讓他休息一會兒!”
薛婧剛走進來,肖振國就對她說:“查一下她女朋友的情況,再問一下各轄區派出所,近三天內有沒有接到類似的報案!”
審訊室裡只剩下周康一個人,他眼神沒落的看著面前的虛空,肖振國拿著他的資料,現在他好像對這個32歲了卻仍如學生一樣的犯罪嫌疑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希望趙心月沒事,要不然哪怕他能度過接下來的監獄生涯,這輩子也注定就毀了!”肖振國在心裡想著。
這時候,王海彬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肖隊,婧姐讓你過去一趟!”
肖振國讓王海彬留下看著周康,他來到外面的辦公室裡,薛婧從電腦前站起來,滿臉驚訝的看著他,說:“肖隊,你一定想不到這個趙心月!”
“她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肖振國聽到這一消息也很是震驚,他看到電腦上公安系統裡關於趙心月,的確寫著於2015年8月26日,死亡。
死因:溺亡。
“有沒有讓人去查當時的出警記錄檔案?”肖振國盯著系統上那張笑的很燦爛的照片,沉聲說道。
“已經讓小汪去查了!”
“肖隊,你說這趙心月在兩年前就已經確認死亡,不管她是怎麽死的,哪怕真的與楊帆有關,身為男友的周康怎麽會直到今天才做出反應?這不合常理啊!”薛婧揉著臉說。
肖振國抱著雙手,一隻手揉著下巴,的確,既然公安系統上已經確認了趙心月的死亡,那麽周康的舉動就讓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即使要向楊帆尋仇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等那麽久。
“這人真是奇怪啊,按照我們以前破獲的案子,像這種報仇都能等這麽久的,完全可以利用兩年的時間謀劃出一起更為天衣無縫的殺人案來,誰又會蠢到用一把水果刀在大庭廣眾之下劫持別人,我看這人要不是瘋子就一定是傻子!”一旁的老張接著話頭說了起來。
“可是這個周康明明看起來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可能比你老張說話的邏輯都還要清楚些!”薛婧見肖振國一直若有所思,就揶揄了老張一句。
沒過一會兒,去檔案處查閱資料的小汪跑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牛皮檔案袋。
“肖隊,薛隊,這是從檔案處調閱出來的資料,你們看看!”
“趙心月,發現屍體的時間是2015年8月26日上午9:30左右,是幾個打漁的在松江大橋下遊大約三公裡的地方發現的屍體,初步斷定死亡時間應該是一周到十天前,也就是8月16日到18日之間,死因考慮失足或自殺……”
薛婧看了幾眼後面的卷宗,然後遞給了肖振國。
“肖隊你看,這明顯不對啊,按說這種溺亡的應該要做一次屍檢才對, 不但能準確的確定死亡時間,還能分析出是否有其他可能,可這上面卻根本沒有屍檢報告,這可真是有點蹊蹺了啊!”
肖振國詳細的翻了翻每頁內容,皺起了眉,兩年前他還沒有到市局刑警隊當隊長,那時候的隊長是他的同學,一年多以後在一次任務中受了重傷成了植物人,後來在林局的建議下才把他從下面的派出所抽調上來。
而現在隊裡的這些警員在兩年當中也換了不少。
“你們誰對兩年前的這起案件還有印象?”肖振國在場的所有警員問道。
大家的目光,包括薛婧都看向了老張。
老張尷尬的笑了一下,說:“我是在咱隊裡的時間最長,但這個案子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肯定不是我出的警啊!”
“要我看以你老那腦子,就算是你出的警,恐怕也早就著飯吃了!”年紀大些的季迎春開起了他的玩笑,惹的精神都有些緊張的大家一陣大笑。
“誒,我知道了……”老張被他這麽一說,不但沒有回懟,反而好像靈光一現想起了什麽。
“想起了什麽,快點說!”薛婧的急脾氣又上來了。
“咱市局裡有個人比我資格還要老的多啊,你們怎麽都沒想起來?”
肖振國目光一亮,在老張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停滯了一會兒,說:“對啊,我怎麽沒想起來,法醫老何去年剛退的休,以前只要是咱市裡發生的命案,屍檢基本都是他做的,這個案子過去的時間不算太長,只要一問他準能知道點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