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之時,大秦女帝前往擺放著歷代大秦皇帝的牌位的國寺為大秦祈福。
幾乎所有百姓都圍在街道兩旁,期待能夠見到女帝陛下。
這位女帝的傳奇色彩,遠遠超過了其他的幾位帝王。
偏生,幾乎所有大秦百姓都還沒有見過這位女帝。
一來二去,大家便很想要能夠見到這位女帝。
阿魚坐在四周圍著紗幔的龍攆之上,並沒有探頭與百姓們打招呼。
畢竟她並不知道,這周圍,有多少準備爆她頭的箭矢。
也是因為,她走的路線,從來都不是多需要和百姓表達自己是個仁義君王。
她都是,用一條條人命來讓那些人不得不聽話。
“停下。”
在剛出城門,阿魚輕聲吩咐。
整個隊伍,全部因為她一句話停下。
這就是權利,這會給人帶來極大的心理享受。
這也是古往今來為什麽那麽多人都渴望能夠走到這個位置的原因。
“十四,你上來。”
十四猶豫了一下,便聽令上了龍攆,身影很快就被層層紗幔遮擋住。
不過隱隱約約,圍觀的人能夠看到女帝和那位上去的侍衛離得很近,看上去格外的親近。
關於女性的各種猜測,在這個時候也依舊不可避免。
實際上之前民間就有傳言,這位傳聞傾國傾城的女帝陛下之所以能夠坐穩皇位,是因為她那無雙的美貌。
這會子眾人自然也是如此猜測的。
不過看著那些帶刀的侍衛,並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議論。
不遠處的李子晉小心翼翼的看向戴著鬥笠的沈之行,可是因為隔著圍帽,也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似乎很正常。
“那個,表姐或許只是想吩咐他做什麽事兒?”
李子晉想解釋,卻猛地被解冰給拽到了一邊。
解冰真的很想吐槽,這人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嗤”
沈之行似乎是笑了一聲,這一聲倒是聽不出什麽情緒。
但是李子晉和解冰都覺得,這一聲是因為他太憤怒了。
不過,沈之行只是順著人潮,繼續跟著祈福的隊伍。
阿魚自然不知道人群之中的沈之行,她此時正在和十四說話。
“若寡人是那些人,今天的機會就是大好的時機,寡人要讓你記住,今天我要那些人都死。”
阿魚靠在十四的身上,冷冷吩咐了這麽一句,就忍不住閉上眼睛,歎道,“你說什麽時候,那個人才明白,這個位置,只有寡人坐著最適合?”
十四一句話沒有說,他只是默默的陪著阿魚。
他知道,這世上沒有多少人願意殺人。
動手的是他,不代表下命令的阿魚就會心中舒服。
故而,每一次他做完殺人的任務之後,阿魚總會和他聚一聚。
又或者,她單純就是想要開導他。
想到這裡,十四眸光柔和,伸出手,摟住阿魚。
兩人靠坐在龍攆之中,看似悠閑,實際上都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大戰。
如今的歲月靜好,不過是假的。
到了國寺山腳下,十四先下了龍攆,下一刻阿魚從龍攆之上露了面。
隻一眼,這裡徹底寂靜下來。
沒有辦法形容眾人那時候心中的感受。
“冰肌自是生來瘦,那更分飛後”、“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句句描述絕色美人的詩句冒出,可是卻又沒有一句能夠形容心中感受。
尤其是,這女子也不是簡單的女子,她身上穿的是金黃色的龍袍,在日光之下,被她穿出了極致的美與威儀。
這個登上權利頂峰的女子,已經不能夠用普通女子的審美來看。
她的美貌,令所有人折服。
可她的威儀,又能夠讓大部分的男人望而卻步。
一般有點夢想的男人,就不會想著和女帝發生點兒什麽。
因為一旦和女帝扯上關系,幾乎就與仕途無緣。
而當今,地位最高的,分明就是當官。
甭管眾人想什麽,阿魚都沒有想。
她看似平和,實際上一直在警惕。
後面攆車之上走下來的,是前皇帝贏季唐,阿魚牽著他的手。
要走這九千九百九十九階梯,直到上去。
身後百姓們,也依舊隔著禁軍,跟隨著阿魚上去。
一般人,恐怕也走不到上面。
阿魚卻一步步走的很穩。
