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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之淵》第1章義助
  “如果可以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寧願少活三十年;如果這世上有地方賣後悔藥的話,不管距離多遠,自己也一定要去買回來……”

  坐在自家店鋪門口,看看裡面幾排貨架上堆得滿滿的商品,再望著昔日車水馬龍,現在卻人煙稀少的大道,年已五十的楊福貴,一臉愁容,長籲短歎。

  雖然心裡也明白腦中這些想法,是多麽的荒謬可笑和不切實際,可還是止不住地去幻想著,一遍又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想得腦袋發疼,忍不住用手輕拍頭頂的時候,一道溫醇的聲音,從馬路對面傳了過來。

  “楊哥,下午好!”

  聽見有人招呼自己,盡管內心並不希望被人打擾,可作為一名生意人,一向喜歡“笑迎天下客”的楊福貴,此刻也不得不抬起頭,尋聲望去。

  這一望之下,見是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生意的熟人,他的一張老臉連忙硬擠出幾絲笑容,張口回應道:“哦,是秦兄弟啊,下午好!你,你吃飯了沒?”

  “早就吃過了!楊哥,你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來人速度很快,語音剛落,人已到了店門口,順手搬過一張小凳,一屁股就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隨即,旁若無人的掏出一盒煙,也不見有什麽大動作,只是中指輕輕一彈,一支煙便準確無比地落在了他的雙唇之間。

  “啪……”,一聲輕響後,青煙嫋嫋中,這位姓秦的男人,歪著頭,細細打量了對方一陣,忽地皺起眉頭,低聲問道:“楊哥,怎啦?這是遇到啥煩心事了?來,給兄弟我說道說道唄!”

  “沒,沒有……”

  “沒有?呵呵……”秦姓男子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語帶調侃的說道:“怎麽?楊哥,在兄弟面前,你還不願說實話麽?”

  “這……”楊福貴一臉難色,支吾了半天,也隻僅僅吐出了一個字來。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如今這社會太現實了啊!

  錦上添花者或許會有,可雪中送炭者嘛……

  呵呵,想想就算了吧,半點也別當真。

  求人不如求己。這話,不管放在哪兒,可始終都是真理哪!

  “趕緊的吧!”一見對方這副很不情願的表情,秦姓男子的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一臉不悅的催促道:“楊哥,不是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連說個話都吞吞吐吐,活像個娘們似的!你,你害不害臊啊?”

  “我,我……唉,一言難盡啊!”楊福貴長歎了口氣,一臉落寞的仰望著天空,嘴唇哆嗦了一陣,雖比上次多吐出來了幾個字,可關於自身的麻煩事,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眼見“激將法”沒用,秦姓男子倒也沒再發問。靜靜地抽完煙後,便倏地站起了身,如同一隻猿猴,十分敏捷的竄進了店裡,輕車熟路的拿起一隻特大號方便袋,開始在貨架上“掃蕩”起來。

  門口坐著的楊福貴,顯然是非常熟悉了對方這個動作,眼睛瞄都沒瞄一下,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繼續想著煩心事。

  自己與這秦姓男子相處已有兩三個月了,彼此雖算不上十分了解,但也知道對方的人品非常不錯,並不是那種喜歡貪圖小便宜,順手牽羊之輩。

  能得出這番結論,主要是前段時間有一次他媳婦坐鎮店裡,在給對方結帳時,少算了一條煙錢,結果人家回到住處發現後,又當即冒著雨主動跑來店裡補足了錢。

  都說細節決定成敗,細節處也能更見人心。

一條煙是不貴,200多塊錢,可僅憑這一點,楊福貴就很願意相信對方!  只是人品歸人品,自己與對方並無深交,也無往來,相互間的“兄弟”之稱,更是口頭上的習慣用語。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知道秦姓男子是名作家,一個月的稿酬,差不多能抵自己一年的純收入,他也沒膽開這個口啊!

  人情薄如紙,自家那些關系過硬的親戚,都推三阻四,一毛不拔,又何談眼前這萍水相交之人呢?

  “這社會千萬別談錢,談錢傷感情!”

  很突兀的,楊福貴腦中飄過了這句流傳甚廣的話,讓他不禁又重重的長歎了口氣。

  ……

  秦姓男子動作很利索,幾分鍾後便把自己所需的物品挑好了,隨後將頭探出店門,笑嚷道:“楊哥,進來,幫我結帳吧!”

  “哎,來了!”楊福貴搖了搖頭,走進店裡,暫時止住了腦中的胡思亂想,專心算起帳來。

  對方買的東西不算多,不一會兒,他便算好了帳,開口說道:“秦兄弟,一共四百零二塊。你是老熟人了,就湊個整,給四百塊得了!”

  “這可不行!楊哥,你也是小本經營,甭跟我客氣,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怎地,看不起你楊哥我嗎?”一聽這話,楊福貴立刻有些不樂意了,故意板起臉道:“秦兄弟,我知道你是大作家……”

  “得,得!”秦姓男子好像很怕對方提“大作家”這三個字,立馬雙手舉高做投降狀,嘴裡一個勁的討饒道:“行了,楊哥,四百就四百吧!我,我怕了你還不成麽?”

  “哼,這還差不多!秦兄弟,今天還是付現金?”將對方所買的商品重新歸於方便袋後,楊福貴隨意的問了一句。

  不過這話一出口,他就感到自己有點多此一問了。

  附近常來自家店裡買東西的人,有誰不知道,眼前這位秦姓兄弟,從來都是隻付現金不掃碼的主呢?

  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今天猜錯了!

  秦姓男子並沒有如往常那樣掏出錢包,而是輕輕一搖頭,咧著嘴笑道:“不!楊哥,今天我可沒帶現金,掃碼吧!”

  此話一落,便拿出手機,對著櫃台上的條形付款碼掃了過去。

  掃碼支付,是近幾年剛興起的一種新型付款方式,以“安全,方便,省時,高效”贏得了大眾百姓和商家的青睞。

  “一機在手,天下我有”,在如今的華夏和國外很多地方, 人們的衣食住行,靠一部手機就能搞定。但這一連小學生都會,而且還可以保證超高準確率的付款方式,卻偏偏被秦姓男子這輕輕一掃,給掃出問題來了!

  只聽“滴……”的一聲後,楊福貴的手機上,立刻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您好,已收到付款。付款金額為人民幣四萬五千四百元整……”

  這道聲音剛一出來,楊福貴瞬間像被踩中尾巴的貓,忽地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看,又由有不信的擦了擦雙眼,仔細的再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臉“唰”的一下漲得通紅,語無倫次的說道:“秦,秦,秦兄弟,這,這……”

  “別這、那了!楊哥,你是不是想說,我刷錯了?”

  “嗯,嗯!”此刻的楊福貴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機械的點著頭。

  “呵呵,沒錯!”秦姓男子雲淡風輕的一擺手,笑著解釋道:“楊哥,你聽我說完,就知道了……”

  ……

  半小時後。

  騎著電動車的楊福貴,一臉輕松,嘴裡輕聲哼唱著自編的歌曲:“嗨嗨,今天是個好日子……秦子墨,你就是個大救星啊……”

  說實話,這由不得他不高興,困擾自己多日的煩心事,一朝便得以解決了!

  可他卻怎麽也想不到,此時在離此幾百米遠的一處居民樓裡,自己嘴裡的那位直到半小時前才知道全名的秦兄弟——秦子墨,正一手拿著紙筆,一手翻著手機上的通訊錄,對著屋內的兩箱“中華”煙嘀嘀咕咕個不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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