“母皇,等會兒肯定會有危險,母皇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阿魚輕笑著點頭,對於贏季唐如此聰慧,也並無什麽別的感覺。
她眸光清冷,“等會兒,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我會保護母皇的。”
“母皇不用你保護,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母皇最好的保護。”
贏季唐點頭,“好。”
贏季唐和阿魚花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到達了國寺門口。
之後就是規章制度裡面的祈福了。
待再次從國寺之中走出來,已經是太陽最烈的時候。
外面依舊有不少的百姓等著。
她一出來,三呼萬歲。
遠遠的,阿魚似乎看到了一個站立著,戴著鬥笠的男子並沒有跪下。
她心中一動,然,還沒有等她多想,就有無數箭矢射向她。
她並沒有慌亂,抱著贏季唐就退進了國寺之中,大門關上。
然而,等到做了這個動作之後,她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若說之前在外面,或許還沒有那麽危險。
畢竟外面雖然會暴露在敵人的刀光劍影之下,但是能夠逃跑的地方也也多。
也就是說,那樣她隨時都會有退路。
而如今,為了躲避那些箭矢,她突然退進了這國寺之中,如此一來,豈不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果不其然,這個想法剛出,國寺之中原本站著的幾個僧人,突然就衝了上來!
阿魚拔出早就準備在身上的軟劍,一劍斬出,逼退了這些人。
她懷中還抱著贏季唐,而面前的僧人,竟幾乎全部都要殺她。
她看得出,這些人都是真的僧人。
她還不至於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為什麽?”她看向了站在殿內,冷冷看著她的住持。
如果這些都是真和尚,那麽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些人想要殺她。
這個國寺之中僧人,也想要殺她。
他們和某些人合謀,勢必要將她留在這裡。
阿魚雖然最開始沒有想到,但是事到臨頭,她也並沒有多不能夠接受。
“幾代國寺僧人,都是為了天下和平。而貧僧算出,女帝陛下你是這個世界的變數。因為你,這片神州大地會有無數人流盡鮮血。你不應該存在,為了天下百姓的安泰,陛下你必須死。”
阿魚聞言,輕笑了一聲,“不,你們並不是因為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許大師可以直白一點,因為我是女人,是這神州大地上,第一個走到如此地位的女人,這不符合綱理倫常!真是好笑!”
她就說,不應該來這種和尚之地。
“女帝陛下如此之說,貧僧也沒辦法反駁。天下人會知道貧僧的苦衷,女帝陛下死後,我等僧侶,也會為陛下陪葬。”
看著那邊臉如枯樹皮的老和尚,說著這樣的話,阿魚隻覺得惡心。
“大師,得了吧,別人陪葬,都是俊男美女,總不能夠到了寡人這裡,陪葬的得是你們這些滿嘴仁義道德,卻置天下蒼生於不顧的和尚吧!”
“至於這天下蒼生,還真是輪不到你們這些人來操心。白羽道長都沒有開口說話,又豈是你們這些人能說的!”
那老和尚表情有順便的變化,那是阿魚在提起白羽道人的時候。
很明顯,這道僧兩家,並不和睦。
“女帝陛下何必掙扎,我等會隨同女帝一起。”
“閉嘴吧!老和尚!”說話的是贏季唐,“我母皇這一年福以來,將大秦治理得極好,她又為何不能夠當皇帝。我贏氏之人都未曾說什麽,又怎麽輪得到你們這些人發聲。”
“身為大秦的子民,你們居然想要弑君,隻這一點,就能夠讓佛祖以你們為恥!”
贏季唐的話倒是讓老和尚表情巨變。
“安王殿下,你被這女子給迷惑了!皇帝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是你的!貧僧從未想過要害安王殿下!”
“呸!”贏季唐被阿魚抱在懷中,臉色沉沉的看著老和尚,“你們要殺本王母皇,還在這裡說是為了本王好,真的是不要臉!你們今天若是要繼續殺本王母皇,那麽最好也把本王留在這裡。否則的話,只要本王活著,不僅要讓你們這些禿驢為本王母皇陪葬!還要殺盡天下一切僧侶!要讓你們所有人的罪孽,在十八層地獄裡面受折磨萬萬年都沒辦法洗清。”
贏季唐這話一出,直接把老和尚嚇得面上發白。
“放了本王母皇!”贏季唐厲聲呵斥。
老和尚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道:“安王殿下,你只是被這個妖女給迷惑了。先帝之死,疑惑重重,說不定就是這個妖女動的手。貧僧等人,不為自己,只是為了天下蒼生!”
阿魚惡心的不得了,不過是想要為禿驢正名,說得卻如此冠冕堂皇。
她冷笑一聲,“別說了,動手吧。”
她將贏季唐放到一邊,自己面對著眾僧侶。
到如今,外面都還沒有人進來,看來那些人來勢洶洶,將那些人絆住了。
雖然一切都和最開始想的不同,局勢艱難了很多,但是她也不懼。
“母皇,兒臣要與你一同戰鬥!世人皆不知母皇所作所為,兒臣知道。若今日母皇隕落,兒臣亦不會獨活!”
“好!”阿魚摸了摸贏季唐的頭髮,這一次沒有拒絕她。
贏季唐身上也有劍,這是阿魚特意在他生辰那一天,送給他的寶劍。
“殺!”老和尚睜開眼,其中哪裡還有絲毫出家人的慈悲。
“老和尚,你總算不再說什麽冠冕堂皇的話了!”贏季唐諷刺。
老和尚冷漠道:“安王殿下已經徹底是非不分,貧僧什麽也做不了。”
阿魚冷笑,“想殺我子,你配嗎?”
老和尚似乎也是動了真怒,最終直接對阿魚動手。
阿魚自然不會弱於老和尚多少,但是因為旁邊還有別的和尚,一時之間,阿魚也落了下風。
在看到有個和尚要對贏季唐動手時,她就以身為贏季唐擋了一掌,直接吐血!
“卑鄙!”阿魚冷眼看著這些和尚。
這些人,大概是被歷代大秦先祖給奉承了個習慣,以至於如今都如此心狠手辣。
“貧僧,送女帝陛下殯天。”
“老和尚,你可不配!”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冷笑,下一瞬,一拿著拂塵的道人踏空而來,擋在了阿魚和贏季唐面前。
“白羽道長!”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羽道長。
白羽道長不苟言笑,對不點了點頭,就直接和惱羞成怒的老和尚戰在了一起。
阿魚直接在這個時候,抱著贏季唐使用輕功飛躍了這院牆。
結果慘的是,一出去,居然就有一根箭矢對著她而來。
“糟了!”
那些人也真是夠執著的,一定是有人一直在等著她。
“母皇!”
贏季唐想要為阿魚擋住。
可阿魚還是摟著他,讓那根箭射向她。
可很快,旁邊一人出現,將那箭直接握住。
阿魚看去,就看到了白色的鬥笠。
“你——”
阿魚還要說什麽,直接為贏季唐擋的掌傷讓她的輕功終止,直接從半空之中落下。
好在她看到不遠處的十四,直接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贏季唐朝著十四拋了去。
至於她自己,只能夠從半空往下落。
在萬萬人眼中,身穿帝王服飾的她,像是一個破碎的娃娃一般,從半空中落下。
最終,旁邊頭戴白色鬥笠的男主抱住了她。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那男人將女帝給擄走了!
擄走了!
真的有人把女帝給擄走了!
那人武功極好,再這混亂的戰場之中,踩著一個又一個人的頭,帶著女帝飄然進了旁邊的密林之中,渾然不管身後眾人的叫聲。
阿魚意識有些模糊,可還是開了口,“之行,你來了。”
兩人停下,沈之行將阿魚抵在了一棵樹上,沒有開口。
阿魚掀開鬥笠,看到了沈之行蒼白的面容,他的嘴角,還有鮮血溢出。
她的手撫上沈之行的臉,眼淚落下,“你,憔悴了好多。”
沈之行眸光黑雲湧動,最後,直接低頭,吻住了阿魚